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能接你？”西诺故作轻松回答，表现出此举是他临时起兴一样。他很无聊，想随便打发下时间就过来了，这其实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


    “......”希迦似是不知如何回应，突兀抬起手腕，理了一下鎏银袖扣。这在西诺看来，是不耐烦的意思。


    两个虫站着，再次陷入尴尬沉默。


    西诺心底只觉可笑。明明是结婚两年的夫夫，却形同陌路，半年不见，连个礼节性的拥抱都没有，更别提情侣间本该有的热情亲吻。


    话也是没得说，池塘里的两只青蛙见面还要呱一声呢。


    西诺手插裤兜，潇洒随意地往自己身后偏了偏头，主动呱道：“上车？”


    雄主来接，自然要坐接他的车，希迦略作迟疑，跟着往前走，却又忽然停住。


    西诺也跟着停下，不解回望。


    希迦：“我需要先去趟军部，找元帅述职。”


    西诺：“......哦。”


    “就不打扰你——”


    “陪你去？”在希迦话落之前，西诺抢先问。


    雌虫面若冰霜的脸庞明显露出一丝诧异。


    “如果时间不长的话。”西诺补充。也算是给自己台阶下，希迦对他反应太过冷淡，他不想太上赶着舔。


    “不长，去去就走。”希迦忽然很干脆答复，长腿一迈来到车前，主动打开后车门，甚至将还带着羊皮手套的手放置在车顶内侧，防止西诺磕到。


    西诺：“......”心情好了一丢丢叭。


    乔里和科林结束打闹，见两位主虫已经坐好，猴子一样窜进驾驶座。科林作为随身副官，去了旁边军车。


    两辆车子很快升空，一前一后往军部大楼方向飞去。


    乔里继续哼起歌。后排座位宽敞，奈何两虫均是虫高腿长，微微敞开坐着，就难免碰到一起。


    主星正值初冬，衣料不薄，西诺却感觉到微微热意从贴合处升起，传递给整条腿电流般的麻痒感。


    但他没有动。


    身边雌虫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移开。


    “找我有事？”希迦面无表情询问。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向不甩好脸色的雄虫竟然前来接他陪他，想必是有什么严重事情。


    要钱？他已将所有资产同西诺共享。要资源？好像没求过他什么，西诺成日混迹雄虫会所，酗酒玩乐自暴自弃。


    雌虫的声音富有质感，清凛好听，但死虫一般的直线语气让西诺不爽。


    他讨厌冷漠的虫，连带着也讨厌希迦高高在上的上将姿态，而这个位置是西诺雌父伊伦战死后，希迦作为最优秀的副将才得来的。他曾经对希迦霍斯特充满抵触与抗拒。


    不过现在......


    “回家再说。”西诺也淡淡回复。


    他不想在车里敷衍谈话，本来计划是回家后，一起坐下，面对面好好聊聊。那就先等述职完事吧，左右不差这一小会儿。


    闻言，希迦身体僵硬一瞬，仿佛西诺在预告很糟糕的事。


    两辆飞车很快抵达军部大楼，西诺意外地在楼下看到雄保会的豪华轿车，【雄虫利益高于一切！】亮闪闪的虫族文字贴在车身上，几乎快要闪瞎他的眼。


    “尊敬的西诺阁下！您怎么也来军部了！”候留在车旁的两名雄虫手里掐着香烟，正吞云吐雾，看见西诺走过来，异常热情地打招呼。


    西诺不喜欢这些雄虫，遂懒得理会，漫不经心回了一声“嗯”。


    两名雄虫僵住，其中一只翻起白眼。可很快他们就发现站在西诺身边的是铁血严苛的希迦上将，吓得赶紧扔掉香烟缩起脖子钻回车里。


    “他爹的霍斯特！”


    “怎么回事！这俩虫能一起出现！”


    “谁知道？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瞧西诺祖格那脸臭的，S级有什么好拽，还不是和我们A级一样没有精神力触手。”


    “虫神在上！保佑雄虫不要凋零。”


    “都怪这些烂雌虫，生不出个S+。”


    西诺耳力很好，隔着车厢也能听到小声嘴碎，但他什么反应都没，默默跟随希迦进了大厅。乘坐光梯时，身边雌虫突然碰了碰他胳膊。


    隔着衣衫并没有温度。


    西诺撩起眼皮。


    “无需在意。”希迦冰冷音色道。


    西诺垂眸。


    光梯一直上升到顶层，西诺被领进希迦单虫办公室，副官科林跟随前往述职，乔里照例留在西诺身边。


    “我去去就回，大约一刻钟。”希迦抬起手腕看时间，一板一眼陈述，西诺觉得这虫冷硬无趣，同自己说话就跟属下那些兵似的。


    不过好歹目前为止没吵。


    “嗯。”他点头。


    说是述职，按希迦的第一上将身份，估摸就只是打个招呼以示礼貌，毕竟这么大个虫物回主星了，而主星是元帅中央军的地盘。


    办公室门关好，军靴踩地的脚步声离去。西诺观察起办公室，黑白为主，简约冷练风，很有军部威严的味道。他转到办公桌后的皮椅上坐好，看着乔里溜到冰箱前，从里面摸出一袋军用营养液。


    初成年的金发保镖扯开，不甚在意其难尝味道，咕咚咕咚喝起来，随后叼着袋子，像个孩子一样走到窗户边好奇地往外看，突然手脚一翻就出去了。


    西诺没管他，估计是爬到楼顶玩侦查游戏去了。


    百无聊赖地坐着，没有茶也没有甜食，雌虫营养液他才不会喝，西诺趁着屋内没虫，谨慎地闭上眼，集中起注意力。


    少顷，几根透明的、难以被虫察觉的触须凭空出现，宛若轻盈薄纱，贴着地面穿过门缝，沿着走廊蜿蜒而去。


    触须悄悄来到走廊另一头的元帅办公室门口。


    无他，西诺只是想偷听下希迦述职，多了解一下这只钢铁雌虫。


    一阵暴怒声传来：“简直岂有此理！雌虫部下能有我重要？竟然敢打断我的问询，直接将我赶走！”


    声音沙哑含混，有点耳熟，西诺寻思半天，认出来是雄保会会长。


    “赫曼你个臭虫！给你脸不要脸！”


    赫曼是当今元帅的名字。


    “布里特阁下作为你的雄主，失踪两月，至今未寻踪迹，生不见虫死不见尸，你难咎其责！仗着自己是元帅，手握三瓜俩枣权力，就敢蔑视雄保会的威严？我呸！你别忘了，你不过是个缺乏高贵雄虫抚慰，精神海濒临崩溃的臭烂虫......”


    一阵推搡脚步声。


    “滚。”是副官科林的声音。西诺微挑眉尖，脑海中浮现这名军雌的模样，异色蓝褐虫瞳，发怒时额角会冒出锹族的黑色利角。


    据传言，他是敢杀雄虫的虫，而谁给他的胆子？当然是他背后的主虫。


    想必此刻，希迦就站在科林身后。


    “你！”雄保会会长震惊。


    科林没有太多废话：“这里是军部，再大放厥词，我撕烂你的嘴，从窗户外丢出去。”


    科林长得本就吓虫，估计也已经露出半虫铠化特征，雄保会会长登时闭嘴。


    西诺暗自发笑，完全吃瓜状态。上辈子雄保会就对元帅纠缠不清，元帅的雄主离奇失踪，雄保会非说是元帅没保护好，而那时候元帅并不在主星。全帝国都乐于吃瓜。雄保会势力强大，极端维护雄虫权益，对待雌虫尤其低等雌虫手段可谓血腥。但面对力量同样强硬的军部，愣是半点便宜没占到。


    “你们给我等着！赫曼不下台我誓不罢休！”雄保会会长撂下一句狠话，羞愤离去。


    又几声脚步，略微发闷。


    元帅赫曼从屋内走出，语气略显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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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都懒得理他，天天想找我茬。”


    “嗯。”希迦说。


    “旅途辛苦了。没什么事赶紧回去吧。”赫曼声音很温和，西诺却不屑撇嘴，港口哨兵虫给他留下印象很差，而他莫名相信，希迦亲自带的第二第三军团的兵就不会这样。


    “好的。”希迦也不客气，他听起来异常严肃，嗓音发紧，但听不出太多情绪，“元帅，没什么事我就告辞。”


    “去吧去吧。”赫曼干巴巴笑了几声，打趣道：“看把你急得，想念雄主了吧？西诺那孩子，长得确实漂亮！”


    紧接着是拍肩膀声。


    “不错！年轻虫，就该多花点心思在恋爱和雄虫身上嘛！”


    西诺以为寒暄就此结束，正打算收回精神力触须，却冷不防又听希迦道：“他陪我来军部了。”


    “嗯？”赫曼没反应过来。


    “就在我办公室里，等我。”希迦说完，凌厉的嗓音舒缓些许。


    空气有片刻沉默。


    “不错。”元帅赫曼道，“不错......”


    西诺悄悄收回触须，靠在座椅里思索。他发现，希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


    甚至，对于他能陪着过来，是愉悦的态度？


    意识到这一点，西诺轻轻吹了声口哨。


    等到希迦端着一小碟草莓蛋糕，重新回到办公室时，西诺已经又等了几分钟。黑发绿眼的雄虫好整以暇坐在办公桌后，饶有兴趣地翘着二郎腿问：“科林呢。”


    “回自己家了。”希迦将蛋糕放在他面前，“抱歉，军部只找到这个。”


    西诺懒洋洋地坐直身体，拿起叉子品尝一口，竟是意外地香甜。早上没吃饭，肠胃早已空空，蛋糕的香气瞬间激发起食欲，西诺三下五除二将蛋糕吃光，顶尖的草莓梗都没留。


    待他拿着纸巾擦嘴，不经意抬眸，却是倏然发觉希迦正盯着他看。


    ”军装怎么脱了？”西诺瞥了眼扔在地上的纯黑外套。


    “路途遥远，脏了，不要了。”希迦沉声回。


    西诺不是很理解，他将餐巾纸丢进纸篓：“......回家？”


    也不知乔里死哪儿去了，这家伙只要希迦回来，就不再24小时贴身保护。


    也无所谓，让这虫自己想办法回叭！


    希迦却猛地向前，一把抓住西诺的手腕，力气之大让西诺下意识发出闷哼。


    嘶，很痛！


    “你到底什么意思？”尊贵的上将咬牙切齿质问，目光中已毫无温柔，也探寻不到任何愉悦的影子，唯有寒霜一片。


    全部记忆中，自从西诺与他结婚，就没有过过一天和谐日子。他不信西诺会突然转性。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什么什么意思？”西诺生气想要甩开，可被箍得很紧。不仅如此，希迦几乎是将整个高大身躯压迫下来，逼得很近，他被禁锢在宽大的座椅里，能感觉到对方薄薄衬衫下的心脏正剧烈跳动。


    “你在打什么算盘，不如现在说清楚。”希迦显然已经非常烦躁，几乎是低吼出声。


    西诺怔然。


    无数回忆涌上头脑，伴随着死亡时撕心裂肺般的痛楚，无尽的黑暗......短暂、孤单、不幸福的一生，就那般落幕。


    西诺也不想等了。


    他收敛起情绪，郑重其事道：“听着，我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谈？”希迦不知怎么理解的这句话，满目不可置信。


    “谈谈？”他不断重复着这个词语，陡然发出一声冷笑，“好啊，这就是你想要的？嗯？你想很久了，是吗？”


    雌虫几乎逼近到雄虫跟前，炙热的呼吸愤怒地拍打在雄虫脸侧。


    “好啊，你终于要摊牌了，是吗？”


    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