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以爱之名
作品:《我那成为魔人的妈妈》 “药不是没有,俗话说,毒蛇周围,七步之内必有解药,那株赤鸿花的根部含有多种生物碱,就对烙铁头的蛇毒有一定的解毒效果,但现在,”柳彦林惭愧地说,“现在只有一株赤鸿花开了花,其他未开花的植株跟旁边的荆棘缠绕混合在一起,我区分不出来。”
“我去!我去采那朵花!”说着话,许智超双手撑地,一副准备从地上爬起来的样子。
“等等!”柳彦林阻止道,“阿吉中毒的剂量太大了,一株赤鸿花的根远远不够,而且你这样贸然去采,很可能会再次被烙铁头攻击,到时候不仅救不成阿吉,反而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压抑的气息如乌云般笼罩,悲凉在空气中弥漫,两人都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崖壁上的赤鸿花,之前目露凶光的烙铁头蛇已经不见踪影,不知道躲进哪条岩缝里重新潜伏了起来,静静等待着下一个送上门的猎物。
“啊不…别…疼…”
许智超感到怀中重量蓦地增加,他急忙低头,发现张吉惟此刻已然意识模糊,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双眼微微闭着,只有嘴唇还在艰难地一张一合,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求救。
刹那间,一个念头在许智超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脸上又燃起希冀,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有了!我想到一个办法,柳医生,我以前看电视剧,里面的人物被蛇咬了,可以用嘴把蛇毒吸出来,这样蛇毒就淡了,那一株赤鸿花,是不是就够用了?!”
“行不通的,烙铁头蛇的毒液,几十毫克就足以致命,你怎么保证你的口腔里没有伤口,哪怕是个口腔溃疡,都能要了你的命,”柳彦林凝重地皱眉,“更何况蛇毒成分复杂,有一些毒素可以直接被口腔黏膜吸收,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许智超愣在原地,短暂的失神后,他恍然大悟,抬手抹了把脸,强行打起精神回应:“柳医生,我听懂你的话了,不是不能做,只是风险大,而且风险也不在阿吉身上,而是在我身上,对不对?”
“你?!”柳彦林目光死死地锁住面前的男人,有点不敢相信他话中的意思。
许智超微微低下头,避开柳彦林的视线,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这件事都怪我,我跟阿吉吵架了,因为害怕阿吉说出更多让我伤心的话,所以假装离开,其实背地里一直在偷偷跟着她,如果我早点出现,现在阿吉就不会躺在这里了,归根结底,是我的错。”
“反正阿吉不能死,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这话语分量太重,每一个字都带着炽热的爱,柳彦林觉得自己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许智超,他坐在地上紧紧环抱着女孩,衣服上沾满了草屑,身体紧绷得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瞳孔清澈见底,没有一丝畏惧,满脸都是坚定与恳切,只差将真心掏了出来。
“你想好了?”
“对。”
“我教你。”
“好。”
两人合力把张吉惟抬到河边,许智超凝视着她的脚踝,伤口周围的皮肤高高隆起,肿胀得越来越厉害,表面紧绷发亮,仿佛随时都会撑破,他不再迟疑,深深呼出一口气,俯下身,双唇紧紧贴在伤口边缘,用力猛地一吸,往旁边吐出一口暗黑色的血,血液的质感浓稠得像是一团果冻,掉在地上还能反复弹跳几下,看上去十分诡异。
许智超不知疲倦地重复着吸和吐的动作,直到张吉惟伤口处的血渐渐转为正常的鲜红色。
“差不多了,快漱口!”
柳彦林等许智超清洗完自己的口腔,舀起河水浇在张吉惟的脚踝处进行了一番彻底的冲洗。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我没事,没啥特别的感觉。”许智超挺直脊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楼…楼医生,阿吉就交给李了,我…我去采次鸿花。”
柳彦林忙着清洗的工作,哗哗水声充斥了他的耳朵,许智超说的话,他只听进了前半句,后半句没有听得太真切。
没等到柳彦林的回答,许智超讷讷转身往崖壁走,他整个口腔都麻麻的,舌头也开始慢慢发涨,变得又厚又重,导致说话有些大舌头。
许智超安慰自己,也许只是长时间吸毒血把嘴吸麻了,以前妈妈逼他练笛子的时候,吹久了也会麻麻的,应该没什么大事。
攀上岩石的过程没有什么难度,许智超的身量要比张吉惟高上一些,站在石头上伸手就能够到赤鸿花,他仔细查看过周围的岩石缝隙,那条烙铁头蛇已经不知所踪。
许智超决定速战速决,他按照柳彦林教的采集手法,伸手握住赤鸿花茎的中间位置,慢慢向上提拉,丛生的荆棘刺破了他的手臂,但他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手中的那株赤鸿花上。
柳彦林说的没错,尽管赤鸿花的根系十分发达,却很好采摘,它们看似深深扎进了岩石里,可原本坚硬的岩石也在根系的作用下从内部逐渐瓦解,伴随着一阵碎石松动掉落的声音,赤鸿花终于被连根拔起,一直小心警惕着的烙铁头也没有出现,许智超如释重负,幸好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虽然自己做好了为心爱之人赴死的准备,但如果能活着,谁又真的想死呢?
许智超迫不及待地想带着这株完好无损的赤鸿花回到河边,他的步伐轻快急促,几乎是小跑了起来,可奇怪的很,明明是同样的一条道,回去的路程却似乎比来时的要更加遥远,他跑了半天,离着张吉惟在的河岸边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他实在等不及了,一边跑,一边举起手中的赤鸿花,在空中用力挥舞。
“我——成——功——啦!阿——吉——有——救——啦!”
许智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说话变成了这样,瓮声瓮气,每一个音调都拉得老长,像一只哞哞叫的老水牛,他想向其他人寻求答案,抬头却看到柳彦林正惊恐无比地望着自己。
站在柳彦林的视角,许智超走路的样子仿佛一段经过慢放的镜头,每迈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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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掌先轻轻抬起,接着小腿缓缓向前伸展,大腿再徐徐带动整个身体,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龟速前进着。
这场景极度滑稽,柳彦林起初甚至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真出了问题,还是在故意搞怪,直到许智超开始不受控制地流鼻血,浓稠的血液很快覆盖了他的下半张脸,滴滴答答地落在地面。
许智超也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身体出现的异样,他的胃里翻江倒海,时不时涌上来一股强烈的恶心,视线也开始模糊,眼前的河流一条变成两条,人影两个变成四个,茂密的杂草好像翻了一倍之多,疯狂而野蛮地生长着,像是要直直扎进他的眼球。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许智超下意识地胡乱挥舞双手,试图抓住什么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却只是扑了个空,他一头栽倒在地,牙齿重重磕在舌头上,许智超趴在地上舔舔嘴角,尝到了像果冻一样黏稠的血液。
“阿超!阿超!你坚持住!等我把赤鸿花的根碾碎,分一半喂给你!”
“不…不要…给我,都…给阿吉…”
柳彦林从倒地的许智超手里拿过赤鸿花,顾不得自己脚踝上还有伤,不要命一般朝河边跑,他找到了一块干净的石板和一块边缘还算尖锐的鹅卵石,洗净赤鸿花根上的泥土后,就立刻着手开始研磨。
柳彦林双目通红,手上的动作舞得飞快,有了赤鸿花,他的脚踝很快就会好,一株赤鸿花的根不够没关系,等他的脚好了,他可以去找,他可以去摘,现在一人暂时用一半,不能根治也无所谓,先延缓蛇毒发作的速度,只要能多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就还有希望!
好歹,好歹先保住两个队友的命!
许智超迟迟没听到柳彦林肯定的答复,不由地着急起来,他强忍着脑袋如同被重物碾压过一般的剧痛开口道:“不能…分一…半…啊,都…给…阿吉!”
说完,许智超好像又意识到如今自己气息奄奄的声音没法传那么远,到达河边柳彦林的耳朵里,他有些绝望。
“她…总嫌我…自私…懦弱…无…能,柳…医生…求…求你,让我…我也…为自己…证…明…一回吧…”
许智超眼前一阵阵发黑,分不清是天黑了,还是他看不见了,他现在的思维变得迟钝而混乱,无法再支撑自己做出任何判断,只是许智超隐约觉得,如果是天黑了的话,对一个人会很危险,是什么人呢?他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名字,似乎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记忆的片段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却又无法连贯起来,刺骨的寒意从四肢末端开始向胸膛蔓延,许智超发现自己每一次心跳的间隔越来越长,心脏的搏动微弱且遥远,仿佛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躯壳,就连呼吸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心跳和呼吸之间就像错开旋律的琴键,窒息缺氧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
“阿…吉……”
生命的最后一刻,许智超好像听到了谁撕心裂肺的呼喊,缥缈又沉重,仿佛天国敲响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