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睡加上宿醉，让左柚一路上都提不起太多的好心情。


    起床的时间偏早，再加上残存的起床气作祟。


    在路上花的时间偏长，不知不觉地就靠着窗户睡着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手里抓着的手机发出嘟嘟的消息提示音。


    左柚睁开眼随意地看了眼，脑子里还不太清明，就没太注意上面的内容。


    转而把手机调到免打扰，又开始继续睡觉。


    只不过这一次，不同于刚刚贴着窗户的冷硬感，额头接触的位置是极为熟悉的男生的荷尔蒙的味道和微微的皂角香。


    眼皮变得越来越重，脑子里抽不出一点空隙去想其他的事情，转而进入梦乡。


    光怪陆离的梦境里。


    左柚又回到了高二下学期那年的夏天。


    北川的夏季很长，带着独有的闷热，临近海湾，不是还吹来一阵阵伴着咸湿味的风，吹起来满是黏腻腻的燥热感。


    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开始，陆叙言在周末特地到她的房间辅导作业已经成了一种惯性思维。


    那天，也是一个周末。


    刚考完月考。


    老师还没来得及讲评考卷。


    左柚的数学一直不太好，陆叙言很有自觉地肩负起了辅导左柚数学的任务。


    提前约好了下午研究错题。


    左柚难得的在周末的时间起了个早。


    彼时陆叙言在家里住了将近两个月，尤黎初每次都很准时地向母亲叶苓的账户上打上足额的该付的房租，以及发上一小段小作文来表达他们家对于照顾陆叙言的感谢。


    叶苓之前做饭的时候，没忍住跟左柚提了一嘴这件事。


    左柚也就才知道了点关于陆叙言借住在家里的原因。


    貌似是尤黎初跟丈夫闹了点矛盾，正在闹离婚。所以她为了逃离现在的丈夫，也就是陆叙言的父亲才不得不出了国。


    再加上陆叙言还有个小妹妹，身体不是很好，自从出生之后就基本上待在外国，所以也就没怎么回来。


    借住的事也是被学校突如其来的搞装修再加上家里没人的缘故，才出此下策。


    左明江是个极其守规矩的古板的人。


    但同时，这些品质在一个人身上体现的时候，往往也会有另外的一种体现——正直。


    在去北川之前，左明江在长汀就已经是学校里的一个小官，再加上当时叶苓的老师的身份，家里的情况还算不错。


    除了这些原因之外，左明江作为师长，也断然不会收学生的钱。


    再加上，陆叙言住的房间本来就是教职工公寓所标配的一间多出来的客房。


    也就没所谓租与不租。


    午后的太阳照的暖和和的，左佐性子比较开朗，加上是学校篮球队的，刚好出去比赛。叶苓和左明江特地提前解决了工作上的事，去现场观战。


    去之前，还特地跟左柚提了一嘴。


    但是被她果断地拒绝了。


    隔壁房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按理说，往常的这个时候，陆叙言已经来到他这里开始帮忙辅导功课了。


    这是住在她们家以来最为意料之外的意外。


    左柚没忍住给他发了条消息：


    【陆虚言？你还没起？】


    没得到回复，左柚继续炮轰：


    【虚哥？真瘫床上了？】


    半晌，没得到回复，左柚有些耐不住性子。


    陆叙言的房间是跟左柚在同一侧，阳台外面是相连着的，透过窗户的位置，可以看到旁边房间的一小部分情况。


    夏天的光景，卧室的空调凉气开得很足。


    此时的静谧中，只有零星的空调的运作声，和窗户外面的树上的蝉鸣声。


    一下又一下，格外的聒噪。


    手指搭在已经暗下来的手机屏幕上。


    倏忽。


    消息弹窗，弹出来最新的消息，传达到指腹上，带来微微的震感。


    左柚立马拿起来查看。


    却发现是最近关注的一个塔罗牌的公众号的推送消息。


    “近期将会洞察到他的小秘密。”


    左柚现在心思全都放在手机的信息上，没有理会上面的内容，自顾自地将弹窗折叠。


    几秒后，她放下手机，赤着脚下了床，拉开书桌外面遮着帘布的窗户。


    “唰”地一声，窗帘应声拉开，本来就是浅色系的窗帘，在午后的阳光的照射下，已经足够透光。


    没有给眼睛太长时间的适应。


    左柚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将脑袋往外面探。


    余光掠过已经大开着的窗帘，以及叠得还算规整的被子。


    左柚知道他应该已经起床了。


    只不过下午一两点的光景，应该也不至于现在去洗漱而忽略掉手机上的信息。


    恍惚得记起，早上叶苓喊她起来吃午饭的时候，还特意又啰嗦了一遍，“这个家里，每天就属你睡得最早，起得也最晚。”


    现在想来，人也许是出去了？


    为了验证心里的那点猜想。


    左柚下意识地将已经探出去的脑袋往回收，顺带视线往楼下的位置看去。


    风适时吹来，含着独属于北川的咸湿味，将对面的槐花树的香味都一并带走。


    只剩下黏腻腻的燥热。


    知了的声音还在继续。


    空调的运作声仿佛也还在耳边。


    但此刻，左柚几乎都听不见。


    在遥远的距离里，左柚甚至感觉自己听到了楼下两个人的对话声。


    少年身上套了件宽松的黑色T恤，是纯色的黑，几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标志，脚上踩了双白色的板鞋，头发也是零散的窝在脑门上。身边跟着一个格外娇俏的女生。


    个头比较娇小，站在陆叙言的身边直到他的胸口的位置。


    身上穿着极简的白色衬衫裙，外面搭配着一件蓝白的格子衫，头发是精心打理过的麻花辫，头顶的草帽漏着光遮挡着眉眼，只能看到下面带着笑意的唇角。


    少年的手被旁边的人很自然地挽上，他只是垂眸看了眼并没有松开。


    风将他的T恤吹得鼓了包，女生的裙子扬起了花边。


    在此刻，耳边似乎还能从风里带来的关于他们的声音。


    秤北路很长，盛夏时节万物郁郁葱葱，那天他们走了很远的路。


    左柚才后知后觉地收回了视线。


    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心头别样不舒服的感觉，像是被人拿着线牵着，在不经意间地又瞬间收紧，渗透着丝丝密密的酥酥麻麻的痛。


    记忆太过久远，甚至是模糊了最初的印象。


    但是，也还记得，那是左柚第一次在北川见到林嘉敏。


    -


    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十二点。


    后知后觉过来才发现还有点微不足道的饿意。


    左柚下意识地伸了伸腰，却发现了动作的受限。


    偏过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人靠在了陆叙言的身上，手还挽在他的臂弯处。


    正午的阳光已经足够亮眼。


    左柚没忍住看了眼。


    他似乎睡得很熟，期间甚至还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视线上移，注意到靠近她的方向的位置的那片头发的区域已经被弄得乱糟糟的。


    左柚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发蒙的脑袋，抬手将他头上的呆毛顺了顺。


    他的头发像是有段时间没有打理，已经要长到遮着眉眼的长度。漏着窗边投射进来的光线，将光线破碎地打在鼻梁上，更加衬得那双眼睛的深邃。


    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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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


    面前的人突然睁开眼，手顺势握着她的手腕，“又准备了什么借口否认你占我便宜的事实？”


    左柚撇开眼，声音有些闷，“没占你便宜，”说到这儿，像是自己认为占了几分理，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神，“我这是帮你维护高冷男神的形象。”


    “哦。”他眼睛依旧盯着她的，语气玩味，“没占我便宜？”


    左柚拧眉：这是完全没把她后面的托词听进去一句啊？！


    他闲闲地松开手，顺势躺在座椅的后背上，语气又拽又欠，“也是，”他说，“是对象的话，就不算占便宜了。”


    “考虑下？”


    左柚脑子宕机了一瞬间。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问他，“你这是....”


    他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被戳穿的不好意思，“在请你做我女朋友。”


    陆叙言：“愿意吗？”


    心脏的跳动速率已经超出了所能承受的最大范围，继而以一种热的外在表现形式上升到了脸颊的位置，甚至连耳垂都被逼出了一丝丝丝密密的燥热。


    “我....”左柚扭捏着准备说话。


    下一瞬。


    肚子很不应景地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声响。


    紧接着，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看笑话的感觉，“先吃饭。”


    像是对他自己说的，又或者是对她说的，“不急。”


    -


    下车的时候，左柚才发现手机里进来了新的消息。


    但是没太多想，饥饿已经占据理智的高地，索性就没有理会。


    大部队已经提前下了车，顶好了一家本地的餐馆。


    北川的餐馆一向是以热火朝天的铁锅大菜为主，他们也就入乡随俗，点了特色的小吃。


    原定计划是在附近的衣橱小村落里面安札露营的帐篷。


    所以吃完饭稍作休息之后就开始动身扎帐篷。


    还没到露营的目的地，外面就又下下起了小雪。


    北川临近海湾，一到冬天总会刮来一阵子的风。


    不同于夏季的黏腻潮热，冬季的风是格外的刺骨的干冷。


    现在这个情况看来，他们刚好是赶上刮风下雪的趟了。


    露营的这个安排也就只能搁置。


    容屿去联系了滑雪场附近的一家旅店，才勉强租到几间空余的房间。


    因为是临时安排的，没有提前预定，所以没有剩下足够的房间。


    再加上人多，安排起来就显得有些拥挤。


    左柚跟陆澄还有苏韵姿住在二楼最右手边的拐角处的一间。


    采光好，但是在这样的冬日，通风的条件也显得格外的优越，再冬日里又平添了几分冷意。


    第二天天气才稍有放晴的趋势，前一天来到这处滑雪场没仔细看。


    现在闲下来注意看，才发现这里的场地是真的很大。


    元旦假期，正值旅游旺季，头顶的缆车来来往往，下面的滑雪道也站满了人。


    左柚是过了一天才看到陆澄发来的消息。


    可能是临近滑雪场，信号不太好，左柚的手机收到消息的时间比较迟缓。再加上昨天聊完之后，一直在忙着住宿的问题，也没太关注手机上的信息。


    现在才想起来要去看。


    最下面是一张图片。


    左柚手指在屏幕上滑动。


    信号不太好，图片转了好久的缓冲圈，在渐渐地将原本的图片明晰出来。


    一张偷拍别人手机的残影。


    握着手机的手很好看，男生的那种青筋暴起的美感，不算太突兀的力量感，白皙中透露着骨节分明的欲。食指的位置点着一颗小小的痣。


    左柚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那双手的主人。


    陆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