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千梨没有去询问老板，吃完早餐她就跟着李辞贫来到了他的修车行。


    修车行在这附近，主营业务是自行车和电动车，以李辞贫当时的能力也只能修这两种。


    “我很久没来了。”


    李辞贫拿出一把老旧的钥匙，将卷帘门拉起。灰尘扑面而来，他不由得弯腰咳嗽几声。


    他一边咳一边抱怨：“早知道我应该早点来打理一下。”


    白千梨走了进去：“这样就挺好。”


    李辞贫大抵恋旧，修车行里的东西都没动过，杂七杂八的零件堆得到处都是。但地面很干净，没有机油和其他污渍。


    墙壁上贴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有李辞贫的个人照，有他拍的风景，还有他修过的各种各样的车……看得出来他在很认真地生活。


    除了照片，还有日历、英语单词表和各种学习资料表。


    【2009】


    这是九年前的日历，他在重要日期上画了圈。


    【10.17，10.18，高考】


    白千梨背着手，抬头看着这破旧的日历。


    见字如见人，李辞贫的字写得不错，和他性格一样飘逸。


    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没考上高中，但在多年后，赚到钱开店的李辞贫想要进行成人高考，他没有放弃上进。


    没有人会对这样努力的人生出恶感，白千梨也是如此。


    李辞贫正在鼓捣他的工具箱，他说他有个朋友刚好车坏了，他让朋友把车开过来，让她上手修一修。


    “你们的关系很好吗？”


    “你别担心，修坏了我会赔他一辆新的。”


    李辞贫提着工具箱过来，顺着白千梨的目光，他看到了那页日历，表情略带怀念：“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呢。”


    “你考上大学了吗？”


    “考上了哦，就在钟灵大学，不过我是第二年才考上，第一年有点紧张没敢去。”


    “你有这份毅力做什么都能成功。”白千梨对他的观感好多了，“定下目标后，只要愿意付诸行动就很了不起。”


    “突然被你这么夸奖……”李辞贫的手指擦过鼻尖，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下头没有看她。


    聊了几分钟，有个大学生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老板，我的车滑链，我怎么弄都整不上，你快来帮我看看。”


    李辞贫刚想说他们不修车，就看到白千梨挽起袖子走上前：“让我看看。”


    她以前经常骑自行车，对这种滑链的情况有一定的了解，她粗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牵引丝有点问题，清洗一下就可以了。”


    “哦哦，好的，谢谢老板。”


    大学生乖巧地站在旁边，看这个老板使唤她的员工拿工具。


    中途大学生接了个电话，是她的朋友：“你们先去玩吧，我在修我的自行车，一会儿就来。”


    “大白天的我能出什么事？哎呀，没事的，我就在学校附近，不可能被拐的啦。”


    “嗯嗯，修车老板还是个漂亮姐姐呢！”


    第二次，这是白千梨第二次听到相关消息，很显然，这是游戏给她的提示。


    等大学生挂断电话，白千梨状似好奇地问：“最近有人被拐？我没看到新闻有说。”


    大学生见漂亮姐姐在跟她说话，非常配合地回应：“我们学校有个同学失踪了，据他室友说失踪前是去见网友，大家都说他是被他室友或者前女友杀了，但我猜他肯定是被骗了，说不准就是被骗去割腰子或者骗去外国当苦力了。”


    “为什么这么想？”


    “前几天新闻才报道咱们市打击了一家黑心医院，解救了很多被关起来的可怜人。”大学生说的是本市的新闻联播，微博主要是娱乐新闻，这种社会性新闻不怎么被关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看到一只蟑螂的时候，房间里就全是蟑螂了，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个例。”


    白千梨做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现在很多人真是为了赚钱不折手段，居然干出这种事情来，良心被狗吃了。”


    “唉，谁说不是呢？也不知道他们用这钱用得烫不烫手。”


    又附和了大学生几句，白千梨不确定地想，主线案件会和这个有关吗？但再怎么样也不会太难，如果连这种买断制乙游都让玩家卡关的话，它的好评率不会那么高。


    说起来，之前在商店界面看到的那四个看板郎至今都还没出现。


    “好了。”


    白千梨接近李辞贫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顺便擦擦身上不慎蹭上去的机油。


    大学生骑了几下，确认没问题后，按照白千梨的报价，付了她五块钱。


    等大学生走远，在一边没插话的李辞贫感到意外：“我以为你会不收钱。”


    “我付出了劳动就该得到报酬。”


    白千梨并非是那种做事不求回报的类型，她甩了甩手里的劳动报酬：“我等一下请你吃雪糕。”


    “多少钱都可以吗？”


    “3块以内。”


    李辞贫的朋友临近下午才来，他推着电动车，诚惶诚恐地说：“不好意思，路上遇到交警，我绕了远路。”


    “绕路？”白千梨看他的头盔，“你没带驾照？”


    不知道是她哪句话有问题，那朋友诧异地看她一眼，又去看李辞贫，最后才转回头说：“我带了，但我怕被交警拦下耽搁时间。”


    白千梨没有继续追问，她蹲下来问：“轮胎爆胎了？”


    “对，刚爆的，还新鲜着呢。”


    奇怪的用词，但白千梨没有放在心上，她将心神投入到修车大业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那朋友松了一口气，他挪到李辞贫的旁边，弯着腰说：“对不起，李先生，我来晚了。”


    李辞贫毫不在意地把手靠在朋友的肩膀上，弯着眼睛笑：“没关系，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在意这种事。”


    朋友脸上一下子出了汗，他将腰弯得更下去了。


    李辞贫没有为难这个朋友，他走到白千梨的身后，看她更换轮胎。


    他感叹道：“你好熟练啊。”


    白千梨头也不抬地回答：“有朋友教过我，但我一直没来得及自己动手修过。”


    “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李辞贫按着自己的膝盖蹲下，像是一只小狗似的依偎在白千梨的旁边。


    他最初以为她是那种严肃刻板的乖乖女，但相处了几个小时，他发现她活得比他还洒脱。


    真羡慕啊。


    既然他提到了这个问题，白千梨就想问了：“你说你对我一见钟情，那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她什么呢？


    李辞贫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但是那天他居然在那么多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她，哪怕姓裴的刻意挡住她，他也看到了她，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战栗，他下意识想避开她的目光。


    这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就算她是警察，但他与那么多人打过交道，还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有“老鼠碰上猫”的恐惧。


    而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居然是一个还未入职的警察。他对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达到的顶点。


    骨子里的兴奋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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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接近她，看看到底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


    此外……


    “不告诉你。”


    李辞贫拖长了语调，他的嗓音里满是不容忽视的笑意。


    修车结束，李辞贫的朋友还是那副极端小心的模样，他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不容分说地塞进了白千梨的手里，然后骑上车就跑。


    白千梨捏着两百块：“你这朋友……”


    李辞贫懂她的言下之意：“我改天还他，让他不用给那么多。”


    白千梨点点头，正要把钱给他，李辞贫就说让她用这钱请他吃饭：“就当是我请你。”


    行吧，看样子他不会收下。


    此时快到两点钟，白千梨就请他去路边的小饭店吃饭。


    刚进去就碰到结账的熟人，白千梨喊了一声“二哥”。


    杜闻朝“咦”了一声，他很意外能在这里遇见白千梨，他高兴地跑过来：“冬冬，好巧。”


    离她近了，他才看到她身后跟着的李辞贫，他的笑容僵了一秒，很快又恢复正常，亲热地问：“冬冬，这就是你的约会对象？”


    “嗯，他是李辞贫，酒吧老板。”白千梨简单介绍了一下同伴，她看向他旁边的那名女士，“二哥，这位是？”


    “这是我们组新来的记者，万潮生，我带她熟悉下这片区域。”


    周四史厚被抓，周天就有新人补上，海盐杂志社的效率真高，人事部不知道加班加点了多久。


    难怪杜闻朝今早上在工作，估计是接到了领导给的任务。不过他自己都算是新人，居然可以带人吗？


    杜闻朝把手放在白千梨的肩膀上，特别自豪地说：“这就是我刚给你说的我妹妹，她是一名警察。”


    万潮生扎着丸子头，戴着黑框眼镜，非常标准的职场新人形象。


    听到杜闻朝介绍白千梨，她的瞳孔缩了缩，直直地盯着白千梨看。很快，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冒犯，她赶紧低下头，鞠躬说：“你们好！”


    “都说了不用鞠躬，我们这里不兴这个。”杜闻朝有些无奈，“对了，我们还要回杂志社，我们就先走了。”


    “二哥慢走。”李辞贫扬起手挥了挥，比白千梨这个正牌表妹应得还快。


    万潮生走了几步，没忍住回头看向那个女警察，她张了张嘴，随即想到了什么，她立即闭紧了嘴巴。


    已经落座的白千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


    今天一天，白千梨都跟李辞贫待在一块。


    本来他还想邀请她去他的酒吧坐坐，但白千梨以明天就要上班为理由拒绝了。


    虽然是在游戏，但白千梨很重视自己入职报道的第一天，她希望能给同事留下好印象。


    “被拒绝了呢。”李辞贫叹了一口气，他双手合十，“那我还有一个请求，小白你可以答应我吗？”


    “什么请求？”


    “你可以和我交往吗？”他睁大眼睛，力求让她看到他的认真，“虽然有些唐突和冒昧，但我很喜欢你。总感觉不早点抓住你的话，你会很快离我远去。”


    白千梨沉默了。


    满打满算，他们才认识一天，包括今天才见过三次面。就算是新手福利，这也太快了。而且专属系统好像没派上用场？


    可能是她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李辞贫垂头丧气，浑身写满了失落，像是被大雨淋湿的狗狗。


    系统没有给出意见，白千梨就答应下来：“可以。”


    肉眼可见的，李辞贫整个人都变亮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他的头发都变得有光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