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从进入2月开始，就着手筹划去北城的避难所“猎人小屋”打探情报的事情。


    她又去了一趟钟楼，没发布任务，也不是去接活，而是单独找“包打听”戴维，托他帮忙寻找一件东西，要求他不能透露任何买家，为此额外付出了不少钱，总共花了5万新币。


    自从到启明市来，她几乎没有花钱的机会，离开调查队后的本金从未动过。开餐吧、提供安保服务还赚了不少钱。


    委托戴维和购买道具的费用虽然有些高，但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直到戴维给她回信，才能准备动身。


    在此期间，她正好和一位拥有异能的候选人聊聊。


    这位候选人是在招商活动那天来应聘员工的。


    她们约好在今天见面。


    这位候选人走进基地，寻找伊芙身影时，白朗派一个服务机器人叫来了诺兰。


    诺兰告诉她，“伊芙老板在露台。”并指给她露台在哪里。


    候选人表达感谢，独自上了二楼，在角落找到通向露台的梯子，麻利地爬了上去。


    这片露台原本是一块停机坪，伊芙从看到这里的第一眼就琢磨着改成一块菜地，作为她的试验田。


    “伊芙老板，您好，我是珍妮。”


    戴着皮帽子、裹着军大衣的伊芙正叉着两腿、立着脚掌蹲在铺设好不久的菜地旁。


    她回头看到一位体态丰满、皮肤黝黑、厚嘴唇、大眼睛的黑人女性珍妮。


    她手里拎着一个编织袋，神情有些拘谨，能看得出她很在意这份工作。


    “珍妮，快来。”伊芙朝她招手，“你看这块土壤，种什么合适？”


    珍妮走到伊芙身边蹲下，将编织袋放在身边，双手捧起土地，细细抚摸着土壤。


    她心中有了一些判断，却立刻回答，而是问：“老板，您希望种植哪类作物呢？”


    伊芙说：“最好是粮食，能饱腹的，也别太娇贵，以后有大量种植的可能性。”


    “能在核爆后生存下来的植物都对环境有了一定的抗体，这里可以种植玉米或者小麦，如果轮作的话大豆也不是不行，”珍妮顿了顿说，“其实稍微改变一点环境，水稻也可以，不过……”


    废土上，水稻打出来的白米饭可是稀罕物。


    这种作物不会用去做廉价的营养膏，而是送去深水市的饭馆里，或者供给小城市里的某些人，比如协会的会长。


    基地要是能种出水稻，在启明市一定是件大事。


    可横在基地前面的，还有“植协”这一条拦路虎。水稻，可是“植协”的独有物。


    如果基地未经两大协会允许，擅自搞出了水稻，那基地和“植协”之间必得争个你死我活。


    “植协”在启明市经营几十年了，基地这才多久？珍妮觉得，基地一旦碰上“植协”就是以卵击石。


    “珍妮，你说你之前在‘植协’的种植大棚里工作过？”


    “是的。”


    “和你一起工作的人们都怎么样？”


    珍妮不知道伊芙为什么有此一问，但坦诚道：“有不错的朋友，也有讨厌我、甚至故意为难我的人。”


    “你在‘植协’以外遇到的人呢？”


    “我通常不主动交朋友，偶尔遇到的也是有好有坏。”


    伊芙点头，“对嘛，‘植协’也好，外面也好，都是人而已，是人就有好有坏。以后你在基地也会遇到新朋友，可能也会遇到不喜欢你的伙伴。人的喜好很难改变，但你放心，我会尽力给大家公平的待遇。”


    珍妮这才明白过来，伊芙想告诉她，听起来牛气哄哄的“植协”也不过是一群人而已。


    伊芙见珍妮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微微一笑，“不用怕，‘植协’没有未来。”


    如果不是顾念着“植协”的稻田是废土上的珍贵资源，一把火烧了实在暴殄天物，在推测出曹嘉业给王二凡让路当天，她就去断了“植协”的根基。


    “行了，”伊芙一拍手，“让我看看你的异能。”


    “好的。我是土元素的异能，目前C级。比起让土壤更加坚固，我选择的发展方向是催发土壤中的元素，叫作‘生命馈赠’。”


    珍妮将手中捧着的土放回原处，从编织袋里拿出一支冬青枝子和一个透明的玻璃烧杯。


    她往烧杯里塞满土，将冬青枝子插入土壤中，动用起异能。


    片刻之间，冬青枝子在土里的那一端就长出了细嫩的长须，生根了！


    伊芙连连点头。


    她对种植一知半解，懂得不多，但至少知道作物一旦生根，就开始生长，活下来的概率大大提高。


    “不错。按你说的，这片地先种玉米吧。工资待遇如之前所说，一个月5000新币。没有上班时间的要求，我只看成果。”伊芙说。


    珍妮眼前一亮，“谢谢老板。那个宿舍……”


    “当然，有你的一间。每月600新币，包水电。等下我让诺兰带你去选房间。你刚刚应该见过他了。”


    “老板，太感谢您了！我一定做到最好。”珍妮忍不住拉起伊芙的手，然后才想起手上都是泥土，惊呼一声又赶紧放开。


    伊芙看着手的泥土，和珍妮一同笑了起来。


    这位新员工大大咧咧，不算细心，但在伊芙眼里这些都不是问题。


    她很重视珍妮的能力，连带觉得她的嘎嘎大笑都是爽朗、热情和有生命力的表现。


    然而不是谁都懂得欣赏珍妮的美，她受到过不少歧视，已经默认大多数人不喜欢自己，因此选了宿舍楼顶层、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周围几乎没有其他住户，孤零零的。


    不过，珍妮已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了。


    有自己的独立房屋，情绪稳定的老板，可以发挥自己专长的工作，还有不菲的报酬！


    更令她没想到的是，入职基地不过一周，她已经习惯每天和其他人一起在二层吃午餐，聊废土上的各种新闻了。


    她隐约回忆起，似乎是当天入职的中午，老板请她尝一尝餐吧新出的“龙须面汤”，顺便将她介绍给其他员工时，她就和大家熟悉了起来。


    听说，“龙须面汤”是阿黛尔医生新研发出来的新品。


    制作面粉的小麦在废土上价格昂贵，阿黛尔选择用蔷薇森林里的一种类似金针菇的蘑菇，混合一种深水市特产的透明海带，将两者一起研磨成粉，来替代面粉。口感和面粉几乎没有差别，原材料的价格只有面粉的三分之一。


    珍妮能知道材料，是因为餐吧在售卖时标明了食材。


    转天，阿黛尔医生主动来找她一起吃午饭，分享了她从家里带来的菜肴。珍妮非常感谢，与她聊起天来。


    她问阿黛尔为什么不住进宿舍。


    阿黛尔似乎愣了一下，很快解释说家中有常年卧病的父亲需要照顾，而且还是在自己家里舒服。


    珍妮没有多想，立刻感叹起希望以后她也能有自己的家，最好是一栋二层小楼，再带一大片可以种植的院子。


    正巧陈韬设计师也来基地吃饭，听到珍妮的憧憬，连连应和，表示自己也喜欢独栋小楼，但她懒得打扫，只想安安静静地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阿黛尔和珍妮立刻表示，这样也很舒服。


    她们聚在一起聊得很开心。


    珍妮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融入新环境了。


    当初她因为不想继续忍受“植协”种植大棚负责人的刁难，不顾朋友们的劝阻，一气之下选择离职。


    失去工作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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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曾不安，甚至后悔过。废土上环境这么艰难，有什么不能忍一忍呢？


    谁想到赶上基地对外招聘，她获得了一份比原先强许多倍的工作！


    想要达成目标必须要懂得忍耐，但有些事忍耐只是因为不敢迈出新的一步。


    珍妮有点后悔没有早点离职，要是自己先自由摸索一段时间，她说不定现在不用应聘基地的员工，而是可以直接向基地承包西面的那一块地，自己当老板！


    不，人不能太贪心了，一步步来也挺好的。


    她要珍惜这次机会，决不能让伊芙老板失望！


    珍妮边想边洗完热水澡，将干净的衣服挂在暖气上方，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里，很快进入梦乡。


    *


    眼看珍妮已经适应了基地的生活，“包打听”戴维也有了消息。


    她没精力去考察其他来应聘的异能者了。在灯牌上隐晦地表明，最近招聘活动先暂停，有意者可以先留下简历——收简历的任务交给诺兰了。


    南城南郊某条废弃的公路旁，伊芙开着悬浮车停在曾经的候车亭前面，等待戴维赴约的时间里，看着车窗上不断变厚的积雪。


    过了一会儿，冻得哆哆嗦嗦的戴维敲了敲她的车窗。


    她请戴维坐进副驾驶。


    “不好意思，迟到了一会儿，我甩开了跟着我的人。”戴维搓着手说。


    今天的启明市不光寒冷，还有降雪，阴暗湿冷。


    “我要的东西呢？”


    “在这儿了。包您满意！”


    戴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发箍？


    “这叫全息面具，不不，不是戴在头顶，而是脑门上，对，像戴头带一样绑在脑袋上。然后打开开关，现在你的模样已经变了。”戴维一步一步地介绍道。


    伊芙看着车内后视镜中的自己，已然变成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女。


    “投影出来的容貌可以自己设定吗？”伊芙问。


    “当然，不过你得有一台光脑。面具的侧面有蓝牙触键，连接上光脑之后，就能将设计好的模样上传到面具中，不过面具的容量不大，最多只能储存3张脸。”戴维说。


    “电量怎么样？”


    “充满电后，能连续使用一周。”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戴维想了想说：“这个是黑市的产品，稳定性相对差一些，偶尔可能会出现频闪现象，。别担心，发生频闪前，你能听到电流的滋啦声，可以早做准备。对了，千万别沾水。虽然面具本身是防水的，但是全息投影出的画面会受水波影响产生波动，从而被别人识破。”


    “你说这东西来自黑市？那深水市的警官能认出来吗？”


    戴维从伊芙的话里嗅出了一些信息，机灵的小眼睛转到一半硬生生停住，装作没察觉出来，煞有介事地说：


    “深水市啊？深水市的科技是最领先的，他们应该有办法识别出来。尤其是你过安检和做人脸识别的时候，要多加小心。”


    “北城避难所的情况你了解多少？详细点，额外加钱。”伊芙又问。


    戴维掂量着回答道：“猎人小屋和南边的两大协会的会长制不一样，一共有三位话事人，一把手何塞，二把手韩宇，三把手莫里。有人说他们是三兄弟，也有人说他们是因为利益才聚在了一起。


    “对了，他们都有某种异能。”


    伊芙听完，拇指向后一挑，“钱在后面的袋子里，我多放了一千。我相信凭你的经验，不用我特意威胁了吧。”


    戴维拽过来钱袋子，谄媚道：“放心，如果消息从我这漏出去，不用您动手，我自己崩自己。”


    伊芙等到戴维下车后，立刻启动悬浮车，扬长而去。


    激起的积雪在空中形成一片雪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