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欲将离

作品:《君妇升职手札

    虽说定了三日后出发,可燕景祁仍是没空闲下来,光熹帝病重这几年,朝堂大事多数由燕景祁决断,如今领了差事出外,少不得要把一切安置妥当。但似乎是元嘉的话起了作用,余下两日不管再忙,燕景祁仍是宿在太子府。


    至于元嘉,亦是忙得脚不沾地。


    先是命人往各院递送消息,而后又亲自守着祥顺往马车上装行李,什么要带什么不要带,一个个俱得问了元嘉意思,已经做好的夏衣和香囊更是第二日便送到了欧阳府。


    期间吴奉仪倒来找过元嘉一次,言语间无非是说自己力不胜任,还是换别人随驾更好。偏偏是燕景祁定的人,元嘉也只能宽慰几句,又托刘婵去开解二三,这才消弭了吴奉仪心中的不安。


    临行前一夜,燕景祁依旧宿在了长春馆。


    “嘉娘。”


    燕景祁出声时,元嘉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拿了一本《西域记》不时翻看,东西已然收拾妥当,她也总算能落个半刻清闲,


    元嘉翻阅书册的动作一顿,指尖停在泛黄纸页的边缘,而后抬眼望去,无声等着男人的下文。


    “明日,队伍会从承天门出发,行至灞陵亭后与兵士会合,再一路北上,直到边城。”


    元嘉顺着燕景祁的话不时点头,却也奇怪前者为何会突然提及此事。


    “……你明日可想去灞陵亭?”


    燕景祁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余光看向元嘉,忽而问道。


    “三郎不是说,因今上卧病在床,所以诸事从简,一应仪制都削减了吗?”


    元嘉斟酌着开口。


    “是削减了,但明日要走的消息早就传遍上京了。”燕景祁放下茶盏,指尖轻轻搭在杯壁之上,“说是和谈,可谁不知道是打赢了仗过去拿好处的,自然不缺赶趟凑热闹的人。”


    元嘉捏着书册,难得犹豫起来──她自然是想去的。自成亲以来,她再未出过上京,去得最远的地方,也不过万春公主的荷风园,如今有此机会,她如何不想……更何况,欧阳沁也在明日远行的队伍里。


    只是,她仍有顾虑。


    且不说今上免了送行,又叫诸事从简,便是随行的人马中,也没有听说哪户官家女眷得了话要露面送行的,只怕都是在各自宅院内叮嘱送别……而太子妃三字压身,无疑又给她的行止多添了几分限制。


    至于燕景祁,他既想成就自己来日的贤名,又怎会在这时候与光熹帝的命令相悖……怕是其中还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又见男人脸上挂着一抹极浅的笑弧,当下坦然道:“自然是想的。可还得三郎替我寻个法子才行……明日定是人山人海,我又怎好直接打着太子府的名号出门去呢?”


    “丈夫要远行,做妻子的亭外送别,有什么不可以的?”


    燕景祁不答反问。


    男人似乎很喜欢抛出一些带着隐意的话来引人思忖,可又不喜欢被人直接揣度出心意,只想让别人顺着他的话点到即止,最好再多个心照不宣……实在是有些费心劳力。


    只是她既想出去,便无意在这上头与人拉扯,且那日之后,燕景祁私下再与她相处,说话行事都较之前多出几份随意,这是好事,她自然不会上赶着讨嫌,遂道:“三郎说得有理,我明日一早便往灞陵亭去,等着替三郎送行。”


    说罢,也不等燕景祁的反应,只重新翻开《西域记》,垂目又看了起来。男人亦没料到元嘉是此态度,少顷方敛了神色,道:“你明日戴上幕篱,辰时三刻在侧门等着,阿姊的马车会过来接你,你到时随她一起去灞陵亭。”


    阿姊?


    元嘉顿时了然,“熙宁皇姊也要去?”


    燕景祁嗯了一声,瞧着确与燕景璇感情颇好,这会儿提起来时更多了一抹明显的笑,“阿姊最喜欢热闹,这样的场合焉有不去之理。我出宫那日,她特意过来问了一句,又说若你想去,便坐她的马车一道过去。”


    元嘉如今也算与燕景璇相熟了,既得前者邀约,她便也不再犹豫,点着头应了一声,却又想起倪娉柔几个,免不得多问了一句,“那府里的其他人,是坐另一辆马车出去?”


    “……其他人?”燕景祁明显反应了一下,才带着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随阿姊出去就够了,她们留在府里,也不缺人伺候。”


    如同被一泼凉水当头浇下,元嘉因自己得以出城而稍有激动的心,在顷刻间又冷却下去。


    元嘉捏着书册的指尖微微一紧,旋即又无事般翻去下一页。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看燕景祁的态度,今次若不是燕景璇这个做阿姊的开口,她怕是也不必出门了……可女子为何一定要囿于后宅呢?


    将脸稍稍侧向靠烛台的一方,元嘉的眼神有些发冷,却好歹维持住了面上的平稳,只是思绪不免纷乱,一时未听见燕景祁唤她的声音。


    “……嘉娘?”


    “嘉娘!”


    燕景祁一连唤了几声,元嘉却始终如离魂般无有反应,不由得拧起眉头。正要抬手再唤,却见前者眸色重又恢复了清明,伴着一句‘三郎何事’,一切如常般回应着他的注视。


    “……嘉娘似有心事?”


    燕景祁盯着元嘉的眼睛,又一次问道。


    元嘉浅浅一笑,“难得有这么个热闹事,偏只我一个出去……我便在想,出去这一趟,该带些什么回来才是,也好送去几个院子,叫她们也同乐一番。”


    “是吗?”


    燕景祁不置可否,但最终还是移开了目光,只从格架上取了把铜剪,又坐到元嘉对面,一边将已有些长了的灯芯剪去,一边恬不为意道:“你能有这个心意,便足够她们感激涕零了。”


    至于是记挂着要给她们送东西的心意,还是想让她们一起出门的心意,便都无所谓了。或者说,早已被燕景祁拍板定案的事情,如今根本不值得他再多分出一丝关注。


    只是这样的话太过刺耳,就像在刻意强调些什么一般……且,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元嘉便也干脆闭了嘴,只沉默地注视着燕景祁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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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咔嗒”一声轻响,焦黑的灯芯被铜剪齐整地剪断,烛火微微一晃,又很快恢复了摇曳的姿态,屋内被照得更加明亮。元嘉突然生了倦意,连与燕景祁说话的力气都快要失去,好在前者也没有继续和人叙谈的意思,剪完灯芯便自榻上起身。


    “明日起的早,我今晚就在书房歇息,你也早些安置吧。”


    说着,又吩咐道:“让吴氏明日和你一起去灞陵亭,就随在你和阿姊的马车后头。等承天门的人都过来了,再跟着队伍一并离开……不用她在宫门口等着了。”


    “是,三郎只管放心,吴奉仪那里我会安排好的。”


    早在燕景祁起身的刹那,元嘉便也跟着下了榻,此刻应了前者的话,又跟着将人送出了长春馆,直看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沉夜色中,才算是松懈下来。却没有急着回屋,只站在院外的空地上,抬头看着夜空中恣意铺散的几点星子,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风裹挟着寒气涌入胸腔,瞬间清空了元嘉脑中的混沌。


    “女君,夜风寒凉,咱们还是先回屋吧,吹久了怕是会伤了身子。”


    徐妈妈缓步上前,将披风搭在元嘉肩上,声音温和如旧,又多出一丝明显的关切。


    元嘉并未回头,依旧将目光停于虚空中的某一处,像是没听到徐妈妈的话一般,任由夜风刮过脖颈,寒意自背脊蔓延至全身,少顷方道:“这个时辰,吴奉仪应当还未歇息,妈妈让人去一趟沉心院吧,就说太子有吩咐示下。”


    而后,又将燕景祁对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次。


    徐妈妈细细听罢,又问过元嘉还有无其他吩咐后,才招来个小宫女,低声交代几句后离开。


    “女君,奴婢伺候您回屋吧?”


    那小宫女怯生生道,显然是得了徐妈妈的吩咐,饶是畏憷,也还是大着胆子开了口。


    “……回吧。”


    元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澄明。她只是觉得在屋子里闷得慌,还不如这院子来得让人自在……而她,也需要这一场凉风抚平心底的焦躁与烦闷。


    “果然,人还是得清醒些。”


    元嘉轻声自语,随即转身回屋,又重新坐回榻上,也学着燕景祁的模样剪起灯芯来。


    不多时,红珠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名捧着布巾、水盂一类物事的小宫女,俨然要服侍元嘉梳洗的架势。


    她可没有吩咐人进来。


    “你们这是……”


    元嘉询问般看向红珠,前者立刻解释道:“徐妈妈方才过来,说您看起来似乎有些疲累,便让奴婢们这会儿就服侍您梳洗。明日还得起早,女君该早些安置了才是。”


    元嘉下意识将手抚在脸上──她的脸色有那么差吗?差到徐妈妈在一旁看了几眼便觉出了不对劲……可偏偏燕景祁从头到尾无所觉。


    “想是这几日忙碌事太多,好不容易松泛下来,这疲色便掩不住了。”


    元嘉轻描淡写带过,便由着红珠领着人服侍安置,又是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