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他们到了京城。


    李寻欢并没有立刻回兴云庄。


    他第一件事是给泡泡买了几套漂亮的裙子，拿回属于自己的衣服。


    泡泡原本不同意，因为这些裙子上没有李寻欢的气息，她喜欢那样的气息，那会让她感到开心。


    但是当她看到那些漂亮的裙子时，她忽而觉得气息也没那么重要。


    反正她可以要李寻欢多抱抱她，这样她的裙子也可以有她喜欢的香气了。


    她这么想着，开心的挑来挑去，看着每一件裙子都喜欢，一连买了七八套。


    李寻欢刚付完钱，转过头就发现泡泡又不见了。铁传甲跟在后面抱着刚买的衣服，李寻欢在人群中张望了一圈，才找到那个明媚的身影。


    他跟上去，才发现他的小猫原来是被首饰吸引了视线。


    泡泡只觉得面前这些宝石晶莹剔透，光泽饱满，比那满山的皑皑白雪还要更加夺目和耀眼。


    她喜欢漂亮的东西。


    她挑了五条手串，三条项链，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发饰戒指这些小玩意，老板见来了大生意，喜笑颜开的帮她打包好，道：“一共七十两银子，姑娘。”


    泡泡不理他，接过盒子就想走。


    那老板面色一变，大声道：“姑娘，你还没给钱呢！”


    “钱？”泡泡歪了歪脑袋，疑惑道：“什么是钱？”


    李寻欢轻声道：“我来付。”


    老板循声看去，但见一个好看的公子正含笑看着那个漂亮又奇怪的女孩，目光温和，竟似带着几分宠溺。


    李寻欢将银子递给他。


    老板接过李寻欢递来的一锭银子，这才放松下来，道：“多谢公子！”


    泡泡抱着那些精致的首饰，好奇的看着那老板找给李寻欢的碎银，道：“李寻欢，这是什么？”


    “这是银子。”李寻欢道：“可以用来交换你喜欢的东西。”


    泡泡道：“可是刚刚那些衣服，我也没有付银子啊。”


    李寻欢道：“我帮你付过了。”


    泡泡点点头，道：“谢谢李寻欢！”


    然后小豹子又眨了眨眼睛，忽而向他伸出手，道：“那些……银子？可以给泡泡一点吗？”


    她仰头看他，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如此干净，澄澈到近乎透明。


    “好。”李寻欢道。


    他索性将自己的钱袋直接给了他的小猫。


    泡泡道：“谢谢李寻欢！”


    虽然她身上有了银子，但是她也没有再独自跑掉，她拉着李寻欢的手，兴奋又好奇的在这繁华的京城肆意闲逛着。


    眨眼间，那装满了首饰的盒子已经到了李寻欢怀里，而泡泡手上拿着刚出炉的鲜肉月饼，冰糖葫芦，还有热气腾腾的烤羊腿。


    “这也是衣服吗？”她忽而又被一家店吸引了目光。


    小豹子兴奋的跑到店门前，认真观察着店门口摆着的漂亮衣服，不解道：“李寻欢，这个看起来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这是丝绸。”李寻欢道：“我们此前买的是棉布。”


    这些丝绸都是杭州生产，一路运送回京，工艺之精美，路途之遥远，想来也知道必然价格不菲。


    纵然以前做探花郎的时候，他也不喜欢穿这些过于张扬的料子。


    泡泡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忽而甜甜一笑，指着那条漂亮的粉色裙子道：“李寻欢，这个好看！我要这个！”


    “银子在你那里，你想买什么都可以。”李寻欢道。


    “李寻欢好！”泡泡开心的扑进他怀里蹭了蹭他，差一点把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撞掉。女孩仰头看他，认真道：“喜欢李寻欢！”


    泡泡在丝绸店里快乐的逛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李寻欢手中又多了几个盒子。


    然后他的小猫注意力又飞速被下一家店吸引了。


    李寻欢并没有阻止她，他只是跟上去，任由她肆意花光他的钱。


    泡泡没什么金钱观念，她今天才第一次知道什么是银子。所以她并不知道李寻欢究竟给了她多少钱，也并不知道自己把这些钱花光是怎样的概念。


    李寻欢始终都没有阻止她。


    她便一直心满意足的花下去。


    但李寻欢却并不是一个沉迷花钱的人。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把全部财产都送给林诗音。


    同样的，他也不是一个会冲动行事，过完今天便不想明天的人。


    他总是思虑周全，他总能照顾好身边的每一个人。


    可即使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也有想要花钱买醉的一天。


    他已经买了十年的醉。


    这十年里，他究竟喝了多少酒？他根本记不清楚。


    似乎醉着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还要痛苦。


    现在他不想再买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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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已经回到了京城。


    可是他依然痛苦。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会想起即将到来的重逢……所以他才索性陪泡泡买遍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只为了能够暂时忘记这些烦恼。


    她是他生命中的一个意外。


    但是说来奇怪，当她用那双漂亮的蓝绿色竖瞳专注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似乎当真……不再痛苦。


    那些已经深入骨髓，已经和他融为一体的痛苦，似乎在对上女孩眼睛的一瞬间，都会暂时离开他。


    自己养的小猫开心，他便也会觉得放松。


    他可以获得自由。


    在泡泡几乎把羊肉串看到望眼欲穿之时，老板终于烤好了她的羊肉串，她兴奋的接过来，先尝了一口，然后眼睛一亮，立刻献宝一样的把剩下的肉串喂到李寻欢嘴边，惊喜道：“好吃！李寻欢也吃！”


    李寻欢不禁一笑，他轻轻咬下一块肉，然后道：“谢谢泡泡。”


    羊肉的确很好吃。


    鲜嫩，软滑，那膻味也处理的刚刚好，保留了羊油的香气，又让口感更加轻盈。


    泡泡眨着眼睛看他，忽而道：“李寻欢，你不要难过了。”


    李寻欢一愣，道：“你觉得我在难过？”


    “这很明显！”泡泡歪着脑袋，思索片刻，猜测道：“是不是因为泡泡买了太多东西太沉了？泡泡可以自己抱着！”


    李寻欢不禁一笑，轻声道：“不是……”


    他话音未落，忽而见泡泡那双蓝绿色的眼眸忽而瞪大，目光瞬间变冷，紧接着，女孩已然向着一个方向飞速跑去。


    李寻欢立刻跟上去。


    泡泡追的很认真，很专注，连手里的羊肉串都忘记继续吃。


    李寻欢注意到，她在追一个街道尽头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


    那是一个孩子的身影。


    泡泡一直追着那个孩子，偏偏那孩子脚步也极快，眨眼间，就见他消失在一个宏大的府邸大门中。


    泡泡想也不想就要冲上去。


    可是下一秒，李寻欢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就是他杀死了那些村民！陷害我！”泡泡甩了甩手腕，却挣脱不开，急切道：“泡泡追！李寻欢放手！”


    李寻欢没有放手。


    他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孩子消失的大门。


    那般熟悉。


    兴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