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开始数九，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起来。跟着冷空气一同来袭的，是小城快要过年的热闹喧嚣。


    殷莳伤好之后马不停蹄地恢复了工作，各路厂商列出来的年货清单琳琅满目。


    有次她甚至试过跟许垚从早上九点一直轮替着播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而且最后下播也是被逼无奈，许垚的男朋友小王作为模特出镜试穿一套秋衣的时候，测试弹力拉扯间不小心漏出了一边粉嫩的小可爱头……


    平台如临大敌，马上判定违规，直播也戛然而止。


    三人面面相觑，干脆乐得躺平休息。


    幸好之前招的两名客服已经就位了。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性格开朗，忙里偷闲时几人一起喝奶茶聊八卦，各种插科打诨也是十分欢乐。


    最近几日八卦的中心是直播间的新晋榜一大哥，凭借耀眼战绩引起了全体人员的注意。


    购买金额自是不用说，干果牛肉干百箱百箱地买，奇葩的是连女士内裤文胸这种都是一买就是上百件。


    客服妹妹怕他不小心下错单，负责任去核对数量，对方隔了几天才回复：发货就好。


    客服小鱼第一时间在工作群里跟同事老板汇报：大哥说按单安排发货。


    客服小花：好想当大哥的女人，内衣都有几百件库存。


    小鱼：这个梦我也想做。


    殷莳：/皱眉，可能是员工福利呢？


    小花：员工统一都是M码，36C？


    殷莳看到尺码时不由得胸口一烫，这是她的号码。


    又看了眼截图里客人的头像和昵称：托塔天王。


    恶寒脚底生。


    问小鱼，收货地址是哪里？


    小鱼点开详情，J城。欸，大哥居然是本地人。


    殷莳气得两眼发黑，发消息给某人，出言不逊：你是不是变态？


    约莫五分钟后，对方发回一个问号。


    内衣是你买的吗？寄到我家的。


    肯定是她前夫没错了，除此之外这世间没有第二个变态同时知道她的尺码和家庭住址。


    李靖倒是回答得无懈可击：我没有别的女人可以送了。


    殷莳气绝：那你申请退款吧！


    李靖：还有人这样做生意？


    结局是过了几天，殷莳给周围目测跟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女性亲友们大方送上了自己直播间的内衣套装。


    也算是倾情推荐了，布料手感上乘，而且质检报告殷莳是全程盯着，质量过关，十分拿得出手。


    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榜一大哥的地位很快岌岌可危。


    原因是某天许垚直播时突然冒出个“纯情天王”的ID，开始狂刷礼物。


    于是那半日，只要许垚一出现，脸上头上的道具和特效礼物就没断过。


    粉丝也跟着起哄，大家乐得看财神爷追求仙女的名场面，许垚不得不好几次停下商品讲解，一脸无奈劝告这位纯情天王冷静一点。


    下播之后，许垚美滋滋的，脸上莫名地泛着甜。


    “是小王吧？”殷莳凑上去。


    本来还只是猜测，看这表情就坐实了。


    小王大半天都缩在沙发角落，捧着手机，神神秘秘地笑。


    许垚耸肩：“我跟他说，你前夫送了所有人内衣，就没送我。”


    “拜托！”殷莳叫起来，大声喊冤，“你的胸部跟我是一个size吗？我是怕你憋屈啊大小姐！”


    等等，什么叫我前夫送了所有人，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许垚双手一摊，美女无奈，“我怎么知道他突然这样发癫。”


    “谁发癫？”小王迈着长腿走过来，搂住刚刚下班的女朋友，低头一个密不透风的吻。


    实不相瞒，殷莳的狗粮已经囤到了明年开春。


    “大哥，有点常识好不好？打赏要跟平台分成，你以后可以直接给她现金！”


    两人互相搂着离开，留给她一双甜蜜背影。


    小王是富二代已经是半公开的情报，但许垚也是跟殷莳他们差不多时间才知道。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爱穿体育品牌和收集球鞋的男大学生，后来发现他住隔壁市的老爸是某家著名糖业公司的老板。


    殷莳他们从小吃到大的糖果，就是小王家的。换言之，他们每个人小时候，都在小卖部前流着哈喇子，被小王家掏光过钱包。


    知道这事情后，最兴奋的是哪吒。


    她问小王哥哥是不是从小到大每天想吃多少糖果就吃多少？


    小王苦笑，“我妈一颗糖都不给我吃。”


    哪吒极为震惊，这样看来自己的妈妈还算仁慈。


    好在小王哥哥很懂小孩子的心思，第二天就给哪吒带来了好几个跟某动漫ip联名的新春大礼包，还没正式上市呢，光是夹心软糖就好几种口味。


    哪吒开心坏了，偷偷带去学校分给要好的同学。


    但这还算不得她这阵子最开心的事。


    学校元旦前要开游园会，有个亲子接力项目要报名。


    哪吒早早就跟李靖约好了，她想要在全班同学，特别是某些常常消遣自己的小胖面前，狠狠秀一波自己玉树临风、高大威猛的老爸。


    当然了，玉树临风、高大威猛这两个词，是哪吒自己在心里偷偷给爸爸贴的标签。


    不好意思说出口，怕亲爹骄傲。


    日历上12月31号那一天，小姑娘早早用粉色荧光笔做了爱心记号。


    殷莳时不时看到，心里也不知不觉跟着女儿一起倒计时数起来。


    新历年的最后一天，辞旧迎新，再美好不过。


    但游园会前一天，李靖突然给殷莳打来电话，充满歉意地说，自己有点事情，可能明天来不了了。


    殷莳深吸一口气，禁不住有点可怜他，“那你要自己跟宝宝解释下，她肯定很伤心。”


    李靖回想了下女儿从小到大哭起来惨兮兮涨红的小脸，心里别提多沮丧。


    “我跟小马说了，他可以帮我去。”


    “小马？马天成？”殷莳倒是诧异这两人之间还有联络，而且交情已经到了可以拜托对方参加自己小孩学校活动的地步。


    “对，他明天一定会准时到场。”


    “好吧。”殷莳心想当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本来学校发了亲子接力的通知时，殷莳还当仁不让，做了去大展拳脚的准备的。


    但是哪吒从来没有考虑过好吃懒做的亲妈，直接越过自己写了李靖的名字。


    现在好了，各班级队伍之间男女比例为了公平起见是定好的，所以只能拜托另一位男性。


    殷莳那天下班回家，不出意料看到眼睛又红又肿的宝宝，也不知道哭了多久。


    哪吒看见妈妈回来了，悲从中来，本来已经止住了的泪闸又打开了，瞬间决堤。


    殷莳心疼地抱住她，亲了又亲。


    想道歉，又忍住了。


    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这辈子她不想再为别人的错道歉了。


    幸好替补的是马天成，他可是日均五公里以上的跑步爱好者，在比赛当天成为了赛场上最脱缰的野马。


    殷莳为了给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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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的女儿撑场面，早早申请了进学校去当志愿者。


    但她没料到还有小助手自己送上门来——沈佳卉下班后拎着几杯奶茶赶到工作室，一脸讨好地凑过来问她：“明天学校活动还需要人手吗？”


    “只能家长去吧？”


    “我是哪吒小姨啊。”她想都没想就给自己安了个身份。


    殷莳哭笑不得，但后来看到马天成上场时，旁边的小姨从场边志愿者区大半个身子探出去的激动样子，宛如二八怀春少女般热血明艳。


    殷莳突然像是明白了点什么。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看来哪吒也要多个小姨夫了。


    马天成跑完之后，跟第二名的差距隔了半个操场。周围全是惊喜的欢呼声，沈佳卉小迷妹似的，马上拿着毛巾和水迎了上去。


    他一愣，接过来摆摆手低声说谢谢。


    殷莳看他一张黝黑的脸半滴汗都没流，倒是沈佳卉的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比赛结果出来，小组第一，也是年段第一。


    哪吒总算是开心振奋起来，笑着班主任同学们抱作一团。


    殷莳一颗心也得了宽慰。


    放学时候，沈佳卉和马天成慢吞吞地走在殷莳母女后面。


    殷莳竖起耳朵想听两人在嘀嘀咕咕什么，一颗八卦的心熊熊燃烧。


    要不是身边还有未成年人，她可能早就冲过去质问这对男女背着大家进展如何了？


    且行且听着，殷莳远远看见校门口停着一辆眼熟的奥迪。


    看见她们，车里的人开门走了下来。


    是李靖。


    原本跟妈妈亲热牵着手的哪吒明显一愣，站住了没再动。


    “宝宝，是爸爸。”殷莳轻轻晃晃她的手。


    哪吒倔强地撇过头去。


    生气的小祖宗并不好哄，殷莳也是气，这人早不来晚不来，干嘛这个时候出现。


    得，还要自己出马当和事佬。


    她跟后面的两人打了招呼，半拖半拽着满身抵触的哪吒走了过去。


    走近了才被眼前的李靖吓一跳，不到半个月的功夫，这男人竟像是瘦去了半个人，双颊凹陷，脸色也是苍白。


    只剩看着她俩的眼神还是灼灼发光。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嗯。”李靖深深地看着她，“做了个小手术。”


    “什么手术？”一边原本还气鼓鼓的哪吒听了，担忧的话脱口而出。


    “胃上面的。”


    “你怎么不提前说啊！”闻言哪吒立马哭出了声，一双大眼睛里大滴大滴的泪珠喷薄而出，止也止不住。


    殷莳一样疑惑，虽然她知道他胃这几年一直不好，胃散一直随身带着吃。


    李靖看见女儿哭了，登时心疼地弯腰想要抱抱她，但是这个动作可能拉扯到了伤口，他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什么时候的手术？”殷莳内心有了些猜测。


    “昨天。”


    果然。


    “你拖到手术前给我打电话说不能来？”然而却没有顺便告诉自己缺席的真正原因。


    殷莳听见自己克制着不颤抖的声音，身边的女儿已经抱着爸爸的腰泣不成声。


    “没事啦。”李靖拍拍她的小脑袋，也算是对殷莳说，“微创手术。我这都可以出院了不是？”


    殷莳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怕不是疯了吧！就算是微创，第二天就自己开车几小时出来。


    如果自己的前公婆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编排自己……


    其心可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