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富家小姐不好玩，每日都被关在房间里，几乎不见阳光，赵元青总觉得自己会武功，不该这么活着，因此，偷偷趁着院内的婆子丫鬟打瞌睡，悄悄跑了，但没跑多远，刚跑了几条巷子，被人从后勒住脖子，口鼻盖住个帕子，再醒来是个四方的俗艳房间，有四五十岁老鸨笑眯眯问她多大啦？来这里可要老实些，好好学东西，若不听话，就要挨打。


    赵元青不服气，当然要跑，她最不怕挨打，可小姐身娇皮嫩，打起来好像确实疼一些。看得太严了，没办法。


    但她不死心，好了就跑，挨饿也得跑，就是要跑。但很快，有龟公见她这么不老实，得了老鸨授意，打算来给她破瓜。


    反正，这些她都明白，但她没武功，不过没事，大不了鱼死网破，于是赵元青藏了个簪子，趁着龟公爬上来直直一刺，啧，小姐力道不够，不过没关系，她可以两只手。


    她迅速拔出，涨红娇美的脸庞重新双手刺入，又用青石枕头砸，后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她被人打死了，死后大概是被埋到哪个荒坟堆，赵元青在那欣赏了不知道多久的荒坟野鸦，凄风残月。


    她还记得，有人让她得开口说话，一个人也要开口说话，时不时找自己坟头聊聊天，今天看见了个大野兔，昨天的月亮特别好看之类的。


    这样也挺好，有天她这么想的时候，她又变成了一个家里有许多妾室的富商，她痛快把财帛分了分，解散妻妾，给子嗣留够读书的钱后，趁着夜色悄悄又跑了，她又重新上路，这回就比较惨，不会武功，只能走到一个地方去打杂做些小工赚取路费，就这，一开始人家还嫌她一身痴肥不乐意用呢，还是她自降身价得来的工作，她干的很好，很勤快，但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有次赶上了好时候，赶上江水涨潮，十分壮观，她呆呆望了好久，后来战乱，他被抓壮丁，人家以为她那么胖以为会做饭，再后来，粮食不够，就被煮了。


    啊……原来被当菜人是这种感觉，反正死习惯了。


    随着大军败退，她一个人被留在古战场，总之，土地上的人来来走走，不论朝代，不知年月。


    原来，所有东西都一直在变化，天，地，日，月都有变化，但赵元青，一直是赵元青，生，或者死，变成什么都好，赵元青喜欢这样无拘无束地活着，或者死，她不是哪个朝代的人，也没有什么地方归属，赵元青不加什么前缀，就只是她自己。


    她喜欢并享受这感觉。


    这回，赵元青隐约觉得是最后一次了，她托身成为一个夜奔的乐姬，同主人府上的门客好上，她今夜是要去找那位良人。


    主要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半路了，冥冥中有什么在提醒她得去，得去见那人一面，她以为是那乐姬在作祟，想，那就去吧，全了这人心愿，顺便也同她那良人讲清楚，她已非本人。


    等去那黄土房一敲门，她笑开了眉眼。


    嘿，里面那人长着一副熟人脸，是燕椿和呢。


    她问他，你怎么在这里？许久不见了，你还好吗？还认得我吗？我是赵元青呀。


    可燕椿和是个假人，他不会说话一样，只是他一边流着泪一边拉着她朝外面走，他们走了许久，可能好几十年，好几百年了，一直在走，但走不出那条巷子，


    她本来脸上还带着故人久别重逢的喜悦，可他一直在哭，他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攥住她的手走。他头抵在那条巷子的看不见的墙上，流着泪在超前走。


    赵元青也无法放开他的手，她从前都很容易的，总之，跑得毫无心理分担，可这次不一样，因为他哭了，即使她知道怎么出去，可她走不了。


    她叹口气，抱住流泪的他，帮他拭去泪水，她温柔地哄他：“茂茂，我不会丢下你的，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爬也会爬回来寻你。我知道你在外面可能着急了，是我贪玩忘记时间，等我醒来，给你赔罪。”


    赵元青摸了摸自己下腹丹田处，懒洋洋喊它：“出来干活了。”


    青剑光芒大盛，却没动。


    她嘀咕：猜错了？不会吧。


    她也不急，退后几步，一头朝燕椿和头抵着的那处撞去，总之，自由是很好，可她可以带着燕椿和一起啊！这又不是二选一的关系，是她从前想错了。


    头快临近时被青剑用剑柄抵住。


    赵元青单手握剑重重一劈，布景如打碎的琉璃般四溅，燕椿和却突然放开了她的手。


    她一怔，直觉想要去抓，可燕椿和也碎掉了。


    她突然瞳孔一震呼吸骤停，才惶然想到这是假的。


    紧接着，周围一片漆黑，她挠挠头，坐下练功。


    ——


    元让蓝纠结到了近月余，把世家几乎都走完了，他一直下不了决心，说的话，赵元青万一不让他当她徒弟了怎么办？不说的话，回头她发现，又怎么办？


    直到收到信后，才稍微放心些，他和赵天元没什么关系，他从前不是被托给赵天元的，就是凑巧，他捡了他。


    再说，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他们在牧野的客栈，赵元青说过的，她说如果他犯错了，她会纠正他的。


    这样才是亲人，亲人是不会不管对方的，那这就简单了，一个是赵天元的问题，一个是他主动犯错，傻子都知道怎么选，当然是选别人先犯错，他从头到尾都很无辜，他可以把所有问题都推到赵天元的头上，反正赵天元都死了，就算他没死，他一个恶人，说什么赵元青都不会信的。


    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撇清他从前总是想讨好赵天元。


    他心里也烦，真恨不得赵天元还活着，他活劈了他来证明自己清白，不过现在关键是师父的事情，师父还没醒。


    因此，这日他主动来找燕椿和。


    燕椿和正在屋内思考帮赵元青擦身的事情，他脸快红透了，玛瑙一样的艳，玉润指尖颤抖着轻抚过白色绸巾，脑子里胡乱想一些不能见人的东西，但最终遗憾放回。


    现在是不需要擦身的，他就是想想。赵元青还是醒着好，她都许久没同他说话，也没亲他了，他难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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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怨，所以才胡乱想的。


    而且他已经收到燕六的回信了，他现在很自信的，他已经想好了许多赵元青喜欢的方式，他要勾引她，让她神魂颠倒。


    正要坐回她身边之时，屋外来人低声通禀。


    他遗憾轻轻亲亲她的发。


    步子迈出时已换了副表情。


    “师父还没醒吗？”元让蓝低声问。


    燕椿和摇摇头，他今天没心情说话。


    “请问，还要几日？”元让蓝对这事也没什么经验，他传的信还没回来，只能问他。


    燕椿和又摇摇头，勉强启唇回答：“不知。”


    元让蓝勉强压抑生气的念头，是真不知？还是不同他说？


    他又攥紧了拳，低声问他：“赵天元是不是还活着？”


    燕椿和看了眼他，这他可没说，他打算等元青醒后到灵乡谷，他自己发现。他保守回答：“不确定。”


    “你知道赵天元有个女儿吗？我查过了，他妻女死了。”


    这个燕椿和没查，不过真相就那么一个，他猜到后就懒得费心了。但他好奇地问：“你如何查到的？消息可靠？”


    元让蓝不悦地讲：“自然可靠，我的人最近都在查这些，不过，也幸好，他有画像。”


    “若是赵天元活着，你想没想过，你这么大张旗鼓地问，会让他加速行动或者改变主意？”


    元让蓝看了眼内室，低声开口：“我没大张旗鼓问，不会的，不会有人知道。”


    燕椿和心中惊喜，他灭口了。他都不敢随便杀人，当初淅川，本来想推墨七出去的，后来悻悻松手，保了人。这可是好消息。


    要问为什么推墨七，因为他有姑姑啊，有家人，就会权衡，取舍，不会一心一意地向着江州。他嫌麻烦，干脆换掉算了，总之，结阳的人才很多，不差一个两个的。反正理由很多，总归是他觉得墨七不合适。


    元让蓝见他不说话，低声放出更多消息。


    “赵天元的女儿，师父同我说过，叫赵什么绿，你知不知道韩沅？”


    燕椿和自然知道，赵元青同他说过，他自己也查过，他大概知道，但这事情不能扯上韩沅，他是赞同元青和韩沅交好的，元让蓝是可替代的，只要他这次去完琼州，对他就没用了。


    韩沅不是，韩沅有用，等他同元青感情变淡了，元青若是喜欢旁人，他甚至可以推荐韩沅，但她不能对韩沅比他还好。


    “我知道，元青同我提过，她说韩沅是她师父的孩子，但实际上不是，我还没来得及同她讲。”


    “那韩沅会不会同赵天元有关系？”他打算用韩沅当替罪羊，转移赵元青注意力。


    燕椿和可不能让他这么做，他干脆直白说：“韩沅同赵天元没关系，韩沅从前是碧落教的，他和赵天元的时间，地点都不重叠。我已经派人查过了，你也可以自己去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元让蓝有些烦闷，直接起身问他：“我这还有个消息，我们交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