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没有进行太长时间，左柚离得远，不想表现得太过殷切的作为，只是探着头张望了眼。


    也就没注意到上面的字眼。


    左柚跟部门里的人暂时还没有熟到愿意什么都分享出去的程度。


    最老套的莫过于真心话大冒险的问题万年不变。


    一问到跟爱情相关的话题。


    王鑫似乎比左柚还要激动。


    每次问到相关敏感的问题，左柚只喝酒不说话。


    王鑫则像是打了鸡血，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行了，跟她玩也没劲，一个只知道瞎往言情小说里面乱写的写手，估摸着也没什么真心话有意思，”他催促：“赶紧下一把！！”


    他把瘦的几乎快要脱相的脸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扶了扶，双手环在胸口处，趾高气昂地扯着自己的一口烟腔。


    左柚勉强维持笑脸。


    这人。


    她是一点不想接触。


    刚刚的尴尬很快被接踵而至的游戏热潮给替代。


    明晨晨是组里为数不多的跟左柚年级相仿的女编剧。


    这会儿因为喝了酒。


    正上头。


    她身上穿了件性感的小裙子，这会儿因为喝酒的缘故，领口的扣子开了好几颗。


    肢体动作的幅度很大，带出些许晃荡的涟漪。


    嘴里还在振振有词，“而且听说他最近跟那位分手了，要不是我有男朋友高低要去表个白，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不信日久生不了情。”


    随着肯定的声音落下，接踵而至的便是极为哄闹的声音。


    “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人家就是比你帅。”


    听到否定的声音，明晨晨很快就有了急眼的架势。


    男人是组里平常最为沉默寡言的王东梁。


    言罢，像是害怕大家不信，明晨晨极为主动的亮出跟陆叙言的微信好友，顺带点开她相册里一个月前的一张截图。


    截图是陆叙言的朋友圈里面的内容。


    估摸着是害怕以后朋友圈被锁，直接截了下来。


    明晨晨举着手机凑近人群，“看见没？”


    左柚鬼使神差地凑了过去。


    最为显眼的是清一色的转发推文里冒出来的文字。


    很简单的两个字“单身”。


    像是预判到下面的人会回复什么话，他的动态下，跟着自己的评论。


    【真的】


    像是无可奈何后的最后解释。


    包厢里嘈杂的声音混合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还有明晨晨肉眼可见的变红的脸颊。


    叫声穿透耳膜达到震颤人心的效果。


    酒精上脑，左柚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带着。


    借口上厕所的功夫。


    走廊里面挤满了人。


    男女厕所在廊道的尽头的左手边。


    男女厕所是公用一个洗手池的距离。


    从厕所出来的一瞬间，左柚几乎就可以断定，自己身上投来了一束极为不怀好意的视线。


    来自旁边的男人。


    像是中年发福，西装衬衫挡不住的肥肉，脸上堆着笑。


    空腹的缘故。


    再加上喝了不少的酒。


    左柚脑子有些浆糊。看到面前肥腻腻的男人只觉得作呕。


    洗个手的功夫，男人已经挤着有些拥挤的过道站到了她旁边的位置。


    想着人多，左柚没太在意。


    水流溜过指缝，将最后一点泡沫带走。


    左柚关了水。


    刚要往外走，却发现，身后有一股不同于周遭温度的热量。


    转身的一瞬间，出乎意料地几乎要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极为浓重的酒气混合着汗臭微咸在鼻息间发酵。


    胃里换翻滚着酒精的味道，忍不住生出一种极为恶心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左柚伸手撑在洗手台的台面上，尽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却发现身后的人越靠越近。


    嘈杂的哄闹声里，依稀可辩的猥琐笑声。


    左柚想要出去，却发现根本没有用。


    好在排队的人多，刚想要开口叫人。


    下一秒。


    身后的人被另一股力道拉开，带出点微微的风声。


    人群拥簇间，左柚看到了刚刚包间里谈论的主人公


    ——陆叙言。


    “你谁？”陆叙言沉着嗓音质问，手上的力道丝毫不松，挑眉看向左柚:“认识？”


    左柚果断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手腕交接的地方，左柚看到了男人手上明显的红痕，以及陆叙言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指尖，“那是性骚扰啊？”


    “疼疼....”男人倒吸一口凉气，“嘶~”他此时没有任何的还击的力气，只能软着性子求饶，“哥，我错了，这妞你想要就让给你了。”


    陆叙言动作不变，“人都说不认识了。”


    “怎么还说上‘让’了呢？”他声线冷直，力道半分不减，“嗯？”


    “哥们儿，错了错了，放过我吧?!”


    男人堆满油脂的脸上闪过痛苦的深色，紧接着层层叠叠的肥肉堆积着褶皱，呈现出无比痛苦的模样。


    “不会说人话？”


    男人这会儿像是酒醒了不少，脸上带着恭维的笑。


    像是怕了，忙不迭地，“不好意思，美女。”


    “什么不好意思？”手上的力道再度加深，男人疼到直不起身子，声线依旧冷直，“道个歉这么墨迹？”


    周围排队上厕所的人在此刻散成一个看热闹的半圈，将男人层层叠叠的围困在里面。


    没辙。


    他只好明说。


    “对不起，我不该骚扰你！！”


    话落的瞬间，透过人群，左柚看到了他带着薄怒的眉眼，稍稍的戾色。视线在空中相触。


    他冲左柚扬了下眉尾。


    是在看她的态度。


    左柚不想继续在这里耗着，算是接受了道歉。


    “滚。”


    男人走得很快。


    但不妨碍他骂骂咧咧的小动作。


    看热闹的主人公离开，上厕所的人又规规矩矩地排成队。


    其中一个过于肥胖的女人，估摸着是不小心撞到了陆叙言。


    距离在身前急剧收缩。


    他手撑着洗手池的台面，将她圈禁在怀里。


    不同于刚刚的刺激性气味，此时的味道带着令人安心的清冽。


    灯光晕在他的头顶，在眼睑处将投射下来的睫毛的影子拉长，形成密而长的阴影。


    陆叙言:“不知道叫人？”


    左柚下意识地舔了下唇角。


    “这不——”


    “在等你。”


    -


    小插曲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得知他是来这里应酬的。


    左柚很自觉地提出了自己先回去的想法。


    陆叙言也没拒绝。


    冷不丁地左柚听见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以后就在长汀了，不回北川。”


    左柚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他要和她交代，不明所以地啊了声。


    转身的瞬间，左柚看到了他耳朵上带着的黑色的蓝牙。


    闪着微弱的亮光。


    像是。


    ——在和别人通电话。


    察觉到自己有自作多情的嫌疑，左柚忙不迭地跑回了包厢。


    包厢里面的气氛正浓。


    期间传出不少的笑声。


    在门口缓了会儿，余光注意到旁边的动静，左柚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几乎是侧头的一瞬间。


    冷不丁地跟一道视线对上。


    极为深沉的隐隐透出几分虚无缥缈的心虚。


    被盯得发毛，左柚主动开口，“组长。”


    “嗯”他抬手把烟按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身子依旧倚在门边上，忙不迭地催促，“赶紧进去玩啊，现在正热闹呢。”


    门没关严的缘故，里面的嘈杂声传了出来。


    轮到明晨晨说真心话，她的声音偏尖，穿透着嘈杂的背景音乐，直至传入骨膜的震颤。


    极为大胆的，“这把谁输了就去玩大冒险跟陆总表白怎么样？”


    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左柚开门的动作微顿，像是时间定格。


    久久没有动作。


    王鑫很没脑子地又催了一遍，“赶紧进去吧。”


    左柚忍下想要骂人的冲动，很想把他脑子掰开看看：


    这人是怎么做到自己要逃单，还冠冕堂皇地劝人进去玩乐的厚脸皮。


    由于现在还是新人的阶段，左柚只得作罢，笑着冲他点了下头。


    手腕在门把手上旋了个弧度，门应声打开。


    几乎是一瞬间的。


    铺天盖地的酒气袭面而来。


    也许是久坐办公室些文档的缘故，今天大家都很放松。


    气氛很好。


    但里面也不乏有一些男同事纷纷表示融入不了恋爱脑的世界。


    挣扎着不要。


    一时间两极分化被玩得明明白白。


    下一秒。


    嘈杂声被另一种声响所替代。


    极为沉静的带着几分安抚人心的意味的声音，微微拖长的尾音：


    “都在？”


    坐在门口的苏孜率先反应过来，“陆总。”


    听到声音的下一秒，左柚明显感觉到的血液的上涌，极为嘈杂的，带着震撼人心的触动，急不可耐地带动心脏的搏动。


    左柚顺着声音的源头往门口看过去。


    包间的走廊没开顶灯，微弱的紫色光线。


    人群簇拥里，左柚再度看到了陆叙言。


    鼻梁偏高挺，带着细微的驼峰。灯光绰约地打在侧鼻梁上，深紫色的暧昧光线带出深邃的眼窝。


    双眼皮的褶子很浅，淡淡的勾着眼位微微上扬。


    笑着看人的时候，像是带了钩子，淡漠的深情。


    像是转瞬即逝的虚无缥缈。


    身上还是刚刚见到的那件西装。


    外套随意地拎在手里，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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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衬衣被挽到手肘处，露出里面的肌肉线条。


    视线陡然一黑，黑色的发丝卷翘地垂在腰窝处。牵连出极细的腰肢，红唇在黑暗中显得愈发张扬。眼神不带一丝掩饰地盯着旁边的人。


    随即，严丝合缝地将面前的一切景象取而代之。


    左柚干巴巴地收回视线。


    “聚餐？”声音再度传来的时候。


    左柚还是不受控制地被吸引。


    刚刚挡在她面前的女人已经移到了旁边的位置，面上不算太好看。


    王鑫忙不迭地应着，“陆总，您来忙？”


    “嗯”很淡的应和声，几乎要听不出情绪，声音再度传来的时候像是跟她处在了同一个维度。


    他靠近了点，离门口很近的左手边，正对着左柚的方向。


    她听见他说，“早点回去。”


    缱绻的柔和。


    说话的瞬间，眼神在空间里定格。


    视线像是交联，浓稠地化不开。


    像是独属于对于她一个人的过分关怀。


    几秒后，左柚后知后觉的错开视线。


    待人离开后。


    包厢里再度传出今天的第二次尖锐爆鸣。


    “我靠，他也太可了。”


    “你看他身上那件黑的衬衫，我靠，好欲！！”


    “都说了你没戏，人有青梅竹马！！”


    “那我也跟你说了，他，分，手，了！！”


    几乎是一瞬间的。


    一种冲动的情绪潮潮涨涨，最终在脑子里以某种无名火的热度炸开。


    左柚的脑子里在酒精的催眠下慢一拍的捕捉到最为关键的词汇。


    分手。


    极为迅速的，脑子里搜罗出前不久刚在明晨晨的手机相册里看到的陆叙言的朋友圈。


    极简的两个文字，配上末尾的句号。


    像是圆满的告一段落，又像是一团空心的无名火，给了人重新起航的原点，填补了空缺的希冀。


    倏忽，血液随着思绪上涌，直至击打着脑袋的神经，慌乱地掩饰着急速增长的心率。


    周遭的音乐声鼓动。


    左柚的耳边只剩下鼓跳如雷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的，将心里的侥幸剥离出最原始的渴望，极为挑衅地翻涌出后悔的情愫，而后发了狠的占据理智的上游。


    手指无意识地点开了微信的通讯录的界面，很顺畅的点开了最上面的对话框，键盘随之打开。


    像是肌肉记忆，手指无意识地复诵着心里不真实的那点渴望却又不想被人窥见的那点小心思。


    直至将文字悉数打出。


    旁边的聒噪声还在持续。


    “那你听说过一见倾心没？人一开始对你都没意思——”陈明浩今晚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兴致昂扬。


    却又像是憋着一股无名火，逮着人就发作，“更何况人家喜欢甜美那一挂的，你——”顺着这话，他扶了下鼻梁上的眼睛，最终下定结论，“我看就算了吧。”


    “柚子！”明晨晨的嗓音洪亮，微微的尖锐感。


    这会儿因为些许戾气，带着穿破耳膜的气势，格外的醒目的惊心动魄。


    莫名被点到名字，左柚正在编辑框打字的动作微顿。


    神色稍稍怔愣。


    慢一拍的反应过来。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向明晨晨那张酒气上涌的脸，“啊？”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下一刻，明晨晨迈着步子，不太利索的跨过经过的沙发旁边的矮凳，脸上依旧带着明晃晃的笑。


    出于心虚，左柚反应过来她要过来，忙不迭将手机的背面翻上来，压在腿上，顺带摸索着将主界面上的内容清除，最后熄灭屏幕。


    这个空隙，明晨晨已经走到她的旁边，顺带用屁股在苏孜和她之间挤出一个位置，“你说你之前在文澜呆挺好的，怎么突然就想着来鹿言做乙游编剧了？”


    她眼神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几秒后，自顾自地得出结论，“你说，你是不是看上我们老大了，冲着他来的？！”


    脑子里恍惚的闪过暧昧的紫色氛围灯下的面孔:


    他的眉毛生得颜色极为浓重，眉形很好看，带着嚣张跋扈的张狂的不羁，瞳色偏深色，盯着人的时候相识赋予了另一种极为专一的深情。


    因着明晨晨的话，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陷入了诡谲的寂静，最先感受到的是落在身上的无数视线。


    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下，而后归于沉寂，连带着带出手掌心冒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水。


    极其拧巴的，“就——”她有些局促的扯着慌，尽力平复着语调，让自己看起来稍微平淡些，“这里待遇蛮好的。”


    像是没听到想要的答案，明晨晨一脸没劲“切～”


    “我不管，反正他现在单身，我们就有机会。”


    “日久生情也说不定。”


    手机的震动只余，传来弹窗的提示。


    屏幕的最上端，是绿色的对话框。


    从她手机发出去的消息。


    来自几秒钟之前。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