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山绵延，山谷，丛林，高山，河流，走不到尽头，这里也没有明显的四季变化，只有春，夏，秋，之后又是春。


    夫洵的剑愈发凌厉，只是还是很阴毒，专攻下三路，而地蛮，越走越阴鸷，这日三人来到一处也不知是谁的领地，赵元青见有温泉，心痒难耐，以小红帮老大的名义让他们守在附近，她要先洗。


    夫洵不爱这个，总觉得像是要把自己煮熟一样，地蛮也不喜欢，二人点头站在远处聊天，如今他们关系不错。


    不过长期同处，很难关系不好。


    这温泉水浑浊，有些刺鼻的硝石味，她褪下衣衫步入温泉中长舒口气，暗想这次走得尤其久，如今兽也少了，就是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正要闭眼养神时，却觉得泉水有些烫，她面色古怪摸了摸，觉得还好，可以接受，干脆阖眼，打算待久会。


    池水开始散发热意，远处甚至如同煮沸一样，在波动。


    赵元青终于忍不了大叫一声，嗖地一下窜到岸上套上衣服怒喊：“何人烫我！”


    夫洵和地蛮也连忙跑过来，瞧见温泉水如同煮沸一样，在急速蒸发，她心疼温泉连忙大叫道：“先别，先别，我不泡就是了，你别烧干它！”


    可水还是在极速蒸发，最终只留下一个坑。


    赵元青颓然叹气时，旁边山石上跳出一个胖女娃娃，她眉眼精致锐利，只穿了身红色小衣小裤，露着胖胳膊和胖腿站在那叉着腰骂出了一堆叽里咕噜的脏话。


    赵元青脸色一变，连忙回身把夫洵地蛮推转头，并严肃警告他们离开，不然她就会生气。


    夫洵不想走，只钻入龟壳，地蛮愤恨离去。


    然后，她讨好一笑，挪前两步作揖道：“刚刚，你说你是黄君，见过黄君，给黄君请安。”


    她又挪了两步，小心翼翼地笑了笑，继续问道：“黄君，能不能给我抱抱？”


    那胖女娃娃俯看她一阵，突然口吐阳火，赵元青躲闪开后一愣，问道：“你怎么会吐火啊？”


    她不答，手上凭空出现一把通体赤红的红缨枪朝赵元青杀上。


    小红帮帮主傻呆呆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枪，突然缩回龇牙暗骂好烫，下一瞬，赤枪袭来，她翻身只敢躲避，不敢硬打，这女娃娃，瞧着是正惹人喜爱的年纪，也就人类三四岁那样大，而且还胖乎乎的，实在可爱。


    二人一个打，一个躲，战了十来个回合后，那位叫黄君的女娃娃突然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但她是假哭，赵元青都看见了，她都没流泪，可那模样实在惹人心疼，她悄悄凑上前几步，递给她了个泥巴小狗，这是她闲着没事捏的。


    可那黄君却口吐人言。


    “你是仙人吗？”


    “不是。”她蹲在不远处老实回答道。


    “可你把我吵醒了，只有仙人才会喊醒我。”


    “反正我不是。”


    黄君一噎，不由气道：“你说你是！”


    “……那我是。你为何会口吐人言？”


    胖女娃娃起身傲气扬起下巴道：“天生就会。”


    突然，她凝神仔细打量赵元青，呆呆说道：“我……我好像见过你。”


    这倒奇了，那蛟也说见过她。


    “在何处？”


    那女童却不答，只愣愣地看着她，仔细思索着，半晌才干脆道：“我想不起来。总之，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不可能，我一直是这样的。”这点赵元青坚信。


    “不是！”女童也很坚定。


    不是就不是吧，赵元青也不反驳，只低声道：“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做身衣服。”


    说完她出去找地蛮，把他包袱扯下来拿了件自己的换洗衣裳递给女童道：“你穿这个，我没有新的了。”


    女童稀奇接过，她喜欢这衣裳的颜色，胡乱披在身上问道：“你要去哪？”


    “要出去。”


    她歪头想了想，问道：“我能同你一起吗？我要去找我的丈夫。”


    “你的、你的什么？”


    “丈夫。”女童重复一遍。


    “我有很多丈夫，不过我先得找我的正夫，我要杀了他。”她补充道。


    这句话含金量太足，赵元青脑袋被压得沉甸甸，呆在原地想了很多，很久也没想明白，不由得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丈夫、不、不是，你如此小，有、丈夫？”


    “有的，不过他背叛了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的翅、尾羽都斩断。胎生不得，卵化不得。”她轻蔑一笑。


    不行……还是想不明白，赵元青开始求助，大喊：“地蛮，夫洵，快出来。”


    夫洵钻出瞧了一眼，怯畏躲到她身后，地蛮也伸头，又躲回石后。


    那女童轻笑了一声，说道：“哦？夫渚，地鼋。”


    可恶啊，她这时候的神态、说话甚至比她还成熟！赵元青生气地想。


    夫洵悄悄扒在她耳旁道：“是非常厉害的兽，应该是炎凤一族的，但我不认得。”


    “带我出去，如何？你想要什么，我会给你的。我如今刚出生，身体还很虚弱。”女童问向赵元青。


    “可你会喷火啊！”她反驳道。


    女童幽幽叹了口气，起身道：“跟我来。”


    赵元青跟上，夫洵只敢躲在她身后，地蛮更是一直保持着好几丈的距离，几人走到近山巅处，女童指向远方道：“瞧见了吗？”


    她顺着她指着方向眯眼望去，远处是一片无垠的青湖。


    “玉真山只有两处进出口，这湖，还有那边。”女童指了指赵元青来时的方向。


    走反了！赵元青脸色一白。不过很快她安慰自己，果然，一直顺着一个方向，就能出去。


    “我如今无法泅水，需要用你那旋龟甲装着我过去。”


    “可你出去的话，你这样小，如何报仇呢？”赵元青不急，反而坐下歪头问女童，她如今似乎更加成熟了一些，眉眼锐意如利刃。


    “……”女童抿了抿嘴。


    “……”赵元青也无语，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还是夫洵小心问道：“你说你是黄君？你丈夫如何背叛你？”


    赵元青连忙道：“夫洵，不能问私事。”


    女童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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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洒脱一笑，说道：“我的丈夫，联合我的族人杀了我。所以，我要杀了他和我的族人，很公平，对不对？”


    夫洵立刻蹙眉，他觉得有些怪，可好像也没错，想也想不明白，只得看向小红帮帮主，面露疑惑。


    帮主咳了咳，清清嗓子道：“一般这种情况，你一定会觉得她很可怜，对不对？”


    夫洵点点头。


    “也得分情况，在搞不清楚全部的事情之前，还是不要随便评价比较好，大家的故事都很长，都有难言之隐，有的时候很难分对错，只有各种因由结的苦果，如果要管闲事，就要把来龙去脉都搞清楚，慎重一些，我从前和你说过，我千里奔袭救妙龄少女的事，连战了三天三夜，对不对？那是我搞清楚了。不过这种杀来杀去的事情，很难说的，我也搞不懂。反正你现在还小呢，只当听故事就好了，但别胡乱发表自己看法。”


    赵元青略显心虚地回避夫洵眼神，夫洵和地蛮杀怪都很顺手，她没事做，只能吹嘘她从前的行侠仗义史，顺带……还稍微改编了一些。


    夫洵歪头想了想，点点头，还送给她一个大笑脸。


    女童讥讽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样，我送你出去，他要给他娘报仇，你帮我管了，好好教他就行，你看看行不行？”小红帮帮主指了指远处躲着的地蛮。


    一时三道目光打来，地蛮阴沉冲到她面前问道：“你不带我？”


    “虽然我不知道你母亲同你说了什么，但我清楚你要报仇的，对不对？我只能帮你救母，不能帮你报仇，也无法跟你报仇。”


    夫洵有些紧张，凑到她跟前绷着声音道：“赵元青，我不报仇的，我只是找母亲。”


    “没事，没说你，我帮你找。”她淡定拍拍他，又看向地蛮继续说道：“地蛮，你是个好孩子，为母报仇也不能说不对，若你愿意也可以跟着我，只是跟我，没有跟她学得多。我没办法教你那些……报仇能用得上的手段。”


    地蛮有些犹豫，他后退两步垂头不语。


    那女童一瞧几人，倏地一笑，看向赵元青道：“你觉得他们是麻烦，对不对？你想甩掉他们，好自私的仙人。”


    她说话利索，赵元青张口想反驳，苦思冥想半天才结巴道：“不、不是！不是！”


    “如何不是？在这里，你需要他们，快要出去时才嫌他们麻烦？”


    她脖子一梗扬头坚定道：“不是！反正不是！别说带他们，再带十个八个，我们小红帮也不成问题！”


    “小红帮？”女童眼带好奇。


    “我成立的帮派！我是小红帮帮主！”她自信介绍起小红帮帮主，小红帮帮众甲，还有帮众乙。


    “如何加入小红帮？”女童歪头问道。


    “……”赵元青也不知道，她胡诌的帮派，哪里有什么规矩。


    “连如何加入都不晓得吗？你还是帮主呢。”女童有些失望。


    “有！如何没有！加入小红帮，要喊三声茂茂大王！”


    女童突然稚气一笑，连喊三声茂茂大王，又道：“我要加入小红帮！今日起，我是小红帮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