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月随意挑了把看上去不错的剑，拿到手里掂了掂，还是觉得不如惊鸿，心中叹息一声，不知还有没有机会拿回惊鸿……


    凌月想到逃跑的夜浔，在回去的路上问云天：“最近有什么异动吗？”


    “异动？自从天魔被封印，世间已经太平很久了，”云天伸手扶住往他身上撞的小孩，“不过小型纷争总还是有的，阿景他们刚从南海回来。”


    原来是正好路过，所以被派去看看封印。


    “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在山里察觉什么异象了吗？”方才寒潭边那一番动静必定让云天心里有了些猜想，但凌月不说，他便当作无事发生，态度仍然和先前一样。


    “是。”凌月点头。


    “或许是封印的原因，你从前离大封近，天魔挣动封印时有所感召吧。”


    “只是挣动吗？”凌月提醒他，“我觉得不比寻常。”


    “封印乃先辈大能所下，又有天地第一剑惊鸿压阵，不断传输日月精华，灵力是耗不尽的，天魔再怎么挣扎也没用，除非惊鸿出了问题……”云天宽慰着凌月，又顿了顿，“我会提醒各地加强防范的。”


    凌月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暗示，便不再多言。


    大抵是云天温柔可亲，比之凌月和蔼多了，街上的人群都下意识地避开凌月，连嬉闹都孩童都只往云天怀里撞。


    云天也发现了这事，同凌月对视一眼，揶揄道：“师妹该多笑笑。”


    凌月于是冲着他轻轻勾起嘴角，云天似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有些愣住了。


    街边小贩的叫卖声将他唤了回来，“稍等，这铺子的点心不错，师弟们很喜欢，我给他们带些回去。你也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爱吃的。”


    凌月几乎不吃点心，上一次吃还是被夜浔强制喂了两块，那滋味真是百感交集，不提也罢。


    凌月站在门外等候云天，视线落在他的背影上，真是个可靠的好兄长，无微不至。


    老板娘大概跟云天是熟识，一边打包一边聊着，话题间似乎是聊到了自己，老板娘时不时地看过来，配上那慈祥的笑容，让凌月有些起鸡皮疙瘩。


    她不由得留神听了两句——


    “……先成家才能立业，我看那姑娘跟公子就般配得很……”


    原来是在讲这个。


    凌月收回了视线，默不作声地垂眸看地，过了一会儿，云天出来了，他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无奈的神色。


    凌月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看他这表情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忽然高兴了？”


    “没什么。”


    *


    修行便是日复一日的练习，凌月很习惯这样的生活，但眼下又有些不同，她身边多了群吵吵闹闹的少年人，这群少年还都当她是新来的小师妹，对她关照有加。


    凌月其实有些不好意思。


    几天后的傍晚，整个师门约着去城中的酒楼玩。


    “昨天醉仙楼的小翠还给我传信说想我了……”


    说话的师弟被云景踹了一脚。


    “干什么云景！你嫉妒我啊？我跟你说就你这样的木头，这辈子也不会有姑娘给你寄信的！”


    其他的师弟在一旁起哄。


    云景被戳中痛处，怒了：“谁在乎这些！”


    “不在乎你着急什么？”


    云景忍不了了，举剑追去。


    “跑慢点儿，别伤着路人了。”云天在身后提醒道。


    “啧，”云芷摇摇头，少年老成道，“真替师兄难受，一个个的长不大似的，不省心的玩意儿。”


    云天被她气笑了，“你少给我闯点祸就万幸了。”


    ?一行人打打闹闹地到了醉仙楼。


    醉仙楼是仙渡城最大的酒楼，老板娘是个九尾狐妖，生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接人待物也是八面玲珑，酒楼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楼内暖烘烘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厚的酒香，二楼最北面有个台子，四周垂着纱，中央坐一曼妙女郎，倾身抚琴。


    醉仙楼内的小厮对玄天门的人显然是熟悉得不得了，刚进门，他们就被热情地引去了二楼南面的雅间入座。


    师兄弟间坐得很不讲究，爱喝爱闹的坐在了里面，凌月坐得靠门，左手边是云芷，右手边是云天。


    一位干练的小姑娘端了一壶酒上来，凌月定睛观察了一会儿，是个青翠的小蝴蝶。


    “各位好哥哥好姐姐，这是我们老板娘自己做的桃花酿，我私心留了一些，请各位品尝。”她面若桃花，一边给转着圈挨个给一桌人斟酒，一边说道。


    刚刚还和云景追逐的师弟现在一声不吭，埋着头呆坐着。


    小翠到他身边时逗弄了一句，“我的好哥哥，你为何一眼也不看我啊？”


    霎时间，大家都坐不住了，少年们的叫得能掀翻天。


    小翠不理会那些起哄声，镇定得仿佛与她无关，不慌不乱地来到凌月身边，俯首给她斟了满满一杯，低声说道：“我家主子说看小姐面熟，要请小姐多喝两杯呢！”


    凌月有所感召，抬头朝对面弹琴的女郎看去，隔着纱看不真切，凌月却能感觉到那人正在看自己。


    下楼前，小翠俏皮地招招手，“过会儿我在一楼跳舞，各位哥哥一定要来给我捧场呀！”


    师弟连耳朵根都红了。


    云芷看不得他那不争气的样，“师弟你行不行啊，酒还没喝呢，就醉成这样。”


    其他人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一片吵闹间，云天忽然侧身看着她，“习惯吗？”


    “嗯？”凌月有些不解。


    “他们总是这般吵吵闹闹的，我担心你觉得不适。”


    虽然已经相处了一段时日，凌月被云芷拉在身边，也时常身处纷争中心，但他总觉得凌月身上有种很特殊的感觉……像是谪仙，冷漠又疏离，让人不敢轻易碰碎她周身的壁障。


    也只有阿芷那样没心没肺的，才能拖着她在这世俗烟火里打滚。


    凌月没想到云天居然还留意到了这个，她轻笑一下，“挺好的。”


    是挺好的，从前她只是看着，这些天却感觉真的踏入了这凡尘，虽然有时有些闹心。


    那边已经掷起了骰子，他们一贯的玩法是比大小，输了的就要回答问题，或者痛饮三杯。


    这群少年现在联起手要折腾那位师弟。


    “说！把你上次给小翠写的情诗念出来听听！”这一轮最大的是云芷，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师弟的脸喊道。


    “好！”


    “凭什么只给小翠听，不给兄弟们听！”


    其他人事不关己，纷纷鼓掌叫好。


    师弟面露难色，咬咬牙喝了他的第二个三杯，已经有些身形不稳，“云芷你给我等着！”


    “嘁，没能耐的东西，就会叫唤！”


    ?谁曾想下一轮就到了云芷最小，摇出最大的云景还在踌躇要问什么，旁边的师弟已经迫不及待，“师兄我来问！”


    云芷想拦他，然而没来得及，云景乐得看戏，已经点头同意了。


    “云芷你是不是有倾慕的人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大家怪叫得比刚刚更甚。


    云天被他们吵得头疼，揉了揉脑袋，跟凌月交代道：“我去隔壁的药铺买些醒酒茶来，若他们问起，你如实相告便是。”


    凌月点头应下，然后扭头看向云芷，她已经喝得微微脸红。


    “我一直都很倾慕寒月神君啊！”


    这强装镇定的模样……看样子是真有了，他们今晚聊了很多八卦，这是凌月第一次感到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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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讶，她一直以为云芷心大如海，没有这样的心事，没想到她也有少女怀春的一面。


    “装什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快老实交代！”


    不知是因为这个问题还是因为酒劲上来了，凌月感觉云芷的脸更红了。


    “有就有嘛，怎么了！”云芷神色不太自然地看了一眼门外。


    又闹了一会儿，对面的琴声停了，一楼正中央的圆台上站了几个抱着琵琶作异域打扮的姑娘，正中间的是小翠。


    凌月知会云芷一声，起身去了后院。


    这是凌月第一次来后院，院中种着一棵参天大树，周围别有情致地绕着几条小渠，通向后面的小楼。


    不同于前边的热闹，这里只听得见潺潺的流水声，空气中的花香也淡淡的，几乎不像是在闹市深处。


    凌月踏入阁楼。


    “奴家还以为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神君……”


    方才弹琴的狐妖跪坐在桌前，端着一杯酒，眉眼上挑，一举一动间尽显风情。


    醉仙楼在仙渡城已好几百年，经过几次大乱，但这狐妖精明得很，逢战乱便避世不出，不站队也不掺和，这才能一直长久地开下来。


    凌月曾经同这狐妖有过几面之缘，


    “倒也是有趣，天魔不灭，神君不死。”狐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俯身跪拜，“奴家恭贺神君归来。”


    凌月苦笑，“我如今处处掣肘，迷雾遮眼，有何可贺？”


    狐妖抬起头看着凌月，红唇轻启，“苍天不仁……”


    凌月闻言眼神一凛，直盯着狐妖，她却拿了一折扇挡脸，不肯再说。


    凌月从后院出来时仍在思索着狐妖的话，走了几步却听得一阵喧闹，她抬眼一看，居然是云景他们在与人斗殴！


    一只眼尖的狼妖看见凌月身上玄天门的服饰，抬爪袭来。


    凌月反应极快，反手挡开，她还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四周已围上来一群妖。


    “这里还有玄天门的人！”


    看来非得打完才能好好说话了，凌月伸手在空中虚握一把。


    “剑来！”


    放在桌上的佩剑听召，从二楼飞至，击翻了身前一众小妖。


    凌月怕伤着人，未抽出剑，只用剑鞘敲击群妖。


    这些妖怪实力很一般，虽然人多，不过是乌合之众，一击便退，唯一的问题是凌月估计这群妖大抵是酒后同师兄弟们起了争执，不是什么大事，得尽量避免伤到他们。


    凌月手中佩剑翻飞，打斗的同时向其他人靠近。


    云芷喝多了酒，手里的剑有些晃荡，抬眼看见凌月，嘿嘿一笑，“师妹，你来啦。”


    说话间一道妖力朝着她的脸袭来，她还在傻笑，凌月反手挥出一道剑风，将那妖力原路打回，击倒了偷袭的小妖。


    “……你去找个空地歇着吧。”


    凌月算是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对手也能拖他们那么久了，这些人喝得路都快看不清了，更别说打架！


    凌月挨个劝退了其他师弟，一个人接下所有攻击，以一敌多却丝毫不落下风。


    她剑法精妙利落，一招使出，在敲晕一只小妖的同时挡下其他攻击，然后迅速收回，像她的人一样干脆，绝不浪费时间。


    很快便清理干净了所有的小妖，凌月抬眼，却瞧见不远处云景身后，最后一只巨蝎正用尾尖对准他的后脖颈。


    凌月飞快地掷出手中剑，那剑破空而去，气势凌厉，直直砸向了蝎子的侧颈，将它击晕在地。


    闹事的众人彻底老实了，躲起来的其他人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凌月叹口气，正准备回头盘问那群不听话的醉鬼，就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刚刚使的，可是月华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