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结果是在他们刚吃完时公布的。


    步林雨将端网内容用手环投影出来。


    他第一，越茧蝶第二。


    第三，第四……


    第八。


    ——没有陶梓树的名字。


    陶梓树眉头细微的颤动了一下，她把考号报给步林雨，让他替自己查询一下具体成绩。


    很快，结果赤裸裸的、开诚布公的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另外两项成绩都不差，但……


    笔试，8分。


    成功的把在场所有人都整沉默了。


    步林雨看向陶梓树，她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耸耸肩。


    “好吧，看来我只能在警卫总部大楼里当个茶水小妹了。”


    “你这样的人才不应该被埋没，”越寒冬叹了声气，思索片刻后，她提议道，“我可以给你申报优秀考生特殊招录…不过这个程序会比较麻烦，为了防止走后门，警卫总部要求能拿出客观具体的实战成绩。”


    实战成绩？“桃子树”可能有，但陶梓树既没有记忆，也无法证明。


    于是陶梓树摇了摇头：“我没有。”


    “没关系，这个成绩是可以——”


    越寒冬的话被一通突如其来的通讯打断。


    只见她一贯温和的神情严肃了起来，同电话里交流了几句，语速极快，简洁明了。


    挂得很快，她说，有紧急任务来了。


    茶水小妹提前上岗。


    警卫总部忙成了一锅粥。


    陶梓树一行越过翻飞的文件丛，跟随越寒冬来到了防护服更衣室。


    第三、第四分队已经提前赶过去了，当时榜还未放下来，步林雨只好跟随第五分队前去，而陶梓树，作为在战力和射击测试中都名列前茅的考生，越寒冬决定将她也带上。


    恰好碰上了队内原狙击手请假，所以还另外给陶梓树分配了把狙击枪。


    陶梓树感受着手里的分量，久违的熟悉感令她心跳加速。


    事发地点在黑市地上城边缘的坠落街区，路程很短，车速飞快。


    任务情况大致是，一个不知名的反叛组织，在地下进行邪教献祭，导致了人员大规模异化。


    “来日曙光”，这家邪教组织的名字。


    陶梓树下车时一片平静，这附近的所有平民皆被遣散，寂寥的街道可以听到风呼啸的声音。


    越寒冬走在所有人最前面。


    他们进入一家空无一人的便利店，越寒冬对照着其他分队发来的坐标，推开了其中两个货架，夹在其中的暗门，显现在众人眼前。


    暗门用的是生物锁，此刻已经被砸烂，发出“嗞嗞”的电流声。


    越寒冬伸手推门。


    然而等不及她将门推开，那片薄薄的门板，便被一只异化人直接撞出洞来。


    它看上去无比违和，人类的躯干之上，硕大的头颅结构和苍蝇没什么两样——除了那张血盆大口，此刻尖锐的獠牙上挂满碎肉组织。


    它身后跟着数只异化人，尖哮着向第五分队的警卫员们扑来。


    陶梓树将狙击枪背在身后，她眼疾手快地掏出手枪，对异化人的头颅不断射击着。


    异化人接连倒地。


    但有一只却不断向她逼近。


    子弹对它作用不大，这只异化人像是戴了防弹头盔。


    这时步林雨朝她扔来一根羽毛，她抬手接住，尚未来得及动作，便看见步林雨用羽毛直直捅进了异化人几乎坚不可摧的头颅。


    来不及惊讶于步林雨异能飞速的进步，她听见越寒冬通过头盔内配备的通讯系统下令，让步林雨和越茧蝶护送陶梓树潜入。


    来日曙光的首领王诺兰企图逃脱抓捕，现需增援一名狙击手。


    他们走进了通往地下室的楼道里，阴暗狭窄，步林雨的翅膀都伸展不开，他们还要应付着接踵而来的异化人。


    腐臭的血液与粘液，像蛇一样在阶梯上滑动着。


    但真正进入地下室后，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只有仪器运作的声音不断回响。


    防护服长靴踩在步满粘液的地面，每次撕离都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


    陶梓树却无暇关注这些杂音。


    她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无数培养皿里，装着不同的人类心脏，都还在跳动着，时快时慢，就好像仍旧在人体中一般。


    蓝色的培养液盛在柱状金属容器中，像无数仍有心脏的活人，横在了他们的前路上。


    寒意窜上身体，渗入脊髓。


    三个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直至一名身着第三分队防护服的警卫跌跌撞撞的冲来，身体几欲向前扑倒。


    “下、下面…下面有怪物！！！”


    说罢，他便拼尽浑身解数，奔向通往外界的楼道。


    陶梓树侧过头瞥了眼，他的身影慌张狼狈，像是承载了极度的恐惧。


    在这个荒诞的异形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可以称之为怪物？


    ——


    他们继续向前，穿过那些跳动的培养皿，仿佛在穿越一座座活生生的墓碑。


    陶梓树的目光扫过那些金属容器，隐约能看见其中液体里漂浮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失传已久文字，亦或是来自远古的诅咒，正幽幽地凝视着他们。


    眼前是更深一层的地下室，这里漆黑一片。


    步林雨踉跄了一下，陶梓树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没有人想得到，会进入这样的无光环境。


    防护头盔上的探照灯被打开后，步林雨勉强可以看清了，与其说是地下室，这里反倒更像山中洞穴，前路两旁爬满青灰碎岩与潮湿泥泞。


    他们摸索着向前走去，脚步声在空旷中回荡。


    很快看到了大部队的身影，包括夏延炎和王如萍。


    但他们显然分不出精力关注他们的到来。


    一头巨兽，直立在这座地下洞穴的中央，如同一座山。


    藏蓝色皮肤，脖子上带着巨大的粗重长链，三头六臂，怒目圆瞪，三颗圆滚滚的光秃脑袋在探照灯的光线下格外诡异，它的头皮紧绷在头骨之上，肌肉快要破皮而出的躯干与八肢令人不寒而栗。


    它异色的皮肤上，烙印着流金色的暗纹，如同活物般时隐时现，陶梓树分辨出，这纹路同那些器皿中漂浮的字符一模一样。


    这确实是怪物。


    当之无愧的怪物。


    第三分队的警卫用长绳捆住了它的肢体，第四分队诸多异能下锅似的倾洒在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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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剧烈的挣扎着，第三分队的警卫时不时被它的挥打击飞出去。


    “稳住！别让它挣脱了！”有人大声疾呼，但声音很快被巨兽的嘶吼吞没。


    忽然一名黑衣队员手掌一凝，掌中凭空出现一根尖锐的冰柱。


    他助跑几步，挥掌向它刺去。


    这一掌得逞了，它的身体几乎要被冰柱贯穿——但也是因为这一掌，它彻底被激怒了。


    藏蓝巨怪发出咆哮，三张大嘴同时怒吼着，仿佛大地的震颤，叫山石急滚而下。


    它的嘴里发出不甚清晰的音节。


    陶梓树仔细一听，居然听出了“去死”这两个字。


    怪物挣脱了束缚。


    巨大的力量将四周的警卫们像落叶一样吹飞，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味道。


    夏延炎那头还在飞速与怪物周旋着，这头已经接入了他们的通讯系统。


    她迅速给陶梓树发来一个定位。


    “即刻前往狙击点就位。”


    陶梓树立马领命，穿越前仆后继的警卫，飞身攀上碎岩，借力登上洞穴柱体，这里几乎是整个低矮洞穴的最高点，视野开阔。


    她将背在身后的狙击枪取下，架好姿势。


    这时她注意到，巨兽方才被冰柱贯穿的伤处，此刻正源源不断地落下一颗颗人类心脏，透明的粘液将它们黏连在一起，像泄洪一般喷涌而出。


    令人作呕，若不是在场的大多是接受过系统抗压训练的警卫，这场面估计会成为目击者一生难以走出的心理阴影。


    陶梓树被恶心得不轻，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摆出了狙击的准备动作。


    这头怪物有三颗头，她将红色准星对准了中间那颗头颅的太阳穴。


    就在她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另一位狙击手抢先一步，在同样的位置射出了一枚子弹，陶梓树看到子弹被坚硬的头颅弹开。


    陶梓树迅速调整好策略，她取出弹匣，随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她挤压着伤口处，将手指上的血滴落到子弹上，随后将弹匣装了回去。


    她依旧选择了对准方才的位置，这次却干脆利落的将子弹射了出去。


    子弹打中太阳穴，依旧被弹飞，通讯设备里传来其他狙击手对编外人员的不满和训斥。


    她没理人，默不作声地拉动枪栓，这次准星对准的是怪物中间脑袋的左眼。


    “砰！”


    又一发命中。


    又一发被弹飞。


    怒斥声更加大了，从通讯系统里带出恼人的杂音。


    “你到底在干什么？！”


    “你这么乱狙一通，除了触怒怪物以外，没有任何别的用处！”


    “滚！！！”


    有人出面制止，说她毫无战斗经验，犯错在所难免，不要因为她影响自身状态，更何况怪物在下边被众人缠住了，一时半会顾及不到这一两枚子弹。


    “有完没完？”


    没等他们七七八八的争完，陶梓树已经被吵得无比烦躁，恨不得直接把狙击目标换成他们。


    她自行关闭了通讯系统，目光紧盯着方才子弹在怪物脑袋上印下的血痕。


    眼球上一道，太阳穴一道……


    不对啊，她不是来狙击落逃首领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