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好诗

作品:《早知道我就不装了

    冬日的白昼长,但是接近酉时,天色灰蒙蒙的,光线昏沉。


    故而太子殿下以“萤火之舞”作为宴会开场舞。


    室内四周的窗棂遮蔽,人为打造的夜幕之中,数名身姿窈窕的舞女在台上高举手灯,与光共舞。


    衣袍上轻盈的飘纱随着动作划过手灯,明明灭灭的变幻光影隐约显出少女们如梦如幻的舞姿,宛若天穹仙境。


    本应如此的……


    温妕偷瞥向端坐于身侧的雅正男子。


    在高雅而动听的音乐声中,柔光跳动于他丰神俊朗的面容上,乌眸在光下如同结冰的湖面,寒冷刺骨。


    他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只是垂下视线静静饮茶。


    颜景善于引导开启话题,少有会让气氛陷入沉默的时候。


    也正因如此,现下空气的凝滞便格外令人窒息。


    眼见着颜景不打算和她说话,温妕决定先行打开话题。


    茶壶口倾倒出温热的茶汤,续上了颜景见底的茶杯,令男子的视线微微投注。


    “颜大人,我与安公子只是萍水相逢。他恰巧路过,帮我解围了一次,仅此而已。”


    温妕将手中的茶壶收起,放在桌案上,看向神色未变的男子。


    “柳小姐不必向我解释,这是你的自由。”颜景侧目,唇角弧度上扬,但笑意不达眼底。


    完了,一点没哄好。


    为什么他会生气到这个地步?难道说……


    温妕抬手覆上颜景的手背,温煦相触之间,男人目光微抬,恰巧望见灯光闪过少女眉眼。


    琥珀眸亮了一瞬,温妕直抒胸臆:“大人,您这是吃味了吗?”


    少女柔软的躯体因她的动作而向男人的手臂贴近,隔着厚重的冬装抚上男子的心脏。


    颜景抿唇,将眼神收回,语气淡淡:“柳小姐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只是在不想扰小姐清誉,阻了小姐的正缘。”


    话语间,他想要将手从少女的包裹中抽出,但明明力道不重,却让他难以挣脱。


    这说法愈发像是吃味了。


    温妕忍俊不禁,就想再解释一下,忽而被止住。


    “小姐有没有想过,‘寻梅煮茶宴’……”颜景的神情隐于变换的灯光下,声音轻轻,“茶已经入口,那么‘梅’呢?”


    这场宴会可没有游山玩水的活动。


    那么“寻梅”从何而来?


    温妕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得一愣,没做出反应。


    男人侧过脸,眼神幽邃,笑意清浅:“安公子不是一开始便说了吗?他已寻得所爱之红梅。你如今再想想呢?”


    “梅小姐。”


    “梅”呢?她们便是梅花。


    温妕心头一跳,闭了闭眼。


    她本以为这场宴会是太子从锦屏归京的接风洗尘之宴,“寻梅”之说不过是安乐的搭讪话术。


    没想到竟真是男女相看的宴会?


    难怪颜景会是这个反应,原来真是怕阻了……


    不对。


    温妕蓦然抬眸,看着男人的表情淡然,仿佛他说的就是真相。


    “大人说笑了。”少女勾唇弯眸,手下微动,便轻松地握上了男人的手,“如若真是如此,那与大人共坐一桌的我,是否已经意味着‘名花有主’?”


    如若真的是男女相看宴,她从一开始就不会被颜景以“女伴”的身份带来。


    否则不就是驳了太子的面子吗?


    颜景在骗她。


    颜景见少女笑得得意,便知道她猜到了事实,眼眸半阖,落在二人相握的掌心。


    他今日很不对劲。


    或者说,他在很久之前,自己还未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柳青的身份并未明晰,一切还要等再次见到黎明之后,才可以了解雏形。


    她有可能是敌人送来的美人计,也有可能是心怀不轨的刺客。


    如若他要因柳青与陌生男子站在一处,而感到不快的话,也应当是怀疑他们二人在互递情报。


    而不是现在这样……


    少女见他不说话,便轻轻捏了捏他的虎口旁的软肉。


    他的心脏也随着少女的动作而跳动。


    君子非礼勿动,非礼勿视。


    他现在与女子之间的距离已经过近了,这不合君子之礼。


    不合规矩,成何体统……


    但他仍想要更近。


    “那要看梅小姐的……”颜景手指收拢,将少女娇软的手包裹,夺回了主导权,“心之所向。”


    也罢,无论她有怎样的心思,他都有托底的把握。


    稍微放纵一次……也未尝不可。


    温妕微怔,这是颜景第二次主动触碰她。


    上一次在林间按上她眼角的温度,与此时掌心的温度一致,但又似乎有所不同。


    少女的笑意更浓,揽上男人的臂膀,加大了接触面积:“比起雪狐的随意嗅闻,我想梅花应该更爱霜雪消融时的润泽。”


    “大人觉得呢?”


    巧言令色。


    心脏渐渐回温,眼底的霜雪渐渐化为往日的春水。


    颜景轻笑一声,不曾应答,拇指轻轻抚过少女的甲面。


    就这样被她哄好,是否太轻易了些?


    音乐声渐缓,周遭窗户的暗色帘布升起,属于自然的光线照入室内。


    温妕松手放开了颜景,重新坐直了身子。


    颜景手中一空,眉梢微动。


    一直注意颜景的高乐蓉第一时间望了过去,就见到了二人贴得极近的一幕,不由得手下一用力,瓷质茶杯瞬间出现了裂痕。


    茶汤濡湿了手指,她转瞬反应过来,松开了茶杯,随意冷声吩咐道:“给我换个茶杯。”


    苏妙嫣坐得离温妕较远,只能远远地望了一眼,看温妕与颜景似乎都没什么事情,松了一口气。


    笨蛋安乐,回去一定要将他好好教训一顿。


    “看大家的兴致都不错,不如我们来作诗如何?”华君光高坐主位撑着下巴,言笑晏晏,“就以宴会主题‘梅’为旨。”


    “恰巧今日云朗也在,就请他开个头如何?”


    首辅大人一诗值千金,自然无人有异议,每个人都翘首以盼看向这位清雅君子。


    颜景望向主座上的华君光,望见了他眼底的玩味,就知道他的君上又想拿他找乐子。


    但为人臣子无可奈何,颜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起身作揖:“那臣就先抛砖引玉了。”


    他沉吟片刻,薄唇轻启:“罗浮梦远寻仙迹,姑射神归觅旧痕。”


    传闻罗浮山下的梅花是仙女下凡所化,姑射山上的神人也常以梅为食。


    两句话不含“梅”字,却明确点出主题,奠定高雅基调。


    这如何是“砖”?众人屏息期待首辅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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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句。


    临时思忖间,颜景的目光轻轻飘向温妕,在后者不解眨眼的视线中,长睫敛下,缱绻目光独予少女,轻声细语:


    “一曲阳春谁与共,暗香盈袖意难陈。”


    温妕瞳孔微缩。


    这后两句说的是弹奏阳春白雪之乐无人可赏,即便梅花的暗香满溢衣袖,也无法表达自己的壮志。


    表面是曲高和寡的高傲之情,但如若结合他刚刚将温妕比作“梅小姐”的笑谈。


    这句诗也可被解读为“一曲阳春谁与共”是一个设问句,后半句为其作解答。


    “暗香盈袖”说明“阳春”之曲是在距离梅花极近的地方弹的,赏乐的自然也是“梅小姐”。


    但即便“梅小姐”近在咫尺,曲中情思也不一定能够被她完全解读,故而“意难陈”。


    这哪里是什么咏梅诗?分明是一首情诗。


    一首在众目睽睽之下,唯独能够让温妕一人听懂的情诗。


    温妕的心脏剧烈跳动着,血液涌上少女的脸颊,让她情不自禁低下头捂住脸,企图用自己稍凉的手指来降温。


    冷静些,他从前也会做些这样惹人误会的举止,但只要她更进一步,他就会退开百步。


    难道又是他在试探?会不会是她的解读错误?是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好诗!”华君光带头鼓掌,笑着说道,“这首诗果真有云朗的风格。但这调起得也太高了,开篇就上九霄了,你这要后面的人如何接?”


    “殿下既然让臣开头,臣怎敢敷衍?”颜景再次行礼,声音平淡,仿若无事发生。


    华君光不在意地摆摆手,让颜景坐下,扫视了一圈台下:“那么,谁愿意接着云朗继续作诗?”


    “殿下,在大华首智面前接下去吟诗,可是要有非常之勇气的。”有一官员笑着拱手。


    华君光正欲接下去说,就看见一个少女举起了自己的手。


    抬手之间,衣袖滑落,露出白藕般的小臂。


    温妕脸颊微红,笑面如靥,朗声道:“殿下,小女子愿意接。”


    “小女子本就不懂诗文,自然不怕出丑。”


    如若无法解读诗中之意,便回赠一首诗引路。


    “好!”华君光露出些许赞赏的目光,点了温妕的名,“那就请柳小姐作诗吧。”


    温妕从善如流地起身行礼,声音清亮:


    “琼枝玉叶破霜晨,独放幽香寒月邻。”


    话音刚落,就将颜景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梅与月……?


    温妕垂眸触及了男人的视线,嘴角勾笑,继续道:


    “冷露无声滋玉骨,银盘有意向侬留。”


    一诗毕,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颜景。


    这首诗完全跑离了“梅花”主题,只有开篇提到了一点梅花,后面写的都是月光垂怜。


    “无双君子如月皎”是一句京城人尽皆知的比喻。


    因流传太广,在颜景当科举考官的时候,有过多考生想要攀附上他,甚至创造出了“百诗吟月”的盛况。


    温妕这诗,明显就是冲着颜景做的。


    华君光饶有兴趣地看着默不作声的男人,略微挑眉道:“既然是接着云朗后做的诗,那不如请云朗评判一下吧?”


    摩挲杯壁的手指一顿,颜景对上少女期待的视线,唇瓣微动,嘴角不由得泄出几分笑:


    “好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