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一去不复返

作品:《我在天界当社畜

    铸剑坊内炉火熊熊,聂无霜的铜锤,一下一下,砸在烧红的铜锭上。火光映照她的脸庞,忽明忽暗。


    唐怀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眼神专注,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颈间。手中铜锤似与她融为一体,每次敲击,火星迸溅,韵律铿锵。


    唐怀喉结微动,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看起来无欲无求,却充满力量和生命力。她的眼神总是淡淡的,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可平静之下,却有一种近乎执拗的纯粹,仿佛世间再无他物,能入她的眼。


    “嗤——”


    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打断了唐怀的思绪。聂无霜将锻打成型的剑脊,放入剑范,再浸入寒泉冷却,随即开始熔炼剑刃的铜锡合金。


    趁锡块融化的工夫,聂无霜道:“双生剑,剑脊如墨,剑刃似雪,刚柔并济,方为上品。”


    银白色的锡块在坩埚中缓缓流淌,像一汪白月光。


    聂无霜:“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剑刃的硬度决定了整把剑的锋利程度。这是我爹留下的秘方,韧性极佳。”


    她小心翼翼控制着火候。“差不多了。”聂无霜喃喃自语,将铜锡合金水倒入剑范。


    她动作很稳,后背却已被汗水浸透。


    等待剑刃冷却的时间格外漫长。聂无霜沉默不语,盯紧剑范,似在心底计数。


    终于,她取出冷却成型的剑刃。深吸一口气道: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剑脊与剑刃的榫卯嵌铸。”


    唐怀凑近细看,剑脊两侧预留了嵌合沟槽,再将剑刃与剑脊对准,让两种不同材质的剑身精密结合。


    然而,就在聂无霜准备最后一步铸接时,剑脊突然发出“咔”地一声细微脆响。


    聂无霜的心猛地揪紧,她太熟悉这个声音了——这是剑脊出现裂纹的前兆。


    少顷,剑脊上的细纹迅速蔓延,蛛网般爬满整个剑身。剑刃也因为温度失衡,出现了细密的裂痕。


    前功尽弃。


    聂无霜身形微晃,汗珠涔涔。她有些脱力地喃喃道:“柔吞刚则糜,刚压柔则崩。配方无误,火候无差,究竟差在哪一步?”


    她眸中闪过一丝执拗,咬牙道:“再来!”


    唐怀连忙起火添炭。炉火渐旺,青白焰色将成时,聂无霜突然抓起一小撮晶莹硼砂,指尖轻弹,撒入炉火。


    “嗤——”


    炉内腾起明黄色烟雾,铜液表面泛起细密波纹,仿佛有无数银丝在水中游走。


    唐怀见状,眉头微皱,正欲开口,却见聂无霜抬手示意他静观其变。


    “硼砂能去铜中杂质,助其凝炼。”


    她低声解释,目光未曾稍离。果然,片刻后,铜液色泽愈发鲜艳,嫣红如花,表面逐渐浮现金红星点。


    聂无霜欣喜道:“嫣红色才更配你的剑,且杂质蒸腾后,竟生出了星纹。”


    双生剑熔铸时,聂无霜让唐怀同时操控两柄坩埚:“左埚熔剑脊,铜八锡二,取其刚;右埚熔剑刃,铜六锡四,取其韧。”


    她凝视着坩埚里翻腾的合金溶液,目光灼灼道:“两股溶液须在七息内,先后注入剑范,火候不可有差,色变须如一。”


    “起!”


    聂无霜话一出口,唐怀已默契地端起两柄坩埚,铜液倾泻而下,浇入剑范,流动声竟似清泉漱石。


    “嗤——”


    聂无霜用铁钳将剑范浸入寒泉,唐怀突然道:


    “姐姐,这是什么水?”


    “是松上初融的雪水,取的是最清冽的一滴,再以寒玉石冰镇,去其浊气。淬火时用它,剑身方能如秋水般澄澈,不染纤尘。”


    唐怀道:“姐姐的剑太干净了。”


    "刺客的剑本该藏污纳垢——血锈覆刃时,才是它最锋利的时刻。”


    唐怀的话,似是点醒了聂无霜。


    她怔怔望着手中近乎完美的剑胚,剑身光洁如镜,映出略带倦意的眉眼。


    多年来,她执着于铸造“无痕剑”,总在最后一道淬火时,加入雪水,以求剑身澄澈无瑕。然而,正是这份“无暇”,却让剑刃过于脆弱,即便嵌铸成功,实战中也难免崩口。


    聂无霜指尖轻轻抚过剑胚,沉吟道:“不错。剑本饮血之物,至纯易折,何必强求无暇?原来竟是我错了。”


    唐怀道:“试试鹿血与野羊尿呢?鹿血取其燥烈,野羊尿取其腥膻,倒似更合杀器的性子。”


    聂无霜接口道:“父亲常用盐水淬火,散热更快。再加些盐巴试试。”


    她眼中一亮,轻声自语道:


    “这一次,我要铸一把真正的剑。”


    ——


    是夜,唐怀将猎来的鹿放了血,拖到洗剑池的清瀑下洗剖干净。


    随后,又拾了些松木,在青石上架了火堆,将整只鹿穿在松枝上,翻来覆去地熏烤。


    炙肉的香气引来了聂无霜,她本就带了食盒,里面装着唐怀做好的菰米饭、甘鸡、楚酪、酸蒿蒌,还有一小坛新酿的糵醴。


    唐怀拍了拍身边的青石,示意聂无霜坐过来。他用手中短剑割了块金黄松脆的鹿肉,送到陆无双口中。


    鹿肉的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声响,肉香与松脂香融合,馥郁而又清冽。


    天上一轮圆月清旷静谧,清辉洒落,如轻纱笼罩四野。


    夜色中,聂无霜随手将糵醴倒入唐怀身侧的碗中,唐怀未及细看,端起碗来一饮而尽,入口才觉温热腥甜,才知是倒入陶罐后多出的一碗鹿血。


    他神色如常,未曾言明,只将烤好的鹿肉,削成薄片,盛在竹叶上,与聂无霜分食。


    池水粼粼,花影摇曳,一整坛新酿的糵醴喝下去,两个人都有些酒意上涌。


    聂无霜面颊浮上两团淡淡的酡红,轻声道:“割肉的这把短剑,你还记得么?”


    唐怀眼波似揉进了月色,泠泠发光。


    他微微一笑:“怎会不记得,第三关试炼,就因选了它,姐姐才答应为我铸剑。”


    聂无霜伸出修长的手,在空中摇摇晃晃地摆了摆,她笑道:“错!不是因你当时选了它,而是因你一直都选它。”


    许是喝了生鹿血的缘故,唐怀只觉浑身燥热,气血翻涌。


    他又饮尽一碗糵醴,哑声问道:“这话怎么说,姐姐?”


    聂无霜忽地凑近他,清潭般的眼睛,漾满碎银子般的月华。她将手指虚虚地竖在他的唇上,笑微微地道:“这是个秘密。”


    唐怀只觉小腹暗涌的那团火,瞬间被这根手指点燃。他头脑一热,猛地攥住聂无霜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向自己柔软湿润的唇。


    聂无霜一怔,掌心温热濡湿,羽毛一样的触感,带起一丝温柔的痒意,从掌心蔓延至指尖,随即融入轰然潮热的血脉,激起一阵轻微的战栗。


    她向来平静的眼眸,如镜面骤然碎裂,散作万千星子,闪烁眼底,投映出内心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吐气如兰,声音近乎耳语,带着微微的酒香。


    “你两三岁时,是不是曾看上一把剑?”


    “你的头皮,还因为这把剑,被你父亲削去了一块?”


    唐怀不自禁地模了摸发顶,这件事他并不记得,只是后来听师娘说起过。


    聂无霜的目光深邃热烈:“你看上的那把剑,便是这一把,那是我八岁时所铸,也是我铸的第一把剑。”


    唐怀只觉脑中“轰”地一声,心跳声便盖过了所有神思,原来,他们之间的牵绊,那么远,那么深。


    他无法言语,只是猛地将她揽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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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轻抚她纤薄的背,一手托起她的脸,深深地,辗转地,吻了下去。


    清风送来一丝薄薄的云翳,轻轻覆在当空一轮满月上。


    月光淡去,远远近近的树影登时晦暗不明。


    清瀑的水声,盖住了两人的灼热呼吸。聂无霜回应着他,齿间力道刚刚释放,却又在下一刻试探地松开。


    唐怀呼吸一滞,随即噙住她的耳廓,顺着她的脖颈滑下,激起她轻微的羞赧与轻颤。


    聂无霜的指尖嵌入他的肩头,力道不重,却足以让他眼中的迷离,骤然加深。


    唐怀将她轻轻抱起,几步跨入清瀑边缘的水幕,飞溅而下的清流将二人的布袍打湿,或玲珑或有力的线条,纤毫毕现。


    唐怀轻轻扣住聂无霜的后颈,指尖穿过她的发丝,低头再次捕捉她的唇,水声与水雾似乎竖起了一道屏障,将两人之间的温柔对峙与激烈回应,隔绝其中。


    水声轰鸣,一红一绿两件布袍,似两朵并蒂莲,散入碧潭。


    青石之上,水幕之下,时隐时现的月光为两人镀上一层朦胧清晖。


    两双手十指紧扣,撑在结满青苔的峭壁上。


    唐怀一边温柔地轻唤“姐姐,姐姐!”


    一边将聂无霜一次又一次地,抛向更高的激流与浪涌。


    ——


    次日,以鹿血、野羊尿、盐巴调制的淬火液,终于让双生剑顺利嵌铸。


    新剑初成,剑脊嫣红,剑刃胜雪,剑身星斑流彩,当真是一把夺目又肃杀的好剑。


    聂无霜道:“今夜,月亮会更圆。满月之夜,正适合为新剑开刃。”


    然而,晌午过后,一只鸿雁却在谷中盘旋,清脆的哀鸣,仿佛带来一缕悠远的离愁。


    唐怀闻声,蹙眉道:“是唐家送信的鸿雁。”


    说罢,在客舍外打了声呼哨,鸿雁应声而落。雁足上果然绑着一只竹片。


    唐怀解下竹片,上面只有两个字:速归。


    唐怀道:“唐家轻易不用鸿雁传书,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聂无霜沉默片刻道:“新剑将成,你不妨再等一晚。明日清晨再走。”


    唐怀道:“无须担心,我去去便回。对了,这把剑,还没有名字。”


    聂无霜轻抚剑身,扬眉道:“就叫怀霜吧。”


    唐怀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温柔笑意。随即,他忽然伸手扣住聂无霜的后脑,深深吻了一下。


    片刻后,唐怀转身出谷,直奔金陵。


    是夜,月上中天,聂无霜独自为“怀霜”开刃。


    她缓步走到洗剑池的青石前,将“怀霜”平放于石上,池水倒映出她晃动的身影,孤寂而清冷。


    聂无霜取出磨刀石,蘸了潭水,开始为“怀霜”开刃。


    磨刀石与剑刃相触,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她的动作缓慢而又专注,每一寸剑刃,都被她细细打磨,直到刃口锋利如霜,寒光逼人。


    月光洒在“怀霜”嫣红的剑身上,剑锋泛起银芒,仿佛能割裂夜色。


    开刃完毕,聂无霜提剑来到剑炉旁,将“怀霜”再次投入烈火。她久久凝视着“怀霜”嫣红的剑身,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忽地,她左手握住剑刃,掌心轻送,剑锋刺入心口,鲜血涌出,顺着剑身缓缓流淌,鲜血与星纹相融,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仿佛在回应她的血祭。


    “以我之血,铸剑之灵,以身护剑,剑亡人亡。”


    聂无霜低声念诵,声音如夜风般低柔,又似剑锋般凌厉。


    ——


    十五日后,唐怀从金陵返回拭剑谷。


    谷中依然松风和畅,鸟语花香,然而,聂无霜看到唐怀的第一眼,便知道——


    那个比春花更明媚,比春风更温柔的少年,已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