38. 桃叶春渡
作品:《再嫁花娉婷》 他满脸阴郁,让对面的小丫鬟不寒而栗,绞尽脑汁也不明白苏姨娘与六姨娘到底有多大区别,晏家不就只有一个姨娘。
支吾半天,不敢做声。
满院小虫子乱叫,听得晏书允心烦意乱,使劲一推,走入屋中。
知意欲扶又却步,抬眼见自家小姐迎出来,朝她摆摆手。
晏书允已倒道榻上,醉得不省人事还喃喃念着:“姓苏,叫什么——六姨娘。”
徐梦欢呆站在榻边,心头一紧,强忍着怒火转身,用松花巾沾洗面水,替对方擦拭。
即便要吵,要闹,也不想与一个酒醉之人。
小心翼翼将外衣脱掉,手脚摆正,方吩咐人端解酒茶,一勺勺往嘴里喂,原不知伺候人竟如此辛苦,手忙脚乱,直到后半夜。
昏沉沉在榻边睡了,睁眼天已蒙蒙亮,看对方不再翻来覆去讲胡话,想来睡熟了。
她瞧着他温润侧脸映在清晨薄光下,突然想起那日在花园中的惊鸿一瞥,春风儒雅少年郎,满身兰麝扑人香。
少女春心萌动,一眼便定下终身。
不由得伸出手,落在他高挺的鼻梁,还没触上,对方却翻个身,吓得又收回来,心里小鹿乱撞。
徐梦欢自顾自地笑了,也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还能笑出来,便是喜欢吧,喜欢到忘记所有,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天下第一臣的宝贝孙女也要猜测别人心思。
说来说去,苏姨娘只是与安家小姐长得像,毕竟不是呀。
人喝醉了,自然会乱讲话,等日子久了,她一直这样想,日久见人心,定能瞧出自己的好。
富贵里娇养出来的女孩,自小便笑脸相迎,有种莫名的底气,不到黄河心不死。
将毯子给对方盖好,手顺势滑过革带,上面叮铃铃一串,又是玉佩又是香囊,看着坠得慌,怪自己粗心,本该卸掉的,难怪对方睡不安稳,伸手去摘,忽地发现个鸡心荷包,月光下散落出几缕青丝,她好奇,索性挑开,却见两股乌发缠绕在一起。
竟是结发之物,能与谁!那位阴魂不散的安小姐,时过境迁,对方都不知死活,居然还存着。
紧紧攥住,恨不得立即撕成粉碎,或扔到火里烧净,沉到湖里淹了,沉默半晌又悄悄咬牙,放了回去。
初来乍到,新婚燕尔,闹出去以后如何在晏家待,她的骄傲不允许,亦不愿意将隐私之事赤裸裸地摆到台面上。
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兀自恼火三天,思来想去,终是敲开三太太的屋门。
外面下着雨,淅淅沥沥打在油纸伞上,独来独往,连个丫鬟都没带,倒把三太太惊着,“哎呦,这样的天就过来了,也不怕冻坏。”
裙摆沾满泥污,一劲冷得发抖,三太太忙唤丫鬟取衣服,又塞手炉过来,俩人坐到熏笼边。
“少奶奶有什么事非要往外跑呀,打声招呼,等天晴我再过去。”
瞧对方颔首低眉,神魂不在,三太太心领神会,将屋内丫鬟摒除,又倒上温酒,柔声问:“有话尽管说,早讲过了,觉得闷就来,我这人爱热闹,也逗趣。”
徐小姐暗咬银牙,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脸颊发烫,开不得口。
犹犹豫豫要起身,倒把三太太看得着急,试探道:“大少奶奶是不是还为那日的闲话,哎呀,别当回事!”
一边拉她的手,“我也是玩笑而已,没别的意思,要为这个闷闷不乐,倒是我的不对了,谁愿意回家对着那不笑的娘子,闹得大少爷扫兴,你们才新婚——”
新婚又如何,不成的总也不成,不高兴的总也不高兴,做什么都没有用。
一句话敲到徐小姐心上,眼眶发热,拿汗巾子胡乱擦几下,“婶子不知我心里委屈,又不好找人说,想来想去,还是婶子能讲句真话。”
三太太水晶心肝玻璃人,当然晓得对方的意思,面上还要装不明白,怔怔问:“这话从何而来,既是贴心人就直说,纵然听不明白,我也不会到处乱讲。
徐小姐仿若在海上漂浮游荡,突然抓到块板子,别提多感激,将担忧从头到尾说了遍,又反复提到那个让她担心的金丝鸡心荷包。
“婶子,别的不讲,那可是用来结发的东西,安家出事,早就没了,居然还留着,偏巧咱们家有个姨娘生得好看又连相,让我如何放心。”
三太太心里冷笑,从第一次看到苏姨娘就料到今日,迟早要炸出来,不管是真的安家小姐还是个妓女,都挡不住。
原本按照她的意思,想给大房难看,寻思书允与六爷总要闹起来,没想到大少爷是个万般小心之人,六爷又稳得不行,因此落空。
偏巧不巧又来个徐小姐,豪门贵族里长出来,万千宠爱,根本不晓得人心叵测,最好办。
三太太满上酒,先叹口气,又语重心长道:“不是我向着自家人,俗话讲一日夫妻百日恩,到底人家好过一回,如今人都没了,留个念想,也是我们大少爷长情啊,将来对你也会好的,难道要找个薄情人。”
梦欢愣了愣,没想到对方说出一番劝诫自己的话,与那日从六姨娘院里出来,庭中的态度大相径庭,手里搅着汗巾子,不知如何接话。
三太太抿唇一笑,“听婶子句话,夫妻之间最重要是个信字,现在就疑心,以后日子更没法过,大少奶奶年轻美貌,家世好,嫁到我们家又通情达理,难道大少爷乃铁石心肠,不会动的,是不是这个理。”
有理有据,让徐小姐的心又荡起来,寻思也对呀,又没当场抓住,怀念故人本也是人之长情嘛。
眼见泪水停住,三太太话风一转,“不过我也理解少奶奶,毕竟有个苏姨娘晃来晃去,好似安家小姐又回来一样,我有时瞧着都心惊肉跳,也难怪大少爷了,你就多担待吧。”
“我担待——”
徐小姐的火又上来,听到那句晃来晃去便受不住,红脸道:“婶子上回没说清楚,苏姨娘与安家小姐单是外貌像,还是言谈举止都一样,毕竟姨娘,与国子监祭酒的女儿不可能一个模子吧。”
“那是,安家小姐性子清高,苏姨娘温顺许多,说话也甜,不过嘛——”
欲言又止,最是勾人,徐梦欢早就失去理智,急急问:“不过什么,婶子还藏掖,让人伤心?”
三太太做出一副勉为其难,又要为对方赴汤蹈火的模样,沉声回:“苏姨娘比安家小姐可爱多了,咱们家属她最有本事,六爷那么多年没娶,居然几日就被勾了魂,简直宠得不像样,你想想,我们也不是普通人家,怎会把一个姨娘当正妻似的供着,更别提那个出身,还不是全看六爷的脸。”
徐小姐的心又沉下来,三太太不介意再加把火,“我做婶子的人,原不该这样讲,但你年纪小,不懂男女之事,苏姨娘既有本事哄六爷,怎知没再勾人的法子,六爷转眼到京赴任,她留在家里,天长地久,两人分开,后面的事难讲,你可要长个心眼,把人看好。”
徐梦欢倒吸口冷气,眼泪虽干了,却手脚发凉。
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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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的夫君,不过才成婚,连甜蜜的影都没瞧到,就开始看管人了,像那些传言中怕男人在外偷吃的太太般,天天绕着爷们转。
那样的女人是什么样,年老色衰,形容枯槁,可她站在镜前瞧自己,颜色正好,水灵灵新鲜,才长出的桃子没人尝,已被风干,成个标本,满嘴苦涩。
不如回家,祖父疼自己,哥哥也掌权,可不死心,人便是如此,一旦中了魔,只能走下去。
清芷对徐小姐的印象却很好,阁老唯一的亲孙女竟无半点娇纵,一副可爱模样。
只盼晏书允知足,别再朝三暮四。
转眼来到中秋,狮子楼前的戏台又搭起来,粉墨登场,咿咿呀呀传出去好远。
桌上摆着鲜果糕点,层层叠叠,四处鲜花环绕,桂子飘香,众人脸上喜气洋洋。
今年中秋的雨水多,又有河堤不断被毁,淹没良田村庄,但底下的苦飞不到上面来,富贵人家依旧该吃吃,该喝喝,对酒当歌。
只是官场暗流涌动,影响到满心要当巡盐御史的三老爷。
本来徐家与他无关,但阁老的亲孙女嫁入晏家,有了连亲,既然脱不开关系,不如趁对方还在位,先把御史的事定下。
以前总往丈母娘家跑,想让大舅子都察院御史说句话,可那位是个滑头,不办实事,如今上面有了风吹草动,更不敢动。
三爷靠在榻上吃酒,听狮子楼外水墨调飘荡,心里扒拉来扒拉去,大房攀上高门,大哥总要拉自己一把,如果对方不愿意——忽地笑出来,将杯中酒饮尽,前几日陪大少爷去见阁老,趁对方醉酒,无意间得知大哥的把柄,不帮忙!那就鱼死网破,倒也不怕。
成绮端盘乳饼来,用指尖掰开,塞到三老爷嘴里,碎屑落到唇边,娇俏地用指尖拨开,“三爷最近气大得很,都不来瞧我,今天要不是太太在外听曲,也见不到。”
三老爷瞧她粉面桃花,比春天的花还好看,伸手捏了捏,“我还不够疼你,再疼只怕三太太那边要发疯,到时我出去,你还不是难,放心,等御史的事落下,买个院给你住。”
成绮眉眼弯弯,柔柔往他怀里靠,“我不为这个,只要能跟三爷一起就好了。”
戏还在抑扬顿挫地唱,看南来北往流勿尽,相思泪下,别时容易见时难。①
满园都罩在迷离氛围中,山石后,青湖边,清芷在美人靠上喂小鱼,看得一尾金色摇摆,心尖也随着动了动。
身后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几步,停两下,直到踏上亭子石台时,方一鼓作气,快步而来。
空气中弥漫起秋日的香,桂花,菊花,迷迭香,全化成万千幽情,愁绪满怀。
秋风吹过,又带来一丝兰香,即便在众香欢腾的花园里,依然让人惊心。
晓得谁来了,将手中碎屑全扔到池塘中,起身欲从另一边离开。
晏书允加快步子,悄声道:“芷妹。”
清芷不理,脚步匆匆,惹得他没办法,只得又喊了声,“芷妹,我——有事与你说。”
对面才肯停住,晏书允又往前几步,“咱们到山后的卷棚去吧,那里没人。”
清芷回头,“大少爷,我早说过不是芷妹,你有事商量,犯不着来找我。”
“苏姨娘——”
晏书允咬牙挤出这三个字,烫得嘴疼,“总不想让我直接到屋里去吧,六叔会看到。”
他在威胁她,清芷愣了愣,从不记得对方有如此失态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