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枕边话
作品:《折戟之路》 习惯是可怕的。在宫里的时候,值班的时间要么在看档案要么在打坐,后来去了城防军,有场地,文职工作之外也就练练手上功夫,隔三五天才会抽出时间来打坐一小会儿,这一趟出门之后竟然变成天天打坐,觉都不睡。
云攸纾那边一会儿就听见了关窗声音,他气鼓鼓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几圈之后上床睡了,呼吸均匀。
院子里今天轮到张丙乙值班,云攸纾没关窗的时候他一直站在窗下盯着云攸纾,云攸纾关窗之后又跑来了罗易这屋的窗下听了一会儿壁角,韦祎懒得去说他。
罗易这屋一点奇怪的声音都没有啊,听着无聊,他又跑回院子正中间嗑瓜子。
瓜子磕没了,站起来打拳提神,虎虎生风。
都是常规操作。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睁一下眼睛,天蒙蒙亮,院子里的张丙乙立刻去房里把另一个校尉拖出来值班,他回去睡觉了。
不常规的声音在最近的位置。
罗易怎么一直没睡啊?这两个时辰里都能听见,罗易的呼吸声根本就是没睡着,再加上至少翻身三十次。
她没有先说话,我提出来我能发现她没睡着,不好,不好。
于是憋着没说话。
天亮了,就问一句。
咳嗽了一声表示自己要说话了,防止吓到她。
“嗯?”罗易回答。
“那个,睡得好吗?”
“你猜?”罗易的声音好困,且语气不善,都翻来覆去一晚上了,这位就坐在榻上,他又不睡觉,只要睁开眼睛就能看出来。
“好吧,为何不睡?”
“孤枕难眠呗。”罗易叹气。
“你床上放了六个枕头,方的圆的要什么样有什么样。”
“想事情。”
“什么事值得不睡觉?”韦祎打坐不下去了,停下来掀开毯子站起来。
过了一会儿,罗易答非所问:“我说我今天,呃,昨天怎么总是觉得怪,看什么都想发怒,原来是月事造访。”
“那昨晚你……”解我的扣子?韦祎疑惑了。
“收拾完后园的事情,回来再去洗漱,才发觉的,不然你哪那么容易逃过去?”
“你昨天看起来很正常很冷静。”
“想发怒就要付诸行动啊?”罗易反驳,昨天够乱的,能随便发怒吗?
安全!韦祎走过去床边了,“我能掀开帐子吗?”
“嗯,天都亮了。”韦祎看见她的时候,罗易正脸朝下闷在枕头里,“你是不是觉得安全了,我不能把你怎么样,才敢靠近过来?”
立刻后撤了一步:“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我没那么安全了。”
连人带着枕头被子往床铺的更里面挪了挪,把床沿空出来,“安全,安全。请坐吧。”
“我去弄碗安神汤来,你喝了再试试看能不能睡着?”
“不喝,那东西和蒙汗药差不多,被人抬走了都醒不过来。”
情形这么乱,给自己喝醒不过来的汤药,睡死过去的时候出了什么麻烦怎么办?
罗易仍然脸冲下,把一只手伸出被子来到处摸索。
不截住她,就不知道要摸到哪里去,瞅准空当,轻轻捉住。
把韦祎的手摊平摸了两把,昨天晚上在地下密室,只摸到了韦祎的手背,“好多茧子,真不像个公子哥儿。”摸着手感不好,而且罗易非常想用指甲去扣韦祎手掌上的茧子,发觉了这个想法,罗易立刻松手,收回被窝里。
这只是左手,握弓、用剑,硬茧集中在掌心,另一只手也没好到哪里去。更没天理的是,作为一名武将,指尖上竟然有握笔的茧子,而且是两只手都有,一定是因为小时候抄了太多次古文。
“真的啊,你不说我都没发觉。”自我反思,“难道是因为我太勤奋?”
“看你这一路上这么勤奋,张丙乙那几位都被你带得勤奋起来了,还出早操。”
“那都怪平焕拉他们陪练,和我没关系。”
再过一会儿,就该把云攸纾叫起来“上早课”,昨天他也熬夜,今天饶他多睡一会再叫醒。
“你不闷吗?”为何脸冲下。
“腹痛,又熬夜,头也痛。”罗易仍然闷着不动,“这样闷着倒还好些。”
身子不舒坦可不好,一旦是什么严重的病症呢:“为何腹痛?叫郎中来看看。”
“不用,这不是月事吗,腹痛才正常。”罗易忽然想起了什么,“你竟然知道月事?上次我跟一个小公子提起这事儿,他觉得听见了都浑身晦气,恨不得立刻去洗耳朵。”
“月事,不就是天癸,不就是流血吗?”这个知识点韦祎记得:“成年的没有孕的女子每个月都会有天癸。”
流血和晦气会有什么关联,若真是有关联,昨天汤饼街大宅和郡守府里血流成河,洗地的水都是红艳艳的,那不就晦气大了?想不通。
“你颇为通晓嘛。”
“好像是前些年钱氿说的。”韦祎小时候就知道这么一回事,山里有师姐师妹们在,那儿可没有外面这么多假惺惺的礼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后来又有钱氿这位女性之友给韦祎做培训,韦祎也是半个女性之友。“你翻过来,腹痛是哪个脏器痛,说不定我有办法。”
“嗯,许是胞室?”罗易思考了一下。
“那是哪儿?”韦祎半闭上眼,内力在自己的腹部循环,试图用内视之法搞清楚这个不太熟悉的脏器究竟在什么位置。
内力转了两圈,睁开眼:“我好像没有?”估计着自己没有,会内视之法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九岁就会,若是自己真有这个器官,早就知道了啊。但是之前没有着重检查过,再检查一遍也没关系。
“你当然没有。”罗易笑得头都不痛了,翻过身来,“有就奇怪了。”指尖戳一戳韦祎的小腹,“这里。”
“那儿不是肠子吗?”
肠子嘛,人的肠子里总是、总是有屎,九岁的小韦祎就知道了,谁会常常用内力检视自己的屎?
管它是不是肠子,都在下丹田附近,先试一试再说,下丹田,下丹田照应在胳膊肘上,“胳膊肘伸过来。”
罗易是不信按胳膊肘能止腹痛,韦祎好不容易主动做点什么,不好扫兴,伸出手。
隔着衣裳捏一捏罗易的胳膊肘,找到穴位,稍微传了一丝内力。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躺着的罗易瞪眼,“竟然真有用。”
熬夜、喝酒、长途跋涉,最近很累,入了深秋的屋子里又冷得很,不会痛经才是奇迹,睡前罗易做好心理准备会痛,嗯,实际情况比想象中更严重。
“哈!我还是有点用处,对吧?”韦祎得意了,“另一只胳膊肘。”
“对对对,多谢子隽。”
“你没说你想什么想了这大半夜,若只是因为腹痛你该早告诉我。”韦祎难得地得瑟起来了。
“我在想啊……”罗易回答,“你大庭广众之下亲了我,会不会娶我?”
“嗯?嗯?没有意外的话。”想一想,“是你亲我,怎么不是你娶我……”
“也可以。”借着昏暗的晨光,罗易能看清,韦祎没有抗拒的神情,“那么,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刚问出口,韦祎就后悔了,这问的是什么屁话,当然是三书六礼!
他想吞掉刚才那句话的表情也挺明显,罗易善解人意道:“我不是跟你要十里红妆,我是问,你心里准备好了吗?”
心里?我心里准备好了吗?
好在罗易不需要他回答这个难回答的问题,“我呢,我本以为我准备好了,就算是有什么决定不太靠谱,我也一样能准备好一切。今天又觉得,还有很多问题在。”
“比如?”
罗易的语气像是在讲笑话,甚至有点自豪:“你在东海待的时间短,没发觉我的好名声,我罗易可是东海高门大户夫人们的噩梦,一个一个的,生怕东海有我这么一位,搞得她们的女儿学坏,我怎么能嫁人啊?我得为非作歹一辈子才对得起她们的噩梦啊。”
“你不做西席先生,别人的女儿如何,怎么扯到你的责任。”
这就很悖论了,“人都是看谁好才去向她学习的,若是那些老主妇们都觉得女儿会像你学习,是因为她们内心里也认同你活得不错。”
“你这是所答非所问,不过,你说得很对,我喜欢听这个说法,”罗易隔着被子拍不到自己的大腿,于是她转而拍韦祎的腿以表示惊叹,“我怎么没想到?”
“我觉得,你不是没想到。”韦祎说。
“那说说你家里人,都是我这种草民看不见摸不着的贵人,好相处吗?”罗易生硬地转化话题了,“我家人你是见过了,都是混账。我一定会亲手收拾了他们。”
“后半句听起来才像是一位东海噩梦的样子。”
“向你家小爚姐学习呗。”
“我就知道……”隐隐约约觉得柳爚好像在罗易这做了什么负面榜样,不过就罗曏那个狗东西,死个痛快算便宜他,自己就不管了吧。“我觉得算是好相处,你看小爚姐,不好相处吗?”
“嗯,我堂哥也说你的家人很好相处。”
“我爹是温和派,见面的话,你一定会觉得他是好人,舅舅,舅妈和姨母都差不多,见到了就会觉得一定是好人,我娘看着脾气差,不过,只要别人不去烦她,她就不烦别人。”
“看起来一定是好人。”这句话有意思。
韦祎:“我猜你再修炼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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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掌握看起来像好人的诀窍。”
看起来是好人,是不是真好人呢?
官场上厮混,能当成好人,就甭活了。
罗易:“会不会见了面,过了门,就来一套常人家里婆婆斗媳妇的事儿吧。”
韦祎:“什么啊,常人家里是什么样的?如此恐怖,为何要婆婆斗媳妇,怎么斗?难不成是什么习武人家的礼节?”
轻轻拍着自己的脑袋想了一会儿,罗易自己也不知,无非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又觉得儿子是自己的,不肯给了别的女人,所以要争。“嘿,不是斗武的斗,是勾心斗角的斗,至于原因,可能是闲来无事可做吧。”
“别拍了,头痛?”韦祎把罗易敲脑袋的手捉来。
罗易:“没事,只是困又睡不着,倒是不痛。”
韦祎:“有什么相处不相处的,不喜相处的话,就不相处。忙起来的时候,住在一个家里能一整个月都见不到面。对了,你知道我家家训是什么?”
罗易:“哦?愿闻其详。”
韦祎摆足了气势,学着娘亲的样子扬起下巴:“管好你自己!”
两个人一齐低声笑起来。
当年韦寅和柳不寒成婚后,京城中有些显贵瞧不上没有显山露水的小官韦寅,酸着,非要韦寅论一论家族渊源,家训如何。
韦寅不在乎这事儿,柳不寒站起来,现编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这话就凑合着当家训了,反正用不着,大家本就是这样,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想起来,今天柳爚该向京城发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奏章了,把自己那份也写了一并发出去。想到了这儿,连带着想到柳爚一定会用八百里加急的机会夹带一封恋情八卦写信发回家,舅舅就会知道了。
他知道,韦祎就不用愁什么三书六礼,也许在自己回去前,这些事都弄好了。
“说不定,也许……他终于找到机会告诉我娘宅子的事情了。”
“什么事?”
“没什么,我想起来舅舅多年前就把我家邻居的宅子买了下来,一直没敢告诉我娘。”
还说娘亲脾气没那么差呢,这总不会是脾气好。
“我家门前特别吵,邻居想要搬走才正常,应该没有强买强卖。”怕罗易误会,多解释一句。
“为何吵?”
“排队拜会我爹。”偶然有几个来见柳不寒和韦祎的,一并拦住进不去,熟人都直接去后门或者翻墙。
各国各地的人都有,风俗习惯不同,有恶劣的,直接在街道的下水沟上面解手方便,还不觉得自己有错。
因此,除了接圣旨,绝不走前门那条街。
上次结婚就在韦宅,若是又要结婚,就应该趁势搬出去才显得尊重。
“你若是与我结婚,你故去的夫人怎么办?百年之后你要去和她一起葬吗?”
“我家没族墓,我爹娘修的坟没有留我的地方,清泉的尸骨,岳父大人接走葬在魏氏族墓。”这件事啊,竟然不太复杂,“所以,墓葬的事情,得以后再说。”
“那你千万得多活些年头,不然,修坟都来不及。”
“想到这件事,压力变大了。”韦祎点头赞同。
“听堂哥说,魏氏夫人是突然病逝的。”
“嗯,她是习武之人,身体一向强健。当时我不在京城,她心脉病症突发,病了几天就去了。”
何止强健,魏国公全家身体都强健的过分了。
换成罗晏描述时的原话,“也许子隽命里克妻?”
罗易:“你猜他命里克妻还要介绍给我,想我早死你就直说啊!”
罗晏:“你不也差不多?负负得正、负负得正。”
“你已经能放下继续向前了吗?”罗易慢悠悠地问。
这话怎么答?“你不是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我就是准备好了。”
“得了吧你,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跟你结婚!”罗易坐起来,“天都大亮了,起床。”
韦祎惊讶,连轴转不睡觉可不成,“你先起来一会儿,我听着外面在派早餐,吃了早饭,开窗户透透气再接着睡。”
“正有此意。”
所以,罗易去洗脸,韦祎回房去洗漱换了身衣裳,把罗易的早餐端进来,然后就去把云攸纾弄起来早锻炼。
区别对待!
云攸纾又被人在院子里练得嗷嗷叫唤,罗易已经吃完了早餐,欣赏了一会儿云攸纾不停摔倒的“英姿”,身心舒畅,回床铺睡觉。
“折磨”了云攸纾之后,韦祎隐约想起刚才罗易说屋里冷,转身去生了个炭盆来放进屋里,轻手轻脚地把通风口打开。
赶上好时候,买办前天刚刚运回了冬碳,不然只能烧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