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遗愿

作品:《我那成为魔人的妈妈

    等柳彦林带着半份研磨好的赤鸿花根赶到时,许智超已经口吐白沫失去意识,身体经过剧烈的抽搐和痉挛,最终形成了一个极度扭曲的姿态,肌肉完全松弛,全身瘫软,皮肤触上去如同装满了水的气球。


    柳彦林扒开许智超的眼皮,就连最基本的角膜反射都从他的身上消失,这意味着许智超的神经系统已经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大脑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此时,再也无力回天了。


    朝夕相处的队友横尸惨死在柳彦林的面前,他脑海里只剩一片空白,似乎被抽空了所有思绪,明明还有无数紧急的事情等着柳彦林去做,他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一点点流逝,柳彦林仍然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但当他的视线落在许智超死死捂住嘴的双手上时,柳彦林愣住了,随即立马拔腿转身向后跑去,他完全反应和清醒过来了——这是许智超用生命换来的赤鸿花,自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那个躺在河边的人!


    那个,许智超甚至愿意以命换命,哪怕在奄奄一息之际,也要拼命抵抗蛇毒发作捂住嘴,把赤鸿花根让出去的人!


    “唔…我的头好痛…”


    张吉惟慢慢睁开眼,入眼是一片漆黑,她尝试着移动自己的手臂和腿,十分艰难,四肢沉重麻木,根本不听她的调令。


    “我这是在哪啊?”她感到身下似乎垫着几层干草,但还是无法隔绝底下冰冷坚硬的岩石传递上来的透骨凉意。


    “啊啊啊啊啊!完了,我看不见了,我是不是瞎了!”


    一开始张吉惟以为是自己刚醒过来,眼睛还不适应外界光线,所以看不清,但缓了好一阵之后,发现自己仍然是两眼一抹黑,张吉惟再也绷不住了,崩溃大哭起来。


    “阿吉!阿吉!是你在说话吗?!”


    身后传来急切的呼喊,张吉惟转过头,后面有一圈透着微弱光线的圆形通道,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从里面迅速接近,这声音,这体型,张吉惟再熟悉不过了!


    “刘叔叔!”


    “哎!你可算是醒了!”


    果真是刘逸舟!


    张吉惟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然而,一口气还没松完,突然她想到什么,心又立马提了起来:“刘叔叔!彦林呢?我们俩之前在一块,他的脚踝扭伤得很严重,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没事。”紧跟着刘逸舟身后,另一道略显清瘦单薄的身影也走了进来。


    “太好了!我们都还好好活着!”柳彦林的声音听上去似乎也没有大碍了,张吉惟心中升起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是吗?”柳彦林的声线陡然变冷,每个字仿佛都裹着寒霜,“你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啊?”张吉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大脑飞速运转,却毫无头绪,她干脆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说…招娣…吗?”


    “……”柳彦林知道烙铁头的蛇毒会对神经有一定损伤,可能会造成记忆的丢失,但只要想到……他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就是招娣,对不对?!”张吉惟见柳彦林不说话,以为自己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地碰对了,她兴奋地往他们身后左瞧右瞧,“招娣呢?招娣呢?你们是在哪碰上的?”


    张吉惟对林珑有种绝对的安全感,似乎只要她在,自己就一定能活着回到麦迪森!


    刘逸舟也被张吉惟带跑偏了:“招娣啊,她没在这,下午她带我和刘阳到这个山洞安顿下来之后就走了。”


    “诶?那刘阳呢?”张吉惟好奇地问。


    刘逸舟在黑暗中牵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刘阳这个小伙子,趁我不注意,自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唉,是我没做好招娣走之前交代的事情。”


    “啊?那彦林说的是什么意思?”


    “别当真,我只是开个玩笑。”柳彦林小心地掩藏好自己的情绪,“你现在能下地了吗?去外边吃点东西吧。”


    在张吉惟昏迷期间,刘逸舟和柳彦林一起采了些能吃的野果子,还设了个简陋的陷阱,歪打正着地抓了一只野兔,刘逸舟扒完皮处理好兔肉,此刻正在外面升起的火堆上烤着。


    张吉惟浑身酸软,还不太能使上力气,在刘逸舟的半拖半拽下好不容易出了山洞,躺在火堆边懒懒地一边吃果子一边烤火。


    “刘叔叔,为啥这个火不在山洞里升呢?还能挡风,不是更暖和吗?”


    刘逸舟笑着说:“哈哈,那可不行,山洞里空气流通不畅,氧气很快就会被消耗掉,生火太危险了。”


    也许是人在困境当中特别容易感到满足,尽管今天白天的经历可以说得上是九死一生,但晚上三个人就这样简简单单围坐着烤烤火,听着火堆噼里啪啦的爆破,吃几口味道酸涩的不知名野果,好像也能暂时忘记烦恼,让人有种奇异的放松。


    暮色四合,夜晚的河谷有种断层的冷,伴随着太阳西落隐没在地平线的尽头,白天的酷热也跟着一同消失殆尽,寒冷的黑暗将整片荒原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狭长而幽深的河谷形成了天然的风道,长驱直入的气流裹挟的寒意能瞬间穿透衣物,两侧崖壁不时传来不明声响,一片浓密的漆黑当中,偶尔会闪烁起熹微的亮光,如同一双双窥探的眼睛,让人脊背发凉。


    三人躲在一块巨石的背风侧,面前的火堆焰光黯淡、黑烟腾腾,半潮半干的木柴艰难地燃烧着,不断散发出刺鼻的浓烟。


    “这是什么果子呀?”张吉惟将手中咬了一半的野果凑到眼前观察,果子红艳艳的,表面摸上去十分粗糙,像是放大版的山楂。


    “我也不知道,是彦林带着我摘的,你问问他。”刘逸舟不断翻动着火堆上用树枝串起来的兔肉,由于火苗太小,兔肉烤了很久还是半生的状态。


    “乍一尝…不好吃,但多吃几个…又觉得好吃了。”张吉惟嘴里嚼着野果,说话也含含糊糊的。


    柳彦林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讨论中去,只是兀自望着火堆出神,张吉惟本来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随便解解闷而已,关于野果的话题没能继续下去,她又开始寻找其他的话题。


    “刘叔叔,看不出来您还会杀兔子呢?”


    “我们可不像你们这一代,养尊处优五谷不分的,小时候我在农村什么脏活粗活没干过。”刘逸舟停下来若有所思,“不过也好,让下一代生活的更好本来就是我们的目标,过去的苦难本就不值得怀念。”


    张吉惟突然有些伤感,她开始想家,开始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张吉惟自小成长在一个充满书香与爱意的家庭,作为家中独女,父母对她倾尽了全部的心血,哪怕工作再忙,也会将她带在身边,对她几乎也不做什么束缚,纵容远远大过严厉,任她自由发展。


    身体上的虚弱让张吉惟的思维变得更加活跃,她想东想西,从家人想到开拓者小队,想到这次水县一波三折的任务,想到纵身跃下悬崖的林珑,想到通红着双眼向他们求助的刘阳,想到躺在河岸边的吴岑岑,又想到被毒蛇袭击的自己,纷乱丛生的念头里,一个朝她狂奔过来的身影猝不及防地从脑海深处蹿出。


    “还有许智超!”张吉惟毫无预兆的一声大喊,惊住了火堆旁的另外两人,“彦林,我知道了!你刚刚说我忘记的人,是不是许智超?!”


    “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我被烙铁头咬伤摔下来的时候,是他第一个发现的!他人呢?!”


    柳彦林表面无波无澜,心中却惊涛四起,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既希望张吉惟永远不要忘记许智超,又不希望她在此时想起,因为柳彦林清楚地记得,他和许智超将中毒昏迷的张吉惟抬到河边时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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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对话:


    “柳医生,我拜托你一件事。”


    “你直接说,不要用这种托付后事的语气。”


    “嘿嘿,万一,我是说万一哈,如果我死了,先不要告诉阿吉这个消息,等你们回到麦迪森,实在瞒不住了再说,而且也不要说是为了救她,就说…就说是我先去找昀哥晔哥汇合了,路上遇到魔人,打不过被吃了。”


    “为什么?”柳彦林实在不解。


    “我还算了解阿吉,她呢,比较单纯,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在家有父母惯着,在外也被你们保护得很好,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胆子小得很。我一路跟着她,看她被河边的尸体吓个半死,眼睛都不敢往上面多瞟,另一具她没掀开的尸体我打开看了,是李利明队伍里的老付。”


    “你这么爱她,难道不想让她永远记住你对她的好吗?”


    “没必要,人不在了,这些都是虚的。而且她也中了毒,身体肯定不好受,反正我也死了,就不要给她徒增伤心了,让她平平安安、心无杂念地回家吧。”


    柳彦林的回忆到此为止,这段对话在他头脑中翻来覆去不知道多少遍,他一直在内心默默演练着,当张吉惟问起许智超,他应该怎么回答?


    可没想到她刚醒过来时,竟然把许智超给忘了!


    柳彦林感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半,一半的他炽热而疯狂,凭什么许智超默默无闻的死了,他要把一切都告诉张吉惟,他想看到张吉惟为许智超的牺牲痛哭流涕!


    而另一半的他冷静且理智,柳彦林觉得自己应该尊重许智超的决定,他为张吉惟奉献生命无怨无悔,不能辜负他的一番苦心和嘱托。


    两半的他在脑海中激烈交锋,如果像许智超这样不求回报的爱才是真的爱,那自己的妈妈如此爱柳书澜,为什么多年来使劲浑身解数,甚至不惜献祭自己的儿子,也要求得对方的回应?


    所以,究竟什么是爱呢?


    面对问话,柳彦林沉默了好半晌才开口:“阿超他…先回去找简昀简晔汇合了。”


    “好吧。”张吉惟十分沮丧,尽管柳彦林漫长的静默在她看来不太对劲,但她把这一切归结为是自己之前和许智超的争吵让许智超不想再与她同行,而柳彦林只是对她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张吉惟在心里愧疚难过了一小会,注意力很快就被刚烤好的兔肉吸引了,烤肉冒着热气,泛着金黄的色泽,看上去极为诱人,她兴致勃勃地从刘逸舟手中接过一块,放在嘴里细细咀嚼。


    “味道怎么样?”刘逸舟期待地问道。


    “呃……”张吉惟起初还没表现出什么异色,可随着那口兔肉从口腔滑入食道,她的表情也越来越失控。


    “没事,不好吃就直说吧!”刘逸舟哭笑不得,“这里没有盐,我只能把野果捏碎涂在兔肉上面去去腥味,你就算说好吃我也是不相信的。”


    “味道还…还行呀!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啦!”张吉惟夸张地朝刘逸舟竖了个大拇指,“原来是用野果腌制过的呀,酸甜苦辣四个味道占了酸甜苦三个,酸开胃,甜提香,苦入味,有…有那个什么地方的特色烧鸭沾酸梅酱的感觉了!”


    虽然听着不完全像好话,刘逸舟还是满怀期待地亲自撕下一片尝了尝,然后——果断吐了出来。


    “阿吉,你哄我呢!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跟谁学的啊!”刘逸舟赶紧吃了个野果掩盖嘴里烟熏火燎、又苦又腥的怪味。


    “哈哈哈哈哈!”张吉惟仰头一阵爆笑,随后揶揄道,“刘叔叔,是你吃的方法不对,这玩意不能细品,直接咽下去就不觉得难吃了。”


    柳彦林看着眼前苦中作乐的张吉惟,被她的乐观所感染,纠结的心情似乎也开始好转。


    “阿超,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不要担心,阿吉比你想象中,要坚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