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州的东西很便宜，大多都只能用得上铜板。铜板是大魏的产物，现在也只有大魏在用。


    赵元青昨夜表现优秀，得到了茂茂大王的赏赐，足足三百两。


    震惊的她当时都想给茂茂大王梳发了，但被礼貌的茂茂大王拒绝。


    茂茂大王嫌她梳的碎发太多，很碍事。


    于是她快乐地揣着银票出门，这可是头一次得到茂茂大王的银子。茂茂大王今日有事，她自己出去玩，她打算给买些琼州的东西带回去。


    燕椿和含笑目送她出门，沿回廊走去辉光园的书房。


    书房内，荇妩和荇婵已在静候。


    荇妩待他坐下后低头说道：“阁主，昨夜我们二人没核对。我们愿意领罚，也愿意回结阳，去淅川看城门都行。我们也已经在做弥补了。”声音紧绷。


    荇婵立刻打开红木匣子，里面赫然是一对干黄眼珠。


    燕椿和一边拆着信一边问她：“在琼州，不风光吗？我记得你是琼州人吧？”


    荇妩强忍情绪。


    “我不是，我生是江州的人，死也会死在江州。”


    他开始读信。


    “去吧，随便找个门派投靠，大魏，碧落教，都可以。你若是愿意，凭你的能力可以过得很好。”


    荇妩几乎骇然，荇婵脸色也惨白。


    “阁主……”二人齐声。


    燕椿和放下信平静地说：“你们知道的，为何结阳这么多女子，当时蘅春同你们讲的明明白白。我并非因为什么大义收留你们。无非就是雇佣关系，这家不合适，换一家便是了，江州也不缺金银，去找蘅夏，她会帮你们的。去把名字改了，换回本来的名字。”


    “不必过于执着江州，与你们同期的，有走有留，很正常。”


    荇婵紧闭双眼，惨淡想，那如何能一样呢？


    同期的女子，有嫁人的，有去别的门派的，她们是不想留下吗？不是的，大多数人是想留下的，但只有最优秀的才能被留下来。出去，出去能做什么呢？


    结阳……结阳是家啊……结阳比淅川还美，比淅川规划的更早，更大，是秋日大片的梧桐和银杏组成的金灿一片，躺在街边都舒服得让人想微笑。


    为何昨日就没和荇妩对一下呢？她眼中闪过悔恨。


    荇婵想跪下，被荇妩拉住。二人对望，阁主不喜欢人跪着。


    她们……她们去结阳的第一课，就是不要跪任何人。


    在结阳，能活得像个人。阁主说的，那句结阳女子多。结阳八成的女子。因为结阳，大多是九州被抛弃的女婴。


    如今年景好，捡到的孩子就少些。


    从前不一样，从前几乎是非常非常多的，因为男婴才能卖好价钱，女婴被扔的，被淹死的，到处都是。


    阁主是好人，他几乎不限制，因此，结阳人越多，捡的越多。他平日里也很好，几乎不管她们，有时候放肆些，最多也就看她们一眼。


    她们谁都能捡，捡来往结阳一扔，那边会有人帮忙抚养，可以学东西，可以被当成人。她捡过二十个，荇婵比她还多些。


    她都答应了，回去要给笑笑带椰糖，给秋彤带椰子，甚至过几天，过几天就要回家了。


    事事都办的很好的，为何这个小事上，就出错了呢？


    荇妩眼中闪过决然，低声开口：“阁主，我……我拿命抵，让荇婵留下行吗？”


    “你们在结阳学的？”他又换了一封。


    ……不是，结阳说要爱惜自己，如同爱着江州。是她自己想的。


    他开始写字，写好后递给荇妩。


    “去吧。你大些，照顾好荇婵。”


    荇妩因这几乎落泪，她颤抖着接过，上面写的是她和荇婵应得的银子，以及让春姨帮她们准备新的符碟。


    走不了的，她绝望地想，四大门派也好，碧落教也好，不一样的。身子哪里都能容纳，但神魂只能在江州，当时发过誓的。


    发过誓要和同期的女子最后在结阳教书，教武功，最后死在结阳。


    若是……若是之后不能死在结阳，那就，回去时死在结阳吧。


    她和荇婵对望，眼中看到了一样的决心。


    二人不再挣扎，先后退出书房。


    燕椿和烦恼地叹了口气，琼州总是要有人看着的，这边应该很快也……


    蘅夏走早了。他得调别人补上。


    蘅春醒了，得让她换个人过来。张同和真的很不擅长安排人。


    蘅春聪明些，他的工作可以大幅度减少。


    他再忍几天，带元青回去时，见蘅春一面，他需要蘅春重新整顿整个江州的人。


    最近……得用衔燕阁的人。


    ——


    赵元青在正街上蹲着喝竹沥，这是普通毛竹烤出来的，其实不怎么好喝，焦香的，喝个趣味。


    她眼珠乱看，一转就看见了打远处哭唧唧的小巫女，小巫女看起来好伤心，背着行囊，小巫女旁边还站着个挺漂亮的女子，也很伤心，呆呆木木的。


    她又找老板买了两份，走过去递给她。


    “小巫女，有人欺负你了吗？喝点这个，去火。”


    小巫女饱含怨怼瞪她：“你怎么在这？”但伸手取过竹沥，递给旁边女子。


    “你被海神娘娘赶走啦？”赵元青逗她，又掏掏袖子，递给她一把椰糖。


    小巫女又伸手抢过，口中连塞两颗：“你猜的正是，我被赶走了。”两行清泪伴随鼓胀的腮帮流的乱七八糟的。


    “来来，坐会，我给你分析分析，我很会分析人的，你是想回去，还是想重新找份工？”她洒脱一笑。


    主要昨天分析的太好了，今天额外自信，再说，幻姬还不简单吗？送两个精壮男人就行。


    小巫女眼珠一转：“你等我一下，我同我姐姐说说。”


    二人走到稍远处，荇妩还没回神，她已经开始想葬在哪里了。


    “小妩，咱们请她帮忙，你别急。我觉得她很了解东家的，咱们避讳些，不说名字就行。”


    荇妩叹气：“会死的。被他知道的话。”


    荇婵低头：“小妩，回结阳也是死，你想好了，对吗？我也不想死在除了结阳之外的地方。我还有许多小孩要养呢。怎么都是死，试试吧。”


    荇妩唇微动，点点头。


    “你缓缓神，她不好骗的，十分犟，但人还不错。咱们说的隐晦些。求她别同旁人提此事，行吗？咱们给她跪下。她肯定会答应的。”


    然后荇婵用唇语说：她手上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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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阁主的玉铃。那天。


    荇妩一怔，拍拍自己脸，活动嘴角和脸上的肌肉，点点头。


    二人重新走过去，赵元青见她俩好像又开心起来似的，带她们找了个茶摊，要了杯竹叶炒碎制成的茶，一个铜板一大壶。


    三人坐在竹凳上互相对看。


    荇妩面露狐疑，这人是不是有点太抠了？这么抠不对吧？


    小巫女正色道：“你叫什么？”


    “赵元青。”


    她又指了指自己和荇妩：“我叫小婵，她叫小妩。”


    赵元青点头，神色郑重：“小婵，小妩，今年的那位装扮成海神娘娘的，喜欢男人，我不方便告诉你们我是哪里知道的，但你去码头边找一些健壮些的，看起来精神些的，送给她应该就行。我看她对女子还不错，算比较宽容。别说我说的啊。”她低声嘱咐。


    荇妩面露绝望。


    荇婵脸色一僵说道：“我们不归海神娘娘管，我们归旁人管。再说，巫女又不是我的正职。我另有东家的。总之，你先别打断我，你帮我想想法子，我若还能回去做事，我一定报答你！”


    “……”


    啊，她知道了。还以为是茂茂临时使了银子贿赂的人呢。这二人应该是他的人，但茂茂为什么把她们赶走了？


    她谨慎开口：“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帮上忙，我也没有什么这方面的经验的。只是稍微熟悉那位海神娘娘一些，若是别的，我不认识的话，大概是帮不上忙的。”


    荇婵咬死不放：“我那日都要把镯子给你了，你就当听个热闹，我们实在是没辙才喊你的，咱们一起想想办法，中午我请你……请你吃天香楼！”


    “……”好吧，确定了，就是茂茂赶走的，这位小婵巫女认识她，这事不能管，管了被茂茂发现很麻烦。


    他会觉得她向着外人。


    赵元青起身：“这家不行就换一家，小婵巫女，实话实说，我徒弟在沧州很有本事的，他琼州应该也认识一些人，我写信问问他，给你找个别的地方行吗？你看起来这么有本事，长得又好看，在哪里都会出人头地的。”


    荇妩开始闭眼落泪，晌午茶摊正是人多的时候，许多人看了过来，赵元青紧张地递给她帕子。


    “要不这样，你稍微说一点点，我稍微听一点点，然后我告诉你要不要留行不行？这样最多，不行就走了。”


    荇婵知道，她应该是知道了。


    叹口气：“赵元青，没有什么稍微说一点点，我们没有家了。回不去了，做错了事，被赶走了。”


    赵元青瞬间放下心，她松一口气：“这样吗，那还好。你该早些说的。”


    荇婵瞪她：“我早说什么，早说你能帮我求情吗？”


    “你在你东家干活干了多少年？”


    “……近二十年，她三十，她厉害些。”


    赵元青一呆：“啊？那你看起来好小。”


    然后她恭维说道：“你们应该是江州人吧？”燕椿和好像用江州人比较多。


    又紧张叮嘱：“总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别乱做事，这个很重要。还有，也别说我说的，我要走了。”


    说完她就起身迅速离开。


    徒留二女面面相觑，起身后举步维艰地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