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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二十七那天，埃里森才宣布春节休假计划。


    看着前后不过一周的假期，底下一群人不敢明目张胆抱怨，唯有将目光转到江云兮那，渴求她们的江副总能给争取点实质性的福利。


    像是得到共鸣，埃里森话刚说完，江云兮果真开口，句句不离员工情绪，话里话外都在主打亲情牌。


    “就知道你要来这出！”埃里森打开一份文件，指着她笑骂道：“满不满意？”


    是一份员工春节福利的公告。


    里面详细说明春节加班期间，额外多发一个月工资，另外报销所有下午茶和晚间聚餐，连带着还有一份出行礼包。


    欢呼声中，埃里森再次把目光投向江云兮。


    “我替工作室所有员工谢谢总监！”


    下午。


    正忙着年前收尾工作，父亲江绍雄意外打来电话。


    自从上回两人发生争执之后，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主动给自己打电话。


    “爸，您找我？”电话里，江云兮异常冷静，似乎料到并不是什么好事。


    “也该放假了吧？后天中午过来吃个饭，你奶奶说想你了。”江绍雄话说的极为寻常，跟回来吃个家常便饭没多少差别。


    “爸，我得加班，恐怕没……”


    ‘空’字还没有说出口，就遭到江绍雄的质疑，对方似乎早忘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情，电话里情绪异常严厉。


    “你如今的身份还需要那么卖力？后天中午回来吃饭，就这么定了！”没给她反驳，江绍雄掐断了电话。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江云兮气得直接将手机摔在桌上。


    奶奶想她？


    还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回国不是一天两天，平时没说想她，就这会过年惦记她了？


    江云兮不用猜也知道，明天的家庭聚会一定会来很多亲戚，若非如此，父亲不会拐着弯给她打电话。


    晚上，江云兮把这事跟贺平生说了。


    她本意是希望对方赞同她不回去的想法，没想到一向以她意见为主的男人，这次居然顾全起大局来。


    “明天是不是最后一天？”他问。


    “嗯。”


    “那这样，后天中午我陪你一块回去，吃完饭咱们回深北。”


    江云兮明显不愿意，“可是我不想回去！”


    “这是过年，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看她一言不发，贺平生态度缓和下来，他将人搂到跟前，耐心做起她的思想工作。


    “饭点去，吃完就回来？”


    这下，江云兮才勉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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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异常陌生的家门前，江云兮忐忑不已。


    一想到曾经温馨的三口之家变得浑然陌生，她这心里总不是滋味。


    贺平生耐着性子给她时间调整情绪，直等到江云兮扭头看过来，他才上前牵着她的手一块进屋。


    如她所想，餐桌上坐满了人。


    唯独空着三个位置，其中两个还紧挨着江绍雄，江云兮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挨个打完招呼便和贺平生一块落座。


    江绍雄顾及面子，并没有把之前那些事再放在台面上细说，他几乎一直在跟贺平生交谈。


    “听说你们海外并购案完成的挺顺利？”


    “总体还过得去！”贺平生主动给江绍雄敬酒，绝口不提轻松。


    江绍雄一口闷下，话自然多了起来。


    “你这可就谦虚了！谁不知道光华在你手上风生水起？”


    “那也是凛江这块土地能育人！”


    贺平生话里有话，是在指工作又似乎是指身边人。


    这段时间，江绍雄也从各方面打听到女儿过的不错，若非如此，他今日定不会给贺平生好脸色。


    相安无事的聚餐因为穆凌的话，硝烟四起。


    见江云兮心安理得吃着贺平生给她夹进碗里的鸡翅，穆凌没话找话，笑着打趣道：“还是我们云兮命好，能遇见这么好的男人！”


    她特意把‘男人’两个字咬得很重，再不明所以的人都听出这话里嘲讽味十足。


    江云兮眉头没皱一下，继续闷头啃鸡翅，全程没有一点回应。


    气氛渐冷，穆凌面上挂不住，这又把目光转向自己老公，她勾着江绍雄的手腕笑着问：“老江，你说咱们云兮是不是挺有福气？”


    一桌子人在看，江绍雄只轻轻“嗯”了一声。


    目的达到，穆凌这才善罢甘休。


    饭吃到一半，穆澄明姗姗来迟。


    “兮兮也在？”他笑着走到慕凌身边的空位坐下，全程没看贺平生一眼。


    江云兮极不适应，碍于一桌子人在看，她只能开口喊了句，“小叔叔。”


    声音细小生硬，别别扭扭的语气一听就是不情愿。


    尤其对方看过来的眼神，肆无忌惮，像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狡猾狐狸，贺平生再如何冷漠也没法再忍。


    “小兮已经结婚，小叔叔再这么称呼，似乎不太合适。”贺平生刻意加重‘小叔叔’这三个字，摆明是在给他警告。


    “贺总第一次登门？”穆澄明这才将目光转移过来，他打量的神情或许只有贺平生才懂。


    “也难怪，贺总不知道家里人的习惯！”见贺平生阴沉着脸，穆澄明再次挑起事端。


    “习惯难道不应该跟着身份改变？还是小叔叔觉得，年龄跟辈分无关？”


    这话直白，所有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江云兮知道贺平生是好意，可她不想把事闹大，便在桌子底下轻轻扯了下他的衣角。


    注意到江云兮眼神里满是恳求，贺平生才收起一切情绪，充耳不闻穆澄明接下来的任何刁难。


    穆凌觉得自己的亲弟弟在江家失了面子，尤其贺平生那话如此难听，她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情绪彻底爆发。


    她快人快语，看着贺平生娴熟地在剥一只海虾，她嘴里的嘲讽之意异常明显。


    “真没想到贺总还挺关心咱们小兮呢！又是夹菜又是剥虾，真把咱小兮当女儿宠？”


    穆凌刻意强调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贺平生眼里终于露出一丝狠意。


    此时此刻，江云兮才说了自上桌以来第一句怼人的话。


    “穆阿姨，您这话是不是说给我爸听来着？”江云兮眨眨眼，一副浑然不知的天真模样，“据我所知，您跟我爸……可不止十岁吧？”


    穆凌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被反咬一口。


    贺平生手里的海虾已经剥完，他将一共五只虾肉一并放进江云兮碗里，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冷笑。


    他倒忘了，她那张嘴可是没饶过任何人！


    穆凌正欲开口，薛贵华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兮兮，有姐姐这样给弟弟做榜样的？”


    听着没什么问题，可江穆辞跟她不是一母所生，江云兮只觉得可笑至极。


    尤其，江承德也顺话指责起她来。


    “你奶奶说的没错，你一个晚辈怎么能跟你穆阿姨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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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云兮看着一桌子人，无声的自嘲起来。


    姐姐？晚辈？较劲？


    她怎么不知道江家还有这些规矩？


    贺平生见她情绪濒临失控，于是低声问：“要不要回去？”


    “好。”江云兮不想再待。


    “抱歉江总。”


    正要起身，穆凌嘴不饶人，指着贺平生质问江云兮，“贺总要走，怎么你也跟着胡闹？”


    “穆阿姨，您是想说我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么？”江云兮脸色出奇平淡，一双眼里压根不见任何怒火。


    她耸耸肩，一脸无辜，“我是他的妻子，跟他站在同一位置有什么问题？”


    穆凌被逼无奈，当场就拿生日宴挑她毛病。


    “不是我说你啊云兮，你能不能顾及我跟你爸爸的脸面？就上回，你当着一众亲朋好友一走了之，怎么今天还这样不懂礼数？”


    “穆阿姨，不是您说以后江家都是小辞的？既然这样，您这么费尽心思挑我的毛病做什么？”


    江云兮冷眼看着穆凌，最终嘴角扯出一丝冷笑，“怎么，觉得我没有妈妈，好欺负？”


    气氛骤变，穆凌大脑一片空白。


    生怕丈夫听出些什么，她赶紧把目光瞥向一旁沉默不语的男人，试图造成一种她被冤枉的错觉。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向站在她这边的男人，遇上自己女儿，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穆凌，兮兮说的是不是真的？”冰凉刺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听着叫人后怕。


    穆凌吓得一哆嗦，顿时没敢吭声。


    江绍雄猛地一拍桌子，他双眼猩红盯着穆凌，像极了被惹怒发急的恶犬。


    “说话！”


    声音震得在场人都哑然失色，江穆辞更是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薛贵华心疼到不行，她赶忙将小辞搂进怀里，同时开始指责起自己的儿子。


    “吃饭就吃饭，哪来这么多事？你们看看，把我们小辞吓成什么样了？”


    说着她又替小辞擦干眼泪，低声哄道：“小辞不怕，奶奶在这，奶奶不会让我们小辞受欺负的！”


    桌上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贺平生的眼睛，看着虚情假意的一家人，心里的鄙视早已让他失去任何胃口。


    本想带着江云兮一走了之，可临走前他突然改了主意。


    “爷爷奶奶，这事小兮确实做的不对，我替她给您二位道歉。但另一件事，还希望二位能给小兮做主！”


    贺平生余光扫过穆凌，眼神凌厉，完全不似刚刚那般谦虚。


    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他质问起穆凌，“恒达的祁总，认不认识？”


    穆凌没想到，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她偏过头拒不承认，“贺总这是什么意思？想给我泼脏水不成？”


    “是不是泼脏水另说，但想查出一个隐藏号码并不难！”


    贺平生像是高高在上的权威者，眼里的不屑在这一刻发挥的淋漓尽致。


    他并没有把话说完，反而在关键时候停下，转而看向一旁持怀疑态度的江绍雄。


    “江总，小兮她受过什么样的委屈这里我不方便多说，但既然我敢开这口，就表明我已经掌握了百分之百的证据，您不妨多关心关心身边人！”


    “抱歉，我们赶飞机，祝大家新年安康！”


    至始至终，贺平生都表现的足够绅士。


    若不是拉着她的那只手力道出奇的大，江云兮一定以为他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