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滚烫，柳彦林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是被架在火上烤，浑身难受极了，好在没过多久，一阵强烈的凉意突然出现，在他身上到处游走，不过这片凉意覆盖的面积太小了，停留的时间也太短暂，划过的皮肤很快就又恢复了干热难耐。柳彦林在昏迷中并不满足，一把捉住这乱窜的凉意贴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随着清凉在额头周围蔓延开来，柳彦林睁开沉重的眼皮，混沌的意识慢慢回笼，入目是灰暗的一线天空，两岸的崖壁重影叠叠，看不分明，鼻腔里充斥着泥土潮湿的腥味，身下直愣愣的草叶刺得他脖颈发痒。


    “！@#￥%&……”


    什么东西？好吵……


    柳彦林大脑嗡嗡作响，思绪如搅乱的麻线，毫无条理，耳边传来的声音含混不清，模糊难辨，他试着微微活动身体，却扯动了脚踝上钻心的疼痛，这股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彦林！彦林！”


    柳彦林把目光转向身侧，想要开口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厉害，发出的声音沙哑又微弱。


    “阿…阿吉？”


    “对，对，是我，彦林，我是阿吉！”张吉惟欣喜若狂，她都做好可能要背着柳彦林回去找开拓者小队汇合的准备了，没想到他竟然顺利醒了过来。


    视线触及自己牢牢握住按在脸上的手，柳彦林如遭电击，猛地弹坐起来，将张吉惟的手狠狠掼向一旁。


    “对不起！”


    “对不起！”


    张吉惟和柳彦林异口同声，两个人的脸上都闪过慌乱与尴尬。


    眼下不是该纠结这些的时候，柳彦林没工夫细想：“阿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其他人呢？”


    张吉惟不敢耽误，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怎么跟简晔闹翻，怎么下到崖底，怎么赶走许智超，怎么找到落水处，再到怎么发现柳彦林，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地全部说了出来。


    发丝凌乱地遮住了柳彦林的眉眼，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思量着什么。


    “彦林…你怎么不说话？是我做错什么了吗？”张吉惟开始懊悔，这一切的行动是否都是自己意气用事，太过冲动。


    “不，你没错。”柳彦林坚定地摇摇头，“简晔从小就是这样，不论该不该，只看值不值，对他没有价值的人，他都无动于衷，更何况现在生死一线，什么东西都不会有他自己的命来得重要。”


    “只是……”


    只是现在的情况比柳彦林预想的还要糟糕许多，林珑、刘阳、张吉惟和他都跟开拓者小队失散，八人小队一下就折损一半，想必简昀简晔那边也自身难保；其他几个研究员四散奔逃，最重要的刘逸舟被他弄丢，生死未卜；李利明的辅助队伍有两人死亡，一个是吴岑岑，另一个人由于张吉惟太过害怕不敢看，暂时身份不明，再加上很可能还有其他人身受重伤，不仅充当不了战斗力，反而会给前去救援的林珑和刘阳造成负担。


    也就是说，目前他们没有任何一方有足够的力量和优势，能够担负起搜索救援的重担，如果柳彦林和张吉惟什么也不做，只是在原地等待，无异于等死。


    柳彦林沉下嘴角：“不能再拖了，我们得赶紧走，否则太阳落山后处境只会更加不利！”


    “嗯嗯，我记得许智超离开的时候走的是跟我们相反的方向。”张吉惟往自己来时的路指了指，“沿途我都做了记号的，要去找他们汇合吗？”


    “现在返回去汇合只怕来不及了，”柳彦林平静地看她一眼，“你来的一路上，注意到哪里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吗？山洞或者什么之类的。”


    “呃，好像没有吧。”张吉惟说这话底气不足，她一路走来光顾着看草丛了，压根没注意什么山洞不山洞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吧，先找个可以藏身的地方，应付过今晚再说。”做下这个决定，柳彦林有种挣脱了束缚之后的畅快，他不想再犹豫不定，踌躇不前，还没行动就被困死在原地。


    柳彦林摇摇晃晃，艰难地站起身，张吉惟这才发现，原来除了高烧，柳彦林还扭伤了脚，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可怎么办啊？彦林，现在没有药，你的异能发挥不了作用，要不我试试背你呢？”


    “别担心，虽然没有集团的药物，但别忘了柳家最初是做什么的。”柳彦林冲她眨眨眼，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对喔！张吉惟被柳彦林的笑闪晕了头，甜滋滋、晕乎乎地想，柳家是中医世家，麦迪森最早也是因为柳家的中成药才发家的，这河谷里漫山遍野的草，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什么中药材呢！


    柳彦林拒绝了张吉惟主动背他的提议，执意要靠自己走下去，他的步伐略显拖沓，右脚肿的像个发面馒头，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额头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滴落进脚下的土地里。


    为了照顾柳彦林，两人走一会儿就得停下来，靠着旁边的山石或是树木歇一歇，就这样走走停停，在河谷间缓缓行进着。


    “阿吉，看那边！”柳彦林眸中瞬间燃起兴奋的火花，“是赤鸿花！能舒筋活血、散瘀消肿，对治疗跌打损伤有奇效。”


    张吉惟顺着柳彦林手指的方向看去，赤鸿花在一片荆棘丛中并不显眼，赤鸿花的茎叶跟旁边的荆棘很相似，几乎与它们融为了一体，只有顶上生出的一枝狭长弯曲的红色花朵能够将它与荆棘区分开来，花朵的红色也并非那种张扬艳丽的红，而是灰扑扑的暗红，带着几分内敛与质朴，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太好了！你等着，我去给你摘！”张吉惟兴冲冲地朝着赤鸿花跑去，花朵在的地方距离地面有一人多高，要踏着石头才能勉强够着。


    崖壁下，层层叠叠的石头错落堆积，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阶梯，人正好可以一步步踩着往上爬。张吉惟伸出一只脚放在最低的那块石头上，试探性地压了压，石头纹丝不动，看上去相当稳固，她放下心，另一只脚也跟着迈了上去。


    柳彦林见张吉惟攀爬的很顺利，脚下石头离地也只有三四十厘米，于是放心地往河边走了过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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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需要找几块形状大小适合研磨的鹅卵石，把赤鸿花碾碎之后敷在自己的脚踝上，他是第一次以中草药最原始的形式做治疗，效果怎么样柳彦林自己也不好说。


    “啊啊啊啊！！！”


    “阿吉！！！”


    女孩子的尖叫和一道男声几乎同时响起，柳彦林急忙转过头，张吉惟不知何时摔倒在地，一个身影从河谷的拐角处冲了出来，居然是许智超！


    柳彦林赶紧丢下手中的石头，一瘸一拐地朝他们奔去。


    许智超跑到张吉惟身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慌张：“阿吉，你没事吧？”


    “有没有哪里觉得特别疼，头晕不晕？”


    许智超扶起张吉惟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捧住她的胳膊，一寸一寸仔仔细细地查看，连手指头都认真检查着，生怕错过了任何一处伤口。


    张吉惟痛苦地呻吟着，沿着层叠的石头滚落，她的手臂、后背、膝盖都被石头粗糙的表面刮擦出一道道伤口，不过好在摔下来的位置高度并不高，这些擦伤不算严重，只从破皮的地方沁出星星点点的血珠。


    “不…不是那里。”张吉惟有气无力地说，她挣扎着动了动双腿，示意他们看向自己的脚踝，在她的脚踝内侧，有一对清晰可见的牙印，伤口触目惊心，呈现出黑紫色，暗红而浓稠的血液从其中缓缓渗出。


    “小心啊…有蛇，它还在那，它…它还没走呢。”张吉惟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刚刚赶到的柳彦林抬头看去，一条通体遍布棕褐斑纹，腹鳞两侧交错排列着紫黑色半月形条纹的毒蛇正盘踞在赤鸿花上方，三角头颅高高扬起，蛇信子急速吞吐着，身体完美贴合在狭窄的石缝中，深褐色的鳞片与粗糙的岩石表面融为一体，肉眼几乎难以分辨。


    见状，柳彦林的瞳孔猛地一缩：“是烙铁头蛇！”


    他连忙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在张吉惟的伤口上方进行环绕绑扎，阻止毒液通过静脉回流后在体内扩散。


    “啊呜呜呜呜！我觉得好疼啊，怎么会这么疼啊，是不是有毒啊这个蛇？”张吉惟感觉自己的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在一点点撕裂，疼得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别瞎说，自己吓自己，柳医生在这呢，我们马上就会没事的啊！”许智超眼神中满是自责与懊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条蛇咬出的伤口不一般，但他也只能故作轻松，尽力去安抚张吉惟的情绪。


    “烙铁头蛇是一种剧毒的蛇类，毒液是血液毒素和神经毒素的混合，毒性极强，如果不及时处理，半个小时内，就有可能导致……”


    死亡。


    柳彦林脸上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不忍心在张吉惟的面前说出这两个字。


    耳畔的声音缓慢而沉重，带来的是晴天霹雳般的噩耗，许智超听完只觉得两眼冒金星：“那，那你还不快处理！”


    话音刚落，他立马意识到了目前的处境，心里“咯噔”一下，脸皱的像条苦瓜：“不会没药吧？完了完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