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上午的“战绩”展示，南城居民深切了解到了基地的战斗力。


    基地虽然尚未展示出类似于“植协”的稻子和“酿协”的酒这种硬通货，但是其战斗素质绝对不容小觑。


    很多人不是没有手艺和决心，他们需要的仅是废土上一个可以让他们稳定发展的栖身地。


    这正是基地能提供的。


    还有不少身负异能的觉醒者也悄悄来基地报名了。


    在深水市，掌握异能是可以升职加薪的优势，但在废土，如果异能足够强大，可以凭借异能争抢到更多资源。


    如果所拥有的异能并非攻击类型或势单力薄，很容易成为某个组织的炮灰或者被卖到某个赛博城市的实验室里。


    这是一柄双刃剑。


    通过基地发生的这几次事件，大家都能看出老板是个有底线的人，不会罔顾他人的生命，而且很善良。


    寒潮时，主动提供庇护所。


    为了员工，修建宿舍，暖气热水一应俱全，还计划建更多宿舍，给更多人入住机会。


    这次大战也是，王二凡绝不会对基地里的其他人留情，即使他们还不是基地员工。因此候选人们的反击也是为了自保。老板没有强迫在场所有人参战，却为所有人提供了鸡蛋汤。


    废土上的鸡蛋虽然说不少有多贵、吃不起，但也很珍贵。


    不少异能者们在招商活动之后，慕名而来，悄悄递上简历。


    接下来的3天，伊芙一直在接待各路候选人，从早上8点一直谈到晚上7点，这还是在白朗帮她筛选掉了大部分项目之后。


    晚上回到地下的安保室后，伊芙累得趴在桌子上，喃喃自语：“明天说什么得停业一天，大家必须要歇歇。”


    就连身体强壮如田泽，都熬得眼袋一片乌青，都快垂到嘴角了。


    白朗贴心地送来热腾腾的肉酱面和一杯牛奶。


    “是的，劳逸结合，不能急于求成。”他支持道。


    又问：“你把王二凡送到‘植协’后，曹嘉业有什么表示？”


    伊芙用叉子卷着意面，“准确地说，我是把他扔到‘植协’门口。‘植协’的人把他带进去了。听说曹嘉业杀了他。”


    “果然，”白朗的声音里有淡淡的讽刺，“曹嘉业不可能让人抓到他和南城私下达成协议的把柄。如果王二凡成功了，他或许会找个其他借口，表面上谴责一下北城长松街。但王二凡失败了，就没有留下来的价值了。”


    王二凡没死在敌人手里，却死在了合作伙伴手里，这以他的眼界和能力是万万想不到的。


    不过包括王二凡在内的废土居民早已习惯了生死和背叛，对发生了“莫名其妙送了命”这种事，并不如何惊讶。


    “我们和‘植协’的梁子算结下了。这事在曹嘉业眼里肯定不算完。但他近期也不会骚扰基地。”伊芙狡黠道。


    白朗对基地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能通过伊芙最近的行为推测道：“是那批武器？你把从北城人手中缴获的武器送给‘酿协’了。”


    “没错，我的军师。”伊芙笑道，“‘酿协’怎么会不知道曹嘉业想独霸南城的狼子野心，肯定正愁没突破口。我这是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要说这个曹嘉业也太没有眼光，选王二凡这个已经在我手下败过一次的人来搞事。”伊芙连连摇头。


    当初，她还担心王二凡攻击基地不成，转而攻击鲍里斯的店和刚落成的宿舍。


    尤其是宿舍，虽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但是建起来也不容易，是大家的心血，也是对新生活的期望。


    因此，她特意安排人埋伏在基地外部的高楼里，分散王二凡的注意力，阻止他攻击宿舍。


    结果王二凡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他那短视的眼睛里只有基地。


    “这次电量消耗怎么样？”伊芙问。


    “总共消耗了7%的电量，恢复预计需要半个月时间。”白朗解释道，“有了核芯管后，基地进行能源再生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伊芙“唔”了一声，沉默着埋头吃面，半晌说：


    “之前说拿到核芯管，就再试一下让你恢复原状。需要我什么时候开始准备？”


    其实伊芙反复思考后，觉得白朗上次回归身体失败，不光是电量的问题。


    原本填充他大脑的胶状物质，还有连接脑芯片的技术，可能都蕴含着她不知道的作用。


    贸然尝试，只会加重脑芯片的损耗。


    而且她对自己的手术能力非常不自信。


    每次一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很能共情阿黛尔和陈韬，以及面对文字时的田泽和面对她本人时的诺兰。


    任谁在自己不擅长应对的人事物面前，都会发怵，想逃避。


    但是她之前答应过白朗。


    白朗真的给她帮了很多忙，说是以一顶百也不为过。她迟迟拖着不提，像占人家便宜似的。


    因此她再发怵、再觉得时机不对，也得问问白朗本人的意思。


    白朗略作沉吟，说：“我想收集到更多资料后再尝试。上次的失败可能不仅是电量的问题。如果我准备开始，会提前告诉你。”


    “好的。”伊芙从善如流。


    白朗感觉到了她的如释重负，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店铺的事呢，你准备让哪些人来楠木街？”


    这几天伊芙一直在考虑这件事，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滔滔不绝地和白朗分析起来。


    首先是收费方式。


    她提供街面上的安保服务，这是要收费的。


    很多候选人本身有手艺或有想法，但没有资源或材料。这需要她来提供。这方面她提供起来很吃力，所以也要收费——除了原料费，还要加收服务费。


    每个店铺除了店主以外，还要雇人或机器人帮忙提供服务。如果雇人，他们希望自己的店员也能有好的居住环境，希望她能建造更多的宿舍。店主及其雇员，不是基地的员工，所以住宿也要收费的。


    白朗见她掰着手指数收费项，需要操心的事似乎比店主还多，忍不住说：“不如换个模式，让店主当职业经理人，给店主高分成，其他都归你所有。”


    伊芙说：“店铺本身和土地，我是想归基地所有的。因为我不想看到以后有人利用土地玩金融杠杆，排挤其他好好经营的店铺。但其他的，我一旦插手就变成资本了。”


    就像深水市一样。


    白朗疑惑道：“变成资本不好吗？”


    伊芙摇头道：“如果我想变成资本，早在鲍里斯与我商量时就采用这种方式了。我不想建立第二座深水市。在这条路上，深水市比我们成熟太多，亦步亦趋是赢不了的。


    “我们必须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其他一切都可以拱手相让。我想复仇，向伤害我父母的凶手、向让我遭遇不公的财阀、向默许这一切发生的深水市。你呢？”


    白朗沉默良久，“我明白了。”


    本来还要讨论一下具体的店铺选择，但伊芙太累了，摆摆手表示不聊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就先去洗漱休息了。


    临睡前，白朗照例与她道“晚安”。


    可这次在安静的黑暗中，白朗忽然再次开口道：“我觉得，我们会赢。”


    伊芙闭着眼睛，翘起半边嘴角，“当然。”


    *


    2月来临前，基地门口的电子灯牌上贴出了最终入选的店主候选人，或者说候选店铺。


    一共有5家，分别是帕特的裁缝店、塔尼卡的菜肉铺、郎味的中餐馆、奉文昊的维修机械馆、索菲亚的杂货铺。


    其中帕特有裁剪手艺，能在一定程度上改良服装的功能和质量。


    塔尼卡是祖传猎人，会打猎、懂采集，也能稍微识别食物的污染性，比不得阿黛尔的异能，她纯是靠经验。但是废土上居民对食物需求高，只靠阿黛尔一个人把关根本忙不过来。塔尼卡的出现，提高了楠木街的生存底线。


    郎味的祖辈酷爱收集菜谱，而他喜欢付诸实践。与废土上常见的烤肉、涮菜，这一类简单吃法的餐馆不同，他的中餐讲究煎炒烹炸，将会是定价较高的店铺。


    奉文昊来自海外东边的辰马市，酷爱机械，曾经在深水市的维修店铺做过学徒。与陈韬不同的是，他对机械和构造的理解更偏向于修复和改良。


    索菲亚是位很有人脉的老板娘，她的故乡是北方的光棱市，童年时跟随家人来到南方。但她典型的古斯拉夫人长相让不少启明市人视她为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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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她的货品并不信任，而北城和两大协会看不上她的小生意，不肯为她背书。她这才来到楠木街。


    对于楠木街的初期发展，伊芙想满足更多人的基本生活需要。因此筛选筛出了这5家各有特色的店铺。


    其实还有其他更适合楠木街的店铺类型，而且有些候选人甚至很有经验，在北城和其他地方开过不少连锁店，想在楠木街开分店，保证能吸引大量客流等等。


    不过伊芙明白，店铺类型固然重要，运营店铺的人更是关键。


    诚实的、踏实的、有底线的人才能加入楠木街，她投资的是这些人。


    楠木街发展的初期，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在为未来的走向奠定基调。


    她决不允许后院起火的事情发生。


    公布5家店铺的同时，她还为陈韬在附近新开的工作室做了宣传。


    陈韬经过这次的工作，积累了不少经验，计划以后以工程设计为主，兼顾室内装修，主打一个有活就接。


    她不需要多大的铺面，找了一个基地附近的小小单间，作为自己的工作室。


    而且，她向伊芙申请了一间宿舍。


    陈韬虽然不是基地的员工，但她有异能，对基地、楠木街、未来启明市的发展都有帮助。伊芙当然要把她保护起来，立刻同意了。


    此外，与王二凡的大战中主动拿起电磁枪加入战斗，而且应聘安保员的人员中，伊芙给了所有人补偿，并且录用了其中5位。


    又从之前一直跟着田泽负责巡逻的编外人员中，择优录取了6位，包括那个叫彼得的大男孩，以及在寒潮中帮了不少忙的女孩郭言。


    这些人在伊芙的任命下，组成了一支以田泽为队长的12人安保小队，四女八男，负责基地和楠木街的安全。


    还有一位，是寒潮那天主动站出来帮助伊芙解围的老人万姨。


    万姨本名万慧宁，生于核爆之前的旧纪元，按照旧历准确来说是生于2057年。她不光帮过伊芙的忙，还是走过了大半个世纪的活字典。


    伊芙很敬重她，主动找到万姨，请她入住宿舍。


    万姨明白伊芙的心意，感谢道：“谢谢，我愿意效劳。”


    因此享受第一批宿舍福利的有田泽、诺兰、陈韬、鲍里斯、5位新加入的老板、11位包括郭言、彼得在内的安保队员，以及万姨。


    一共32间宿舍房，正式入住的第一天就有21个房间有了新主人。


    剩下的11间，她打算用来招揽异能员工，这也需要她来一位位考量，眼下并不急迫。


    晚上8点钟，鲍里斯的烧烤店还有排队的客人，而基地的餐吧已经停止营业。


    诺兰在服务机器人的协助下，完成了这一天的记账。


    安保队队员们平日实枪荷弹地巡逻，除了值勤到烧烤店闭店的3人，其他人要将电磁手枪交还到基地才能下班。而那3人可以将电磁手枪带回宿舍。


    这样的安排是为了防止晚上有人偷袭。


    仅仅是以防万一，因为即使是晚上，白朗的外部监控也在运行。


    伊芙告别了员工们，打发机器人们去做大厅的清洁，自己靠在门边，轻轻舒了口气。


    冷空气中顿时凝结出一团雾气，模糊了她视线中皎洁的月亮。


    她惯常戴着的那只蓝牙耳机闪烁着像呼吸似的微弱蓝光，此时传来白朗声音：“今天也辛苦了。要关门吗？”


    伊芙没有立刻回答，她看到月亮之下，宿舍楼的部分房间里渐次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


    这不甚明亮的光映得街道上的雪闪着粼粼光点，让这寒冷废土多了一丝烟火气。


    伊芙满意地点点头，“嗯，关门吧。”


    她伸个懒腰，走向地下，和白朗小声蛐蛐着：“我怎么还这么累呢？也是啊，脑力型和管理型人才还是太少了。对了，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孟澜庭吗？要是能把他和小奈挖过来就好了……还有上次来应聘的候选人中有几个人有异能，得和他们再谈谈……”


    白朗一边不急不缓地和她分析着，一边升起一层大厅的防爆层，关上灯光，让机器人们回到充电区。


    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而伊芙的卧底北城行动也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