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浪荡的大娘子(6)

作品:《别丧了,起来当祖宗!(快穿)

    流冰海那鸡,特别心疼她。


    每晚她拖着疲倦的身子回来,它就扑腾着小翅膀关切地冲过去,围着她肿胀的双腿绕圈圈。


    流冰海歪头,把散乱的铜钱放到枕头边上,数了数,抬眉看那鸡,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小米,摊在那鸡面前。


    它摇着鸡冠子瞧了瞧,低头吃了两口,又抬头瞧流冰海。


    她笑笑,拽过木桶接着泡脚。


    今儿这一天是实打实的辛苦,给七八户人家送了药,又揽了两份跑腿的活儿,现下倒在床上像一摊软泥。


    鸡冠子又摇了摇,瞧着她,打了声长鸣。


    她都来不及捂住它的嘴,便听到一声长长的鸣叫响彻夜空。


    流冰海无奈的看着它倔强的脸。


    过了会儿,贺传雄披着外衣赶过来,心下想着流冰海的腿定是又不行了,忙问,“怎么了?”


    一进草房,瞧着流冰海一袭水青色薄裙,小腿泡在木桶里,裙子搭在外面,隐约能看到白皙的小腿肚。


    “没事。”流冰海道:“它又瞎叫。”


    贺传雄蹙蹙眉,觉着这女人真是倔,“叫你不必那么辛苦,你又才回来不是?”


    流冰海笑笑。


    “送药的单子不要接了,以后还是叫病人自己取药,你就是煎好了,也叫他们上门来取就是,煎药的工钱我来付你。”


    流冰海觉得这话好笑,“那我不是成了挣你的钱了?”


    若是想挣你的钱,多要些工钱便是,用的着这么辛苦。


    流冰海低头看着木桶,捅里的脚丫白皙细嫩,如果旁边再来些小鱼更好。


    瞧着这女人这么倔,贺传雄觉得无奈,回头看了看那只总喜欢打报告的鸡。


    它雄赳赳的望着流冰海,两只鸡眼圆溜溜的。


    “它倒是心疼你。”贺传雄说。


    说完便叹了口气,“罢了,你想做什么随你,只是以后尽量早回,莫要妨碍了我休息。”


    这话一听便是故意。


    流冰海不动声色的笑笑,“好。”


    说罢又道:“还有一事想请你商量。”


    贺传雄眉心一紧,似乎预感到什么,“何事?”


    流冰海淡淡道,“我想多做些其他杂事,往后,可能不会每日在药铺里待着抓药,原本你那里也有小瑾抓药,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无妨,你若忙,就叫我回来帮忙,不忙的时候,我在街上多寻些差事做,能行?”


    “你能寻些什么差事。”贺传雄拧着眉心,“可是嫌工钱少?”


    “没有。”流冰海道,“我常在,看病的人兴许都不安生,若影响了你的生意,我的后路可也没了,再者,多些差事多些银子总是没错。”


    说完,看贺传雄想要阻拦她,又道,“放心,我不是脸皮薄脆之人,考虑的自然更多是自己,你应了便是。”


    说完,她便不再说话了,腿肚在药桶里泡着,又白又肿,像两腿肥胖肥胖的大白鱼。


    隔日,她照样挨家送药,送药的时候听到一户人家的小姐念叨着,想吃玉松楼的糯米青团,馋了几日,可是惦记着。


    于是她便主动道,可叫她帮忙买了,送到府上。


    跑腿买了一份青团,赚了3个铜板,此时才过了晌午,她又在街上立了个牌子:代买物件,1斗以内,两条巷子以里,一次3个铜板。


    有人找她代买些东西,过了几日,她又立了个牌子:代买物件、餐食、代送包袱。


    她把同城快送搬到了古代。


    本来她也寻思过,在街上租个摊位,卖些吃食水果,但这情况她也看出来了,她一到街上,市集上的人眼神就开始奇怪,别说买她东西了,不唾她一脸唾沫就算万幸。


    也就跑跑腿,代煎个药这种出力气的活儿,还算干的过去。


    她的牌子一立,街上的人又开始交头接耳,虽说之前也帮人代送个药,但还从没这么大张旗鼓的在街上立过牌子。


    如今这茶庄大娘子变成了小跑腿,看热闹的人不免有些嘻嘻哈哈。


    有人快言快语道:“苍天嘞,这大娘子现在穷到这地步嘞。”


    说话的是个上了岁数的男人,大腹便便,模样不算丑,看起来倒是还算和善。


    他旁边的老婆子瞪了他一眼,捅了捅他道,“瞎说啥,啥大娘子,她可是被修了!”


    男人又啧啧两声,“啧啧啧,着实可怜,可怜的紧。”


    “可怜个屁!浪的像妖精一样,自作自受!”


    流冰海抬头望了一眼说话的老婆子,老婆子瞧见她那张不施粉黛也面色桃红、唇如朱砂的样子就来气,狠狠卷了她一眼,便拉着男人道,“走走走。”


    有人好奇,问她,“这代买东西是不错,可是我在家想买一品城的炸油糕了,我怎么联络你?”


    “不必联络。”流冰海道:“您写上需要代买的物件,立在家门口即可,我每日清早和晚上会巡街,清早立出来的,当天给您买回,晚上立出来的,第二天给您买回。”


    听起来有点像快递。


    那人哦了一声,“那你可是辛苦。”


    “赚银子,还怕得辛苦。”


    好在镇子不大,市集上的热闹巷子也就两条,加上住的,最多不过七八条。


    但也因为镇子不大,代买东西这种事的需求并不高,流冰海在街上立了几天牌子,揽过的生意不过三两桩。


    隔几日,她又立出了牌子:代还债、退亲、烧纸等晦气事。


    呵呵,不是都说她这□□荡的很,招晦气吗。


    那便做些晦气事赚赚银子罢了。


    这牌子一立,众人可哗然开了,这大娘子可是厉害了,连些晦气的事情都做,当真是不顾及自己半点身份了。


    街上的事情很快传到张若尘耳朵里。


    “听说大娘子日子难混,在街上专揽晦气事做呢。”几个小丫头纷纷议论。


    云可馨之前的贴身丫头听到此话,丢下水盆,立刻哭着去找庄主。


    张若尘当时正在拟抬云烟为正室的日子,正拟着,见这婢女急急慌慌跑来,一下跪哭到自己面前,“庄主,庄主求您网开一面,让我主子寻个好差事吧。”


    张若尘手里的笔一顿,抬头看着哭哭啼啼的婢女,“你这话怎么说。”


    小丫头哭着道,“我知道庄主恨我主子,恨的肝肠寸断,可是她已经受到报应了,现在没有能糊口的营生,娘家又回不得,现在在街上专捡些晦气事做,庄主,求您赐她份差事吧。”


    张若尘听了一晃神,但仅仅是晃了一下,便道,“能留在你这里残喘已是开恩,还来求什么,滚下去。”


    婢女还想说什么,但瞧着庄主阴森森的脸,便也不敢说什么,咬了牙牙,退了下去。


    想着哪日能放她出门,便带些物件,去看看主子。


    婢女退下去后,张若尘瞧了瞧外面的天。


    大太阳,烈的很,和从前的她一个样……


    ……


    集市,张若尘远远站着。


    他看到炎炎烈日下,流冰海蹲在街口,旁边立了个“专做晦气事”的牌子,周围人围着议论纷纷。


    流冰海抬起头,瞧了瞧周围议论的人,脸上本来没什么表情,面颊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神色却是淡的。


    张若尘眉头皱了皱,右手的五根手指紧紧攒在一起,拳头的筋骨恨不得就要捏破。


    这女人当真疯了,是缺钱缺的紧吗,连这种生意也做。


    日子过到这种地步,宁可在街上揽些晦气事,也不愿回头向他认罪。


    张若尘心里冷笑了两声。


    是当真要与他恩断义绝……


    烈日下的流冰海神色依旧寡淡,不施粉黛的双唇如朱砂,可气色却是清冷的,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有人听说这里有人专做晦气事,特意从家里赶来,见到流冰海的时候还喘着粗气,他瞧瞧立着的牌子,又瞧了瞧流冰海,道,“烧纸钱的事,可做?”


    贺传雄刚想说不做,流冰海便抢先一步,果决道,“做。”


    “多少银子?”那人又问。


    流冰海垂眉想了想,“按纸钱的多少、距离远近、危险程度来定,不一样的。您要我去哪里烧?”


    那人犹豫了一下,说道,“后山。”


    “后山坟地?”贺传雄问。


    “是。”


    他刚要拒绝,流冰海又答,“一串铜钱。”


    那人犹豫了一下,“能不能便宜点?”


    流冰海抬头瞧着他,也不像是个没钱的,“这可是要命的事,拿命换钱,可贵?”


    男人便没再说什么,点点头应下来,“好!我将纸钱和铜钱都放在孙家钱庄,你过会儿去取便是!”


    说完便走了,好像恐怕多和这□□待一会儿,便会沾染更多晦气似的。


    “你怎的应了!”贺传雄冷着脸,急急道。


    “我也不能一直住在你那。”流冰海道:“抓紧挣些银子,我还要搬出去的。”


    贺传雄脸上一怔,想了一会儿,便问,“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有人说了什么?


    呵呵……


    流冰海四下瞧了瞧,对贺传雄说,“你看呢?”


    贺传雄回头看去,街上的人都瞧着他们,三言两语的嘀嘀咕咕。


    茶庄大娘子住在贺家,还在贺家药铺打起了杂工,这是有目共睹的,闲话也传了好一阵了。


    虽说暂时还没传出太难听的,但影响了贺家名声,终究是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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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冰海道,“若因为我影响了贺家生意,那当真使不得,我还是早日自寻出路,也免得贺大哥烦心。”


    何况,在药铺打工,究竟也赚不了几个工钱,再影响了店里生意,得不偿失,不如提早出来,多兼些杂工,反而两全其美。


    贺传雄怔怔的看着这个倔女人,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流冰海转脸去钱庄拿东西。


    钱庄老板看见她,脸色一黑,似乎很不情愿这个荡|妇在自己铺子里多做停留,匆匆将李三头留下的东西交给了流冰海。


    李三头是李家老三,在钱庄入了一份股,李家平时信佛,信的出神,特别不愿沾染这种晦气的事。


    流冰海拿了包袱,又到市场上买了一把长刀,匆匆赶往后山。


    长刀在手,天下无忧。


    赶到后山的时候,天还没黑,比上次亮堂许多。


    流冰海扔下刀,取出厚厚的一沓纸钱,在地上慢条斯理的烧,烧的时候杂草从中传来沙沙声。


    她从自己的包袱里取出一个风筝,慢悠悠的飞上去,嘴中发出奇怪的鸣叫。


    那风筝张开两只巨大的黑灰色翅膀,顺着流冰海手中的线在上空盘旋,盘旋的速度之快,令人应接不暇,如鹰撮霆击,威风凛凛。


    流冰海口中发出悠长的鸣叫,听起来有些瘆人。


    过了会儿,杂草从中没有了声音,风筝还在上空盘旋。


    流冰海烧完了纸钱,把长刀塞回袖子,对后面说了声:“出来吧。”


    衣衫褴褛的男孩又鬼鬼祟祟的冒了出来。


    流冰海这回也不理他,取了长刀,拿起包袱,转身就往山下赶。


    男孩追在她后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听。


    流冰海冷着脸,脑中浮现出展浩天那张明眸皓齿的面容。


    原主和展浩天,其实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情,说是青梅竹马,被传成“初恋情郎”,但实际上,在嫁入张家之前,她与展浩天不过是巷子里再普通不过的玩伴。


    原主性子野,在娘家又不得宠,不愿在家中据着,便总到巷子里寻些喜欢的事情做。


    偶然才认识了展浩天。


    说情分确是有一些,但谈不上情郎。


    若不是张若尘娶了个室妾回来,她怕是早把这人忘了。


    流冰海没什么好气道,“不是都叫你别跟着我了,还追着我做什么。”


    男孩叫小痔,名字不太雅观,因为从小总喜欢长痔,所以取名小痔。


    “姐姐,你怎么又跑这里烧东西来了!”


    流冰海不理他,只道,“回去告诉你家展大哥,我和他再无可能,你也莫再来纠缠我。”


    她走的飞快,男孩匆匆追着她,“姐姐,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走慢了,留着被狼啃吗。”


    男孩比她矮一些,脚步也不如她那么大步流星,一路小跑追在她身后,望着她手握长刀,像个飞侠似的在前面健步如飞,着急道,“等等我啊姐姐……”


    流冰海哪里想等他,恨不得一飞冲天,将这小子甩在身后。


    小痔在后面狂追不止,还不停问她,“云姐姐,你刚刚放的什么东西。”


    流冰海回头冷冷瞧了他一眼,起先没答话,过了会儿才道:“那是食狼鹰。”


    “食狼鹰?”


    食狼鹰,是沙漠中的一种鹰,狼的天敌。


    流冰海做的风筝,还真是逼真,配着她的长鸣,惟妙惟肖,真的一样。


    有了食狼鹰在天上“长鸣”,亦真亦假,小狼不敢再靠近。


    转眼,两个人下了山,走回镇子,流冰海突然停下,很认真的看着这个少年。


    男孩穿的破破烂烂,但身上并不脏,看着流冰海的眼神单纯的很。


    “我不是告诉过你,若再替展浩天来烦我,我便只能离开这个镇子。”


    流冰海耐着性子又道了一遍,“你们是想逼的我走投无路。”


    男孩看着她,皎洁的眼睛眨巴了两下,“可是姐姐,你还是没离开镇子,你到底还是舍不得展大哥的,是不是?”


    流冰海冷眼扫了那男孩一下,把他皎洁的目光扫的收敛了些。


    她没有离开镇子,是因为她不能离开。


    一旦她带着对张若尘的眷恋离开,那么她也许终生都无法忘记这个人,这个游戏,她就输了。


    她要留在这里,看着他,望着他,对他死心。


    “不是。”过了会儿,她冷冷道了一声,“和你展大哥没关系。”


    于是转身便走。


    男孩追在后面,“那是舍不得张庄主?”


    流冰海脚步一顿,回头蹙眉看着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乞丐小子。


    “别再跟着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