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相互的爱
作品:《与伪君子相爱相杀后》 从丹凤门到紫宸殿的这一段路,李沙棠这段时间不知走了多少遍。
她沉默地跟在曹太监身后,看似目不斜视、恭而有礼,实则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她忽而想起来空净曾背叛本朝,给南蛮传递了数年的军机情报。
若空净也是崔杜衡的一枚棋子,那他......
这么一想,她又觉着不对了。
当年崔杜衡才多大?怎么可能指使动空净?
她一路胡思乱想着,就这么踏入了紫宸殿。
李德昭年纪大了,现在很多事情都交给小祥子做了。
小祥子躬身给李沙棠倒了杯茶,随后隐于一旁不说话了。
“朝阳转眼便这么大了......”圣上盯着李沙棠感慨。他在此次刺杀中元气大伤,双眼愈发浑浊,面皮也皱褶松弛。
李沙棠感觉浑身不舒服,她垂头恭恭敬敬地应了个“是”字,随后又不说话了。
“你父亲那件事......有消息了。”圣上语调沉沉,“有人说你父亲在会盟之时就不见了,还有人说,看见过拓跋光那老东西拿着你父亲的首级招摇撞骗。”
李沙棠放于身侧的手渐渐捏紧。
“现在朕给你一个机会,待新帝登基,你便作为使者前往南蛮续两朝之谊,到那后你可以尽情探查你父亲这件事的真相。”圣上的眼里含着一丝笑意,看着绷着脸不说话的李沙棠,“不过朕有个前提。”
“听闻你与祝余关系颇好,此次会盟乃两朝大事,你又是一介武将,少不得要文臣帮助。可朝野上下都需帮助新帝登基,祝余无官职在身,却又学富五车,你便带他去南蛮一同准备会盟之事吧。”
圣上看着不说话的李沙棠,又沉声问了句:“朝阳觉着这个决议如何?”
决议如何?这个决议好极了。好到从此以后,崔杜衡的当官梦就此破碎,他依旧是个被人议论身世、背后嘲笑的杂种,永远没有实权。
可这些,与她有关吗?
李沙棠想起被崔杜衡当成棋子的诸人,又想起他骗她时笑吟吟的眼神,最后思绪落到一天前,她想让他变成她的棋子的那个晚上。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随后掐着手心,也笑起来:“承蒙陛下厚爱,臣与祝余定当感激不尽。”
*
李沙棠刚回到府邸,就见大门口站着一个身着月白襕袍,身形瘦削如竹的青年。
他似是等了有一段时间,抬首望来的眼底还蕴着疲惫,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底遏制不住地涌上些欣喜。
“你回来了?”崔杜衡看着李沙棠,唇边笑意深深,“庞夫人说我还有救……”
李沙棠听着他犹带笑意的声音,面上神色不变,手心却沁出湿漉漉的汗水。
“挺好的,”她笑道,“一直病下去也不是个事儿,现在你总算有盼头了。”
崔杜衡一直在笑,他从宫宴到现在,眼里的笑意就没止住过。
“殿下,”他欲言又止地看着李沙棠,语气忽而十分郑重,“待新帝登基,李大人的冤屈必然昭雪。”
李沙棠一僵,她面色呆滞了好半响,这才悻悻笑道:“祝余有心了,有心了。”
崔杜衡见她面色不对,眉头微皱,只当她高兴坏了。他打眼瞧着李沙棠略带婴儿肥的莹润脸颊,眸底神色微动,忽而趁其不备时偷揉了把她的头。
“小小年纪就总在皱眉,不好,不好。”他一边摇着头,一边再自然不过地收回手,那作态与街边兄妹相处没什么两样。
李沙棠与崔杜衡重逢后,还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在她的印象里,他的眉间总带着郁色,很少像现在这般连笑几日。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决定先不跟崔杜衡说那坏消息,先让他高兴几天再说。
“庞夫人给你开的药,你都有吗?没有的话,我叫我的人也帮你找找。”李沙棠看着崔杜衡带笑的模样,唇角也勾起来。
“这倒不用了,我这些年积累了不少药材,药库里的药材完全够用了。”崔杜衡提到这些时,冷白色的肌肤上泛起几丝薄红,衬得他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李沙棠瞧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忽而酸酸的。她略微低头,耸了耸鼻子,随后压住一口气,抬起头来,勉强笑道:“你的药材既然够了,那便赶紧回家熬药喝吧。早喝早治疗。”
崔杜衡笑着应声,他转身看着李沙棠匆匆回府的背影,眉头忽而一皱。
他回到府中,思索了几许,随即招来赵管家,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
夜色暗沉,繁星点点。
李沙棠躺在藤椅上,悠悠晃晃地喝着酒。
府里新进了一批蒲桃酒,味甜色美,很受她喜欢。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道滑下,带来微微的辛辣味和甜味。
藤椅咯吱晃动,摇得人想睡觉。
李沙棠双颊染霞,眸色迷离,她微眯着眼,忽而发现自家院子的墙上有人。
她登时扬起一双剑眉,大喝道:“谁在墙上?给本殿下来!”
墙上黑影似化进夜色里,瞧来的目光似刀裁开酒意。
两人目光乍然撞上,又纷纷移开眼,沉默不语。
反倒是雀香闻声跑来,急声道:“少主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眼看着要发现围墙上的人影了,却被李沙棠一把拦下来。
“没事,你去忙自己的吧。”李沙棠轻咳一声,眼神有些游离。
雀香没发现疑点,便匆匆赶回去了。
这是她们在李府陪少主过的第一个年,有很多东西要准备。这府上又只有她们几个婢女,每个都忙得手忙脚乱。
待雀香走后,李沙棠紧紧盯着墙上的黑影,声音有些轻:“下来吧。”
黑影还是没动,她眉眼徒然一厉,忽而屈指弹飞银壶。
洁白银壶折射出月光,照射在那人如玉的脸上。
点点酒液沾染在他鸦青色的袍角上,与松香混合在一起,牵引着地下醉醺醺的李沙棠。
“你身上的酒香......很好闻。”她飞身向前,忽而捉起他修长的手,插入指缝间细细嗅着。
“殿下请自重,祝余虽是一介白身,却也不是让殿下这般戏弄的。”他的声音又轻又冷,收手回袖的力道却很重。
她瞧着他染上薄怒的如玉脸庞,忽而笑起来,止不住地笑:“怎么?崔公子发怒了?崔公子竟然还会发怒?”
她笑着笑着,眼泪忽而滚落而下。
“你想当官,我不拦着你。但你的为官之路,不该用这么多的人命来铺就!”她的声音不大,却已经嘶哑了,“你利用我多次,我只利用你这一次,你便生气了?”
“你是不是觉着,你只是利用了我,又没对我造成什么损伤,我不该毁了你辛苦经营的一切?”李沙棠坐在墙上,虽是仰头望着崔杜衡,可眼神却是居高临下的。
“你利用我除了四大粮行,毁了陆家根基,叫陆家对我恨之入骨,你自个儿却云淡风轻,仿若无事发生;你利用我与大理寺交恶,来救出沁阳,从而彻底控制明阳;你利用我来除掉明阳,从而埋藏佛骨之案的真相,并顺便向空净示好,让他安心对王家作出临死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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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李沙棠拭去眼角泪珠,眼睛被泪水洗得愈发透亮,“甚至二皇子也是你杀的,他曾经派人追杀你,想要废掉你的腿,让你彻底与皇位无缘。”
“你比表哥略大一些,或许我应该称您一句......四殿下?”她看着他冷透了的脸庞,心头堵堵的,便想转身离去,“从今往后,我们......”
他忽而抓住她的手,力道之大,竟叫她趔趄了几步。
“你又乱吃药!罗勒丹虽能压制你身上的毒性,让你勉强恢复几分功力,但......”李沙棠猛然转头瞪着崔杜衡,话还未说完,嘴唇忽而被咬了一口,他的虎牙尖尖的,咬得人生疼。
她舔掉唇上的血珠,恨恨道:“你不愧是属蛇的......”
她话又没说完,他抓住她的肩膀,就着原来的伤口,又重重地咬了下去。
尖牙刺破血肉,唾液沾染着伤口,带来近乎麻痹的刺痛。
李沙棠只觉得自己疯了,她脑中的神经忽而兴奋起来,叫嚣着反攻。
她的牙齿比他还锋利,一口狠咬下去时,满腔腥味在两人嘴里爆开。
她如愿以偿地看到他眼角沁出来的泪珠,和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意。
李沙棠凝视着面前玉冠墨发、唇红齿白的青年,忽而伸手抚过他眼角下摇曳的泪痣。
这颗泪痣乌黑黑的,衬得两旁的肌肤莹白如玉,她稍稍剐蹭两下,便显出几条鲜红的印子来。
她紧紧盯着面前吃痛皱眉,却依然未躲开的青年,泪水蓦地落下。
晶莹水珠滴滴砸在墙面上,积成一小滩泉水。
她放开握着他细腰的手,往后退时忽而脚底一滑,竟就这么掉了下去。
这堵墙不高,真摔下去也没大事。
她现下不想动弹,竟就这么闭着眼,直愣愣地往下掉。
下坠的风又急又快,忽然之间,她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在空中轻巧地掉了个个儿。
她微睁开眼,就看见两人交缠的发丝在她眼前铺开,猎猎抖着。
他看着病弱,肉身却很扎实,真摔地上时,李沙棠没有感受到一丝震动。
她听着耳边的闷哼声,忽而不解道:“虽说你没被皇家认回,但你的养父母家世显赫,你本身又颇得圣上宠爱,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值得你这般筹谋?”
他笑了,胸腔的震动顺着她的后背传到她的心口,叫她微微心悸。
“满足?我这个人贪得很,只想要仅属于我自己的、或者全心全意偏向我的东西。”他意味不明道。
李沙棠一怔,还没等她想好说什么,他忽而又问道:“你娘把王家看得比你和你爹都要重,你讨厌她吗?”
这个问题,年少的李沙棠也问过自己。
你讨厌她吗?
肯定是讨厌过的,她想。
但更多地还是爱她。
就像阿娘谨言慎行了一辈子,偶尔还是会对顽皮的女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样。
她们是彼此最了解对方的人,彼此知道对方的缺点,经常针尖对麦芒,叫阿爹头疼不已地调和。
她们也是彼此最亲的人,在阿爹军务繁忙时,阿娘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她讲故事、唱童谣。她也会为阿娘收敛性子,乖乖地罚抄佛经。
爱是相互的,她们互相不理解对方的坚守,但总是在摩擦中相互尊重。
崔杜衡在沉默中了然了一切,他捞起李沙棠一缕发丝,一圈圈地缠绕在他冷白的指尖上。
“你们的爱是相互的,”他喃喃着,“但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