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王家流放
作品:《与伪君子相爱相杀后》 王家里,王夫人正哀怨地扫过自己珠光宝气的妆匣。他们是去流放,不是去度假的。虽然圣后准许他们缓几日走,并默许他们可以多带些金银首饰,可终究不能太过张扬。
她拿起最爱的银镂月桂钗,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会儿,又念念不舍地放下,转而拿起几个沉重的老气金镯和金钗。
他们在流亡路上少不得打点一二,还是多备些金子为好。
王夫人正在挑挑练练地收拾细软,王统领突然挑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一看见王统领进来,便放下手中物件,忐忑问道:“殿下怎么说的?”
今日一大早李怀恒便来王家拜访了,就是为了壮王家的声势。
毕竟现在圣上身体不适,立的太子又根基不稳。若是圣上骤然驾崩,那太子还真不一定能顺利登基。
所以在这个关口,也没人敢得罪圣后的母族及四皇子。
王统领一接到圣上登门拜访的消息,就急忙去接待殿下了,一直到午时才回来。
他一回来,首先就瞟到了那一小摞饰品。
“咱们不用那么着急收拾细软,”他笑道,“殿下说了,陛下没几日活头了,只要咱们这几日夹着尾巴做人......”
他看了王夫人一眼,意味深长道:“就几日的功夫了,你记得派人管好昱儿,莫叫他又惹出事端来。”
王夫人连连应声,随后欣喜地拿起银镂月桂钗,一把插进发髻里。
还没等她去找二房妯娌唠嗑,一个小厮忽而跑到门口,大声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大师不好了?”王夫人一怔,随即眸底不自觉露出几分薄鄙,“那空净就跟个江湖骗子一样,还说什么用铜钱判时运,给夫君挑个好时候谋大事......要我说,他要不道行不深,要不就是在故意骗咱们!”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王统领想也不想就回道,他看着妻子委屈的目光,犹豫了一下,到底什么都没说,只对着门外跪着的小厮道:“空净他怎么了?”
小厮没料到老爷一言道出真相,他下意识道:“老爷怎么知道的?莫不是空净大师在清正寺佛法会上的那番说辞,是您授意的?”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那番说辞明显是让王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怎么可能是家主授意的!
再抬头时,小厮忽而被扯住衣领,目光对上王统领骇人的目光。
“他说什么了!”王统领怒声道。
*
清正寺内,空净戴着骷髅头佛珠,正准备上场吟诵经文。
此次佛会来了无数百姓,他们背着自家板凳坐成一排排,专程来寺里听经。
因着明阳的经营,清正寺在这一块的声望极高。是以空净以清正寺最后一次举办佛法会的名义来邀请大小乡亲时,能来的基本都来了。
“你真的要去吗?”晴阳子喊住空净,“你这一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如此,你还要去吗?”
空净转着佛珠,眉眼间染着一抹释然的笑意,“与其背负仇恨的活着,不如痛痛快快地复仇死去。你不用劝我了,你的仇,我的怨,在这一次佛法会中,都一并报了。”
晴阳子怔怔地看着空净,良久后才苦笑道:“我不如你。”
空净摇摇头,平生第一次不带杂念地上台诵经。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渐渐地,将在场众人带入佛法的高深境界中。
就在百姓沉迷其中时,空净忽而开口:
“其实这次贫僧邀请大家前来听经,是有一事要说。这件事让贫僧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贫僧思虑许久,终决定将此事公之于众......”
底下的乡邻听着这话,一个个竖起了耳朵,恨不得听得再细些。
空净扫过底下的一圈人,眉眼微垂,语气似悲似叹,“贫僧怕再不说,以后就再没机会说了。”
“自我徒明阳逝世,贫僧王家人的身份便举世皆知。可早在十年前,王家便知晓贫僧的存在了,但他们并未声张,反而派信国夫人接近贫僧......渐渐地,贫僧开始接纳王家,并开始为他们做一些龌龊事。今日贫僧要说的那件事,便是其中一件事。”
“......王家自从有了四皇子,便一直怀有谋逆之心。贫僧听从王家言,给圣上制毒丹,换剧毒香薰,并将一切罪名转移到二皇子身上,还将二皇子制成药人,取血制血丹......”
底下百姓听到这些,有胆小的早已吓晕过去了。
“贫僧知晓毒害天子、谋害皇嗣是大罪,便自诏于天下知,以稍许弥补贫僧罪过!”
一番话说下来,不少人已经开始义愤填膺。
“大师不过听从王家言,那王家才是罪魁祸首!”
“就是!就是!”
“你放屁!”王统领策马奔来,急匆匆下马,眼看着就要拔刀砍伤空净。
“慢着!”赵无极忽而带着大量御林军出现,他走出屋舍,笑眯眯地看着王统领,“王大人,陛下请您和大师到宫里一叙。”
*
“母后!母后!大舅舅被抓了!”李怀恒自出生以来,还未这般不顾形象地闯过凤栖宫。
从小母后便要求他仪态端正、行走有度,若是他哪里犯了错,母后不会罚他,却会重罚他的教养嬷嬷,拿他的嬷嬷出气。
但所幸七岁后,他便很少犯过错,他与母后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以至于差点忘了她原本是个什么性子。
“多大点事儿,注意一下你的仪态。”圣后不满地看了眼李怀恒。
李怀恒紧握双拳,又倏忽放下。他哑着声音,看着圣后道:“母后竟只在乎儿臣的仪容吗?大舅舅他,他……”
他说到这儿,声音一哽,几乎无法再说下去。
圣后失望地看着他,随后摇头叹息道:“你这般性子,的确不适合当太子。”
“那母后觉得何人适合当太子?三哥就适合了吗!”李怀恒控制不住地提高音量。
“他也不适合。”圣后摇摇头,“你们都缺了点历练,无法做到不动声色......”
她说到这儿,眼底泛起些哀意,“你觉着,本宫的亲哥哥出事了,本宫会不伤心、不难过吗?可为什么本宫要你克制?你想过没有! ”
李怀恒哑然,他沉默良久,最终低声道:“那按母后的要求,偌大个永安,怕是只有崔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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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能当太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冷笑道:“毕竟他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物!”
圣后看着李怀恒,淡淡道:“那你便向他学。”
*
“王家即刻举族流放......”李沙棠敲着桌子,眼里有些恍惚,“连空净都是他的棋子?”
如此看来,三皇子登基势不可挡了。
李怀熙性子温吞,哪怕近来有所长进,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也没聪明到哪里去。若是放任崔杜衡留在永安,这权力到底会落在谁手中,那还真不好说。
不过这都跟李沙棠没关系,她现下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准备出门与崔杜衡一起去拜访庞夫人了。
虽说她现今对崔杜衡利用自己一事很是不爽,可一码归一码,她用庞夫人的医术换来了空净的情报,便不得不陪他一起去了。
她抄着手慢悠悠地走到大门口,那里赫然停着一辆马车。
自除夕宴结束后,崔杜衡是装也不装了。他平日里只偶尔在隔壁住一下,可宴席结束后,他立马就把所有家当搬到隔壁来了。
那叮铃哐当的声音,吵得李沙棠脑仁疼、睡不着,偏偏她还懒得爬出被窝冲崔杜衡发火,便只能生那窝囊气了。
现今她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目光幽幽地盯着马车,磨磨蹭蹭就是不想上去。
许是磨蹭久了,那马车帘子唰地一下被拉开,露出崔杜衡那张容光焕发的俊脸。
“殿下怎么还不上来?”他眨眼笑着,眼角的泪痣微微摇晃,难得显出几分少年气来。
李沙棠的心思在那九曲十八弯里过了遭,还是败于崔杜衡的美貌上。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崔杜衡,正准备跨步上马车时,曹太监忽而来了。
“朝阳殿下,陛下宣您进宫!”曹太监笑眯眯地看着李沙棠,忽而走进几步,低声道,“殿下,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李沙棠瞥见崔杜衡淡下来的神色,心底不自觉松了口气。
她想了想,又觉着不对,于是凑到马车前,将一块刻着“李”字的润白玉佩递给他。
“你拿着这玉佩,自个儿去找庞夫人吧。”她哄着,“圣上有令,做臣子的不得不从。”
崔杜衡睨着她眼底不自觉溢出来的欣喜,自觉她想与他疏远。这般想着时,他心底的喜意便消了大半。
他抿唇盯了李沙棠许久,盯到她快顶不住、眼神逐渐游离时,这才一把接过玉佩,淡声道:“殿下自去之,公事要紧。”
说完,他把帘子一放,便彻底挡住了身影。
李沙棠见他没了影儿,浑身气势都松快了几分。
她转而看着目瞪口呆的曹太监,笑眯眯道:“曹公公,咱们走吧!”
待她走到曹太监身旁时,忽而又在他的袖口处拍了拍。
“劳公公暂且将此事瞒下。”她笑道。
“殿下放心,奴才省的。”曹太监摸摸袖口的鼓起,面上笑开了花儿。
不就是绯闻成真吗?朝阳县主当真大气,连这点小事都打个这么大的红包。
他看着李沙棠跃进马车的背影,又摸了摸袖口,这才钻进另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