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雪泥鸿爪

作品:《女驸马穿越手记

    韩家时隔多年,再一次多了一重从龙护驾之功,新帝赏赐无数,面子里子都有了,一时间风光无限。


    但这风光不过是外人的热闹,韩家外面光鲜,里面却是一座空壳,零星几个人加起来,弹琴一人分一根还得剩俩弦。韩胤的丧事按白兰茵的意思一切从简,由吴钩扶丧,先行护送灵柩北上,待韩濯率军至雁关时,与父母同葬,入土为安。


    韩濯离京的那日和韩胤当初大大不同。


    新帝率百官亲自折柳送行,韩濯沉吟片刻,只叩首婉拒。


    “臣愧受陛下垂爱,结草衔环难以为报,柳者本寓挽留,原见陛下一片爱惜之意,可柳弱易折,非武人吉兆,反而平白生了挂碍,恐负陛下拔擢深恩。”


    桥边新柳生的正好,远远观之,一片清润嫩绿雾绦,三月春风稍显料峭,韩濯平和的面容之下竟有些寂索,新皇只道她方失去唯一血亲,也不由物伤其类,只扶起韩濯,温声宽慰。


    操着甲戈的行军队缓缓动了,如同一个缓慢的开机过程,随后如铿锵的流水一般,淌进仿佛正吞噬朝阳的地平线中去。


    韩濯只觉人生起落无常,从驸马到司马,再到如今奉旨出征的英武侯,不过两年的光景。而这人生百年,又何尝不是如露如电,雪泥鸿爪,徒留虚影。她策马而行,长长叹了一口气。


    耳边此时传来轻轻的响动,韩濯稍稍回转过神,见正是身侧马车内的宋青瑛掀起了帘子。


    “清之?”


    他今日穿得简朴素净极了,一双修长的手微微扶帘,称得整个人似珠玉般温润生光,脸上神色似疑似忧。


    韩濯策马移近了些,温声道:“怎么,伤口还痛?”


    宋青瑛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他方才听韩濯一声长叹,其中似有萧索之意,才忍不住探面询问。


    “没,珺儿睡了,你瞧。”


    韩濯向帘内望去,只见韩珺被宋青瑛抱在怀内,正兀自酣睡。


    宋青瑛微微整了整韩珺身上盖的小被,随后抬起头,朝韩濯粲然一笑。


    韩濯被一阵春风吹晃了神,耳边虽有萧萧马鸣,蹄声阵阵,却盖不过心中什么东西暗中疯狂滋长,如雨后春笋峥峥有声。


    宋青瑛眼见着韩濯不看韩珺,反而盯着自己瞧,脸上不由涌上一阵热意,他刚要开口,便见韩濯原本牵着缰绳的手探了过来。他心脏砰砰乱跳,也不知韩濯要做些什么,只乖乖呆在原处任人宰割,而那双手在将要触到自己脸颊的下一刻,蓦然转了个弯,朝自己鬓间探去。随后,从发间夹了一片粉盈乳白的桃花瓣下来。


    如今花事烂漫,满城落英纷飞,这花瓣不知何时落在了宋青瑛鬓发之间,倒留情到了韩濯那里。韩濯手腕一转,夹在修长双指间端详片刻,突然眼带笑意看着他,转手将这一片细小的落红放到唇边舔了去。


    宋青瑛那一瞬间周身仿佛被电了一通,在韩濯口中辗转咀嚼的似乎不是那片残花,倒似是他身上的什么部位似的,宋青瑛的脸一瞬间轰然红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无端卖弄风流的罪魁祸首却只是低低笑了一声,随后一夹马腹,策至行军队前,嘴里似乎还哼着某个宋青瑛曾听她唱过的江南小曲。


    “十月寒霜六月天,秋去春来年复年,才觉得改却三分少年气,转眼鬓丝白发添......”①


    宋青瑛坐了回去,仔细听了片刻,面上热意渐渐褪去,也仿佛心有所感。怀中的韩珺吧嗒了一下小嘴,宋青瑛轻轻晃了晃,口中喃喃哄了几句,韩珺便翻了个身,继续酣睡。


    “你要是一辈子都这么没心没肺就好了。”宋青瑛微笑着轻轻道。


    晋州居于西京东北,正是大齐开国太祖皇帝龙兴起家之地,从西京至雁关的往来路上百年间不知留下多少前人的壮志或倚怀。到了晚上,韩濯吩咐下去,临河边支起了行军帐,此地一片平旷,只有几个未生乔木的土丘,韩濯策马而上,但见天际紫幕吞没缇色霞影,缺月已由朦胧渐渐凝实。


    她搓了搓有些微凉的双手,凝望空挂而下的夜幕,远方零零一株孤槐,把远景分割成不均匀的色块,她瞧着瞧着,有些愣神。


    忽然耳边似乎从不远处传来细碎声响,韩濯闻声下马,回头望去,见是宋青瑛正一步步走上土丘。


    韩濯在最后伸手拉了宋青瑛一把:“珺儿呢?”


    宋青瑛道:“方才闹了一会儿,现在又睡了,在李三三那儿呢,这孩子不知怎么,这么爱睡,倒乖巧,离了娘也不哭不闹的。”


    韩濯笑了笑:“辛苦你了。”


    “哪里的话。”宋青瑛接道。


    “清之。”


    “嗯?”


    “你怕么?”


    韩濯失笑:“怕什么?”


    宋青瑛见状也摇了摇头:“也是,怎么可能?”


    说来也怪,韩濯之前没料到自己还有领兵打仗这一天,突然临危受命,本该有些慌乱的,可她的心却从未如此安稳过,似乎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预设好的轨道,反使人心安。


    “堂主也离京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在晋州相遇。”


    “为了傀儡丹之事?”


    “不全是,”宋青瑛道:“与北方诸国的商路已经打通,堂主总要安顿好,路路通在大同亦有不少据点。”


    韩濯沉默片刻,又道:“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怕的。”


    宋青瑛明白她指的是什么:“我也会尽力。”


    韩濯一颗心本来木然地悬着,此刻提到林蔚,却忽然沉了下去。


    傀儡丹只剩一颗,留给他们的时间实在不多。


    “清之,堂主她……究竟是你什么人?”


    韩濯不知道怎么和宋青瑛开口。


    其实她在大齐所谓的不怕,不过是总觉得自己有退路罢了,死了大不了就赌一把回到现世,这里本就不属于她,没什么可惜的。


    但她在这里活得越久,平生出各种牵绊来,那些冠冕堂皇的洒脱便越艰难,更何况林蔚,在大齐见不到了,以后兴许就真的见不到了。


    她斟酌片刻,开口道:“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和母亲一样。”


    “但她现在似乎还没来得及记得我。”


    这话其实是有些奇怪的,记不记得,哪里用得上来不来得及。


    但宋青瑛见韩濯神色落寞,上前拉住了韩濯的手,也没再细问。


    “阿瑛,你觉得堂主是个怎样的人?”


    宋青瑛想了想,道:“非此界之人。”


    韩濯心里一跳,失声道:“什么?”


    宋青瑛看韩濯的反应,有些惊讶,解释道:“不是鬼神之论,我不知应该怎么说,只是她……和旁人很不同,很多事情,她做成了也没有喜形于色,做不成也从没懊丧过,这世上没什么利益能打动她,就连她自己的性命,似乎也不觉得紧要。”


    宋青瑛想了想:“她和墨娘子是同门,师父定然也是世外高人,堂主即便入世也超然物外,应当和师承有些关系。”


    韩濯点了点头,心中却另有所想,林蔚不露悲喜,不耽生死,大概和师承没什么关系。


    天命无论将人困于此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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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也难动摇心之所归。


    韩濯甩了甩头,没忍住兀自叹了口气。


    宋青瑛紧了紧拉住韩濯的手。


    “清之,你去过雁关么?”


    “算是……去过,怎么?”


    宋青瑛歪了歪头,轻轻靠在了韩濯肩膀上:“雁关是什么样的?我还未曾去过。”


    韩濯只觉得一股极清的白檀香气微微浮动,引得心底一片温柔无限,她看向宋青瑛,伸手摩挲着他额间的红色小痣:“城墙蔓延山野,天高地阔,关外牛羊成群,夜晚时,天上的星星低得伸手就能摘下来。”


    “你什么时候去的?”


    韩濯那时还小,被老英武侯提溜过去在兵营里混过一段时日,后来战事吃紧,便遣人将她送了回去,但这些韩濯都不大记得了,她和宋青瑛信口胡诌,不过是前世时寒假社会实践去过一次断雁关古迹,照着当时解说牌的简介说给他听罢了。


    “很小了。”韩濯笑着道:“那时我淘气得很,捣蛋割过好几个伯伯的胡子,他们和爹告我的状,那回被打得很惨。如今要再见他们的面,我心里还有点发怵呢。”


    宋青瑛随着韩濯笑得直抖,可笑着笑着又停了下来:“清之。”


    “嗯。”


    “你要小心,你身手自然是好,可做统帅终归和单打独斗不同,你做事有时......没有轻重,我怕......”


    韩濯笑了笑:“我清楚自己的斤两,凡事我会和众将士商议,虚心求教,有劳公主殿下为臣挂怀。”


    她一边说着,一边卖弄风度地作了个揖,宋青瑛被她撩得脸红,故作平静地扶她起身:“言重了。”


    韩濯看宋青瑛脸红,又手痒想逗人,她笑嘻嘻地起身,迅速挠了挠宋青瑛的下巴,这是个类似于抚摸狸猫的手法,称不上暧昧,却十分亲密,宋青瑛被她弄得一缩脖子,嗔道:“清之!”


    “又叫我做什么?”韩濯脸上笑眯眯,可宋青瑛分明看出了藏在表皮下的一肚子坏水。


    “你别这样......”宋青瑛小声道:“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韩濯继续逗:“你要把我怎样?”


    不怎样。宋青瑛想,自己没那么胆大包天,但韩濯有一下没一下这么撩人,他一个初长成的大好男儿,哪里受得住。


    见宋青瑛支支吾吾,韩濯大笑着在他的惊呼下将人扶上马背,随后自己也坐了上去,在宋青瑛回头时给了人一个绵长的吻。


    “月色正好,我们跑马去!”


    “清之!”


    韩濯的脑子不知又飞到了哪去,她道:“等平了北边诸国之乱,我们就常在一块跑马,雁关景色壮阔,和京城,江南都不同,有的是地方好耍......北边的羊肉最是鲜美好吃,冬日里用冰雪煮上一釜,能嫩掉人的舌头......唔,冬日的羊肥了些,不如烤了来更美.....”


    宋青瑛只觉耳边夜风流淌而过,韩濯的发丝随风而荡,他们策马而下时正好撞上从帐内走出来的李三三,被他二人旁若无人地飞驰擦过,气急败坏地跳脚:“两个龟儿别忘记喝药!”


    韩濯大笑了几声,二人离营地越来越远,奔得愈久,愈觉天高地远,四野之间只剩下他们二人,这样的奔袭,简直像抛却所有挂碍的一场私奔。宋青瑛觉得心中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将要冲破胸膛而出。


    韩濯突然觉得传来一阵奇异的触感,是宋青瑛亲了亲她的后颈。


    “清之,我好欢喜!”


    注①:出自越剧《双烈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