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惊天一跃

作品:《失去妖心后和假道士破镜重圆

    阿离的客房被安排在了最角落的一间小阁楼,不大不小,落个清静。


    门外是歌舞升平,莺歌燕语,窗外是人间熙攘,烟火人家。


    阿离全身放松的倚在窗边,耳边响起各色各样物件的情绪心声。这种感觉有时候是一种享受,就像现在这般,与嘈杂热闹的人间隔着一条街,如一名旁观者般,听说书先生讲完一个人或是平凡或是英雄的一生。


    而大多时候,人们是亲历者。


    阿离与多少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过,就要听见多少这般那般的声音,这不是享受,更多的是一种折磨。


    一种不习惯的折磨。


    千年间,阿离练出了一颗妖心,这颗心强大而又坚韧,一再保持着她内心的平静与自由。


    直到百年之前,丢了妖心后她被这些吵闹的物件扰醒,才开始重新承受这些‘折磨’。


    但奇异的是,这些声音在某些时间离奇的消失了,而这些时间里,无一例外的有一个人的存在。


    阿离将眸光落在对街一家小铺子门口,某位身姿挺拔、容貌俊秀的男人正抱着剑靠在门柱旁,身边不时有小娘子路过,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一定要当着他的面娇羞一笑,然这些祁渊都视若无睹。


    似乎是感受到阿离灼灼的视线,祁渊抬头,朝她的方向看去。


    这人长的确实好看。


    阿离有一搭没一搭地想。


    不过二人隔了一条长街,此后再相逢,怕是要看缘分了。


    阿离动身,准备关窗,不料那人却飞身越了上来。


    阿离一惊,警惕地退了半步,一手挡在身前,一手掩在身后,赫然一副将要与他生死对决的模样。


    “紧张什么?”来人轻巧一笑。


    “这么不想见我吗?”


    阿离仍盯着他,回想起初见时对方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背后依旧冒冷汗。


    阿离抱怨道:“哪有你这样的人,一上来就要扒女儿家的窗户。”


    “哦?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她见他眸底含笑,想也不想地回怼,“天底下所有道士,都是十恶不赦之人。”


    “十恶不赦。”祁渊眯起眼睛,神情一瞬间变得冷峻。


    好久之前,有只妖怪曾嘴甜地夸过,道士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祁渊一改调戏的语调,“我来送一份礼物。”


    “什么?”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信封一半黄皮,一半暗红,看起来像染过血。


    “这封信,是花月楼想要的东西。”


    “花月楼?”阿离疑惑地停了停,“你想做什么?”


    “小妖,可听过浮生镜,我要这个。”


    祁渊轻轻扬手,丝毫不管阿离因为惊诧而瞪大的双眼,他用那未沾血的半封信拍了拍阿离的脑门,然后偏过身,将信夹在了窗台边的缝隙里,随后潇洒地从木窗飞了出去。


    阿离抽信回屋,啪地一声关了窗户。


    从此刻开始,阿离要为祁渊规划一百种死法。


    想要浮生镜?做梦去吧!


    前有豺狼后有恶虎,如今待在花月楼这巨大的狼窝,处处身不由己,阿离想重启三月前草草定案的监察使被雷劈案,但无奈花月楼人当她是空气,几次询问都用各种理由搪塞,遂而愈加不顺心。


    近日花月楼却是十分有百分的热闹,阿离捉住一只小妖一番打听才知,二月十五,是七日盛宴的开始。


    七日盛宴是花月楼的传统节日,众人忙前忙后,好似人间迎春时才有的红火。


    “春日是一年的开始,想要顺风顺水,就得办几场盛大的宴会,向妖神祈福。这是花月楼的习俗了,大人要是感兴趣,欢迎大人来看。”被捉住的小妖还算和颜悦色。


    但阿离却是止不住的疑惑,“妖神?现今天界不是没了妖神吗?你们向谁祈福啊?”


    那小妖被阿离的水灵灵的无辜大眼睛噎了一下,“这不是……不敢声张吗?”


    他们确实没声张,近几日光顾花月楼的妖怪,都是与花月楼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老客人。


    “那你们办这个宴会,可有什么特别的节目?”


    “大人你……不查案子了吗?”小妖心怵,因为眼前这位使者大人前些日子一直黑脸,据说是在等楼主回来一见。


    可楼主日理万机,怎会有时间见她一个小小的绿衣使者呢?隔壁那位凶巴巴的紫衣使者也还排着队呢。


    “不查了,带我在你们这儿好好玩玩呗。”阿离露出一个笑,叫人如沐春风。


    今日是盛宴第一晚,据说,花魁杜月将为宴会开场献上第一支舞。


    阿离抬头,看向顶层那个被鲜花簇拥,暖香环绕的房间,嘴角咧开,勾起一个诡谲的笑容,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离开场至少还有四个时辰……


    于此同时,祁渊正一副清闲模样,立于离花月楼不远的一座高楼的屋檐之上,墨色长袍被风灌了满怀,锋利的眼眸远远地看着人间繁华热闹的花月楼。


    旭日的金辉落在他身上,将墨色的眸子映成了珍贵琥珀。


    骨节分明的手上捏着一道传音符,与之相连的另一道传音符,此时正贴在花月楼的某张桌子底下。


    原本是天衣无缝,毕竟这道传音符已经运行了两日。


    但,随着黄符上传出的声音愈来愈小,胸有成竹的道士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约莫半晌,符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道长?是你吗?”


    符里的声音俏皮一笑。


    “里边不安全,我帮你贴到外边去了。不远,就隔了一道墙吧,你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


    正说着,阿离抄起旁边的闲置竹筐往符纸上一盖,隔开了那道尚未传来便被扼杀的语音。


    “这符,也不好用啊。”说完,阿离拍了拍两手的灰尘,得意洋洋地离开。


    果然,枯燥的奸细生活中,学会找乐子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晚上,花月楼迎来了四方宴请的贵客。


    由于失去传音符不能继续偷窥的道士也在‘贵客’之中。只见祁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全身紧绷地避过将他围成一圈,又身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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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的揽客女子,一张帅气的脸沉下来,仿佛地府里严肃的判官,双手一勾,便叫人没了性命。


    他很少来这种场合。一方面是不喜这般厉害的繁华热闹,另一方面是没机会。自少时修炼始,便追求一个静字。喜静的人是不会喜欢热闹的,至少祁渊是这样。


    随意挑了一处角落坐下,不出半刻周身又围上了众多舞女。


    “这位小哥,要来点什么吗?我们有桃花酥,杏花糕,还有许多琼瑶佳酿,诸如……”


    这边正散发魅力兴致勃勃的介绍着,面前俊美的客人却面露难色,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一壶水,谢谢。”


    “……”


    能来花月楼的穷鬼也是不多见。


    察觉是无趣之人,绕是再多情的女子也不想靠近了。


    所以,两三次的“围困”被破解后,祁渊身边便再没人停留了。


    但还是有人忍不住去瞧他。


    若是不知祁渊的道士身份,寻常人或许会遐想他是官府人家子弟,分明是置身烟花柳巷之地,却依旧挺直腰背,似竹如君子。


    但祁渊这人不论是长相或是打扮都不算板正,一身玄色宽袖长衫,乌发披散在身后,单用一根玄黑鎏金的发带固定,脸部线条硬朗而分明,一对剑眉横飞入鬓,一双眸子深沉如深渊之水,特别是垂眸时,那双如绝峰山崖的眼里满是杀意,算翩翩公子颜如玉,也算杀人如麻鬼将军。


    阿离立于祁渊正对面,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一心喝水的祁渊自然注意不到阿离淬满仇恨的目光。


    而等到祁渊终于抬眼时,尽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琴声响起后,嘈杂的人声被渐渐隐去。花魁杜月出现在舞台中间,流云般的灵动身姿,让她看上去像滚滚风尘里的仙。


    但没有仙气。


    因为她的双眸里多了神仙不会有的刻意和谄媚,所以她是光练了一身皮相,但骨子里却依旧不改妖怪的恶劣脾性。


    仙风傲骨的人最烦风尘。


    祁渊对此没有兴致,一双眸子垂着,指尖来来回回扣在茶杯上,发出一声声清脆的薄响。


    骤然间,舞曲旋律一变,花魁杜月拉紧身前的长绳,正要纵身跃下,却被生生止住了舞步。


    花魁未上场,台下却发出一声惊诧。


    只见舞台上掉下一块幕布,一名身着红纱舞衣的蒙面女子手上紧紧缠着一条挂满铃声的长绸带子,先花魁一步自楼上一跃而下,飞舞而来。


    人们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失了语。


    未登场的杜月则更为愣神,一时间忘了自己才是主角。仿佛时间在此停滞了一般,红衣女子借着带子轻盈落地,纤细的身姿曼妙一转,脚下的舞步便跟着曲子旋律自然而然的跳了起来,亦如神迹。


    舞曲进入高潮,漫天花瓣飞舞而下,阿离就在此间,陶醉其中。她像红尘中的仙,像金色大漠里最鲜艳的血色玫瑰,面纱被掀下,露出万年难见的真容。


    她是谁?!


    杜月顿时五雷轰顶。


    昨日的排练没有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