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卫妙音

作品:《君妇升职手札

    这一夜,燕景祁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日元嘉起身,兰华才过来告禀,说是昨日前朝有要紧事处理,燕景祁直接宿在少阳宫了。


    这事本不必特意告知,但既然遣人来了,元嘉少不得要客套几句。问过娄皇后凤体,又请兰华带话让燕景祁保重身体,如此又是数句,方才将人好生送出去。


    她今日打定主意要往畅和馆去,虽被兰华耽搁了一些时间,但胜在已收拾妥当……只是,还得在人前寻个正经由头才行。


    “红珠,这些日子,卫良媛身体可大安了?”


    红珠猝不及防被问,愣了一下才答道:“听说还是老样子,每日遵照医嘱服药,平日也不出院门,只在屋里养着。”


    看来,畅和馆里有猫的事,被卫良媛瞒得极好。


    “既如此,”元嘉继续道,“咱们也去看看卫良媛。她一直病着,本宫也一直被许多琐事绊着,竟到现在都没见上一面,实在不该。”


    昨日与倪、刘二人议论之时,除了去而复返的玉兰,她们再没有留其他伺候的人,红珠自然不知道这是一早便有的决定,还以为是元嘉临时起意。虽觉有些突然,可想到燕景祁也从未不允人探视,便也答应一声出去唤人了。


    元嘉又把敛秋喊了过来,让她往库房寻些补身的药材,到时一并送去畅和馆。红玉回来时,正听见元嘉挨个吩咐人的声音,当即又喊了个仆妇过来,让她先行一步前去知会,提前在畅和馆候着。


    如此又是几刻钟的工夫,元嘉才带着人从长春馆出发。不想行至半路,竟遇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落起雨点来了。


    “女君,这雨瞧着,一时半会的也停不下来……不若先回去,另寻个日丽风清的时候再来探望良媛?”


    红玉站在檐下,伸出手感受了会儿雨点下坠的力道,回身提议道。


    要往畅和馆去,最快的一条路便是穿荷花池。适才落雨时,元嘉一行正在荷花池附近,于是便暂入了凉亭躲避。


    哪怕元嘉并无此意……从前她还在比这更大的雨里策过马,一身湿漉漉地回去,也没见生了病,又何况眼前这场到现在都没打湿地面的牛毛细雨。


    可在太子府里伺候的人显然不这样想。红玉一发现落雨,便习以为常地将元嘉劝进了凉亭,红珠甚至在半道上折回长春馆取伞,倒叫元嘉把想要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一样了。


    元嘉在心底默默念着,最终还是顺着红玉的动作往石凳上坐着。


    “雨势也不大,等红珠把伞拿来就继续走。已让人去知会了卫良媛,总不能为了方便咱们,让她再被折腾一回。”


    元嘉摇头拒绝。


    红玉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只是她侍奉的人是太子妃,是元嘉,自然要事事以前者为先。至于那位久病难出的卫良媛,便不必她去上心了。


    只是这样,免不得又在路上耽搁了些工夫,等元嘉到时,畅和馆外早站了好几个等候的人。


    元嘉抬眼望去,几条细长的人影在绵密雨丝中若隐若现。随着元嘉慢慢走近,那些人影的相貌身形也一点点清晰起来。其中一人站在最前,衣着打扮亦是不同,想来就是良媛卫氏了。


    这位卫良媛穿得素净,一条退红色绫裙,身上搭了件藕色芙蓉纹披风,将通身裹得严严实实。发饰更是简单,不过带了二三银簪,腰间缠了个圆形玉佩压住裙角,瞧着颇为单调,但却在手腕间绕了几圈玉做的珠子,瞧着倒像是比丘尼念经时用的佛珠。


    不知是生病的缘故,还是出来的匆忙,一张脸未施粉黛,白的吓人,连唇上都无半分艳色。


    元嘉瞧着,倒生出几分后悔──她探视一事确有私心,可从没想过要让人病上加病。如今见卫良媛此种模样,她却先踌躇起来了。


    前者哪里知道元嘉此刻所想,只瞧着人到了,微微抿了个笑,便立刻低眉垂首,屈膝行礼,口中道:“妾身良媛卫氏妙音,敬问太子妃康安。”


    妙音?


    倒像是佛家的名讳。


    元嘉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又连忙扶住想要伏身的卫妙音,“你身体有恙,累你出来等此一遭,已是本宫的不是。如今雨还下着,地上也湿漉漉的泥泞一片,还是不要讲究这些虚礼了,好生进屋歇着才是。良媛身体康健,远比向本宫请安重要。”


    若能将身体养得再好些,来日就算难出太子府,至少也能离了畅和馆,或许还能够去荷花池看一看。


    元嘉这样想着,手里的力道更大了些。卫妙音自然也感受到了──不是上位者象征性的客套,便也顺从起身,又是一笑,“妾身自来体弱,小病小痛总不间断。女君进府时,妾身的身子也不见好,幸得殿下施恩,让妾身养好了病再来见您。可谁知,这段时日天气变化无常的,妾身这病不仅没好,竟又反复起来……倒叫您先来妾身这里了,真是失礼!”


    说罢,竟又想下跪请罪。


    这次不必元嘉伸手,红玉已然上前把人扶住,口中还道:“良媛身子弱,可别站在外面吹风了,不若和女君一道先进屋去?”


    元嘉又看了红玉一眼,前者便会意地搀起卫妙音的手腕,作势要把人往屋里带。


    可卫妙音哪敢越过元嘉走在前头,微微侧过身子,避开红玉后又道:“是了,这外头还刮着风呢,怎能让您一直在外头站着。是妾身的不是,还请女君随妾身一同进屋。”


    这是借着红玉的话,反过来请元嘉先进门了。


    这样推来推去的也不是办法,元嘉便也应了卫妙音的话,快走两步与前者并肩而行,脑子里却思考起前者刚才说的话来──竟是将自己长居畅和馆不得出的事情全归于燕景祁的好意吗?


    这是卫妙音真心实意的想法,还是为了搪塞她这个太子妃的敷衍假言?


    “……太子原是心疼你,想着要你静养,也不叫本宫多打扰的。如今倒算是本宫不请自来,还要请良媛勿怪才是。”


    收起思绪,元嘉也干脆顺着卫妙音的说辞继续──毕竟她是来探人的,而燕景祁也确实说过前者体弱。她此刻开口,自然也只提这一句。


    卫妙音神色却十分平静,丝毫没有为‘太子’两个字生出任何波动,只淡淡道:“女君折煞我了,这畅和馆许久未有客人到访,您能来瞧我一眼,是这院子的福气,也是、妾的福气。”


    元嘉眉头微蹙,“平日里,都无人来与良媛说说话吗?”


    “妾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病着,医女又叮嘱妾静养,自然就没什么人了。”


    卫妙音直视着前方,浅浅勾了勾嘴角。不知是否是元嘉的错觉,总感觉那道目光格外冷淡,人也透着疏离。


    “虽说要静养,可也不是叫人一张口都不说话的,且良媛这院子已经够静的了,再不添些人气,可不就冷清了?”


    元嘉看着卫妙音不见一丝血色的侧脸,摇着头不赞同道。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屋,卫妙音正要把元嘉往主座上引,却只觉眼前忽的一花,整个人踉跄着便要往地上摔去。


    好在元嘉眼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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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将人扶住,下意识呼道:去,去把章太医叫来!”


    太医章有为,是宫里专司在元嘉身边奉差的医官,如今亦住在太子府。


    盼春反应最快,一听见元嘉的话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出去──畅和馆的人手不足,唯一能用的两个仆妇又不知章有为住处,便只好她自己去了。


    红玉张望了两眼,见距离卫妙音不远处还站了个穿浅色襦裙的宫女,却不知为何迟迟不见动作,无法只好自己上前替过元嘉,搀着前者半倚在榻上,这才又退回元嘉身边服侍。


    那宫女落后两步才上前,瞧着倒十分的镇定,也不急着查看自家主子的情况,反而往一旁的暗格里摸出个瓷口小瓶,倒出几粒丸药便要喂卫妙音服下。


    元嘉站在几步开外,将眼前人堪称熟练的动作收入眼底,余光又瞥了眼卫妙音的脸色,想了想,开口阻止道:“卫良媛这是突发病恙,还是等太医过来号了脉,再依方子用药吧。”


    闻言,那宫女动作一僵,而后伏倒在地,像是在被人追赶般急急道:“启禀女君,良媛她这是旧疾,是前些年患哮症时落下的根。这药,是从前随府伺候的赵太医开下的,说是良媛身子弱,受不住烈性药来根治,便只开了几粒丸药略作调理。良媛平日若有不适,都是吃这些丸药的。还请您让奴婢先给良媛服下,也好叫良媛舒缓舒缓!”


    元嘉一开始倒还好生听着,却不想这宫女开始搬弄起是非来,当即冷笑一声,“本宫刚才只说,等太医来了好生看诊,再对症下药,怎么到你嘴里,竟似本宫要阻着拦着不许你给良媛喂药……怎么,本宫还会害了良媛的命不成!”


    元嘉一抚袖坐在了卫妙音不远处的圈椅之上,声音愈发冷冽,“这罪名好大,本宫可担不起。”


    那宫女脸色一白,握着瓷瓶的手也抖了一下,而后瓷瓶跌落在地,骨碌碌地滚了几圈,药丸也散在四处,却也不去捡,只以头磕地,口中连呼不敢,声音更是一声高过一声。


    元嘉却听得皱起了眉──只呼‘不敢’,而非‘知错’,瞧着是因她的问罪而生惧,但又是磕头又是高喊的,说是往她身上落个“恶主”的名声也可……又或是她近来太过草木皆兵了?


    红玉也下意识觉得不妥,当即便伸出手抵了上去,手腕暗暗使力,强行将那宫女撑了起来,“卫良媛身边何时多了妹妹这么位贴心人,倒不见一直跟在身边的大宫女叶兰?”


    “奴婢、奴婢绿烟,良媛迁居畅和馆后,便一直服侍在良媛身边了……”


    那人,不,该说是绿烟了,僵着身子答话,却说得磕磕巴巴,也不知是在担心什么。


    绿烟二字一出,这名宫女的旧主是谁便再明显不过了。


    不止元嘉正了神色,连撑着人的红玉也重新打量了好一番,才终于从一堆过往中翻出些许印象,“哎呀,竟是绿烟妹妹!瞧我这记性,从前还与妹妹说过话呢,今日竟……实在是我的过错,该打该打。”


    说着,又刻意朝元嘉道:“女君,这位绿烟妹妹从前是服侍在先太子妃身边的,最是贴心不过。想来今日也是爱主心切,才会失了章法。”


    又见元嘉极轻地一颔首,心中更是大定,继续道:“要奴婢说,绿烟妹妹不止不该罚,反还要厚赏呢!”


    绿烟被红玉扶着,一时不敢乱动,听到这话也只能僵着身子推辞,“哪里敢得女君厚赏,奴婢、奴婢不过略尽本分罢了。”


    被这样一通话架住,绿烟自然也不敢再继续磕头,只好跪坐在地上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