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镜翌日一早才偷溜回了段府，他刚摸进自己房间，腿根就被人紧紧抱住。


    他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要动手，转身时发现是容瑃厌，这才放下了警惕心。


    “你怎么找得到我房间的，他们没给你安排住处吗？”


    段镜说着，轻拉开了容瑃厌的小手，反手牵着人进了内室。


    容瑃厌：“我不想住在别处，姨母答应了我，以后让我和淮允哥哥一起住。”


    他说着，小脸耷拉了下来：“你去哪了淮允哥哥，瑃儿等了你一晚上。”


    不知为何，面对容瑃厌控诉的目光时段镜竟会感到心虚，他摸了摸鼻头，尴尬道：“出去陪好友喝酒了。”


    “那淮允哥哥下次出去喝酒，可以带上瑃儿吗？”


    段镜忙点头应下，迅速转移话题：“那啥，我教你剑法吧，至于内功心法，既然已经将你视作亲弟弟，我便教你九曜阙吧。”


    容瑃厌立马好奇的追问他：“九曜阙？这个内功心法厉害吗？”


    “那可是武林至高心法，你就偷着乐吧。”


    段镜又探了探容瑃厌的根骨，天赋绝佳，非常适合修炼九曜阙。


    容瑃厌很开心，围着段镜直打转，他高兴后才想起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还未同段镜说。


    “淮允哥哥，听伯父说，给你说了一门娃娃亲，这亲事都已经定下了，就等你及冠后将人娶进门。”


    段镜以为自己听错了：“娃娃亲？我的？哪家姑娘啊。”


    容瑃厌瞬间阴沉着小脸，闷声道：“是白家独女白玉拂。”


    “什么？他们怎么就擅自替我做了决定！”


    段镜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渐渐皲裂。


    “哥哥回来晚了，这会儿白家的人才刚走。”容瑃厌紧绷着的小脸也垮了下去。


    正说着，段时不知何时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他的院落。


    “这事儿已经板上钉钉，正好你不在，也没机会反悔了。”


    段镜下意识反驳他：“男儿志在四方，岂能拘泥于儿女情长，更何况，我才满十岁，哪能这么快就定了亲事！”


    段时面目表情说着事实：“你平日里同白家小姐走得那么近，你不娶人家，谁娶？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没有担当。”


    段镜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沉默着紧咬下唇，连狡辩都苍白无力：“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平时见得多，不也很正常吗？”


    段时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道：“所以白老爷才会将白小姐许配给你。”


    段镜不吭声了，他拽起容瑃厌的小手，对他说：“罢了，我们去练剑吧。”


    容瑃厌看了眼段时，随即冲他摆手：“淮州哥哥再见。”


    段时没追上他们，段海有很多弟子，平日里，除练功以外，段海几乎不怎么关心他们练功如何。


    段时向来自律，段海对他十分放心，所以段镜练功一事便落在了段时头上，每日里，他几乎都是追着段镜练功的。


    时光匆匆，眨眼便到了深秋，天气转凉，容瑃厌的马步已经扎得有模有样，九曜阙也已烂熟于心，段镜还专门为他做了把小木剑。


    “再过三日便是你十一岁的生辰，淮允，今年你打算怎么过。”


    段时收剑回鞘时，见段镜还在教容瑃厌剑法：“练功之事急不来，多练基本功，他还小，慢慢教吧。”


    段镜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容瑃厌听说快到段镜生辰，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


    “淮允哥哥，你生辰到了！”


    “嗯，认真点。”


    段镜应了声，随即拍了拍他的头：“作为生辰礼物，瑃儿可要努力练功，早日学会这一招。”


    说着，他拿过容瑃厌手里的木剑，再示范了一遍。


    那剑招如月华，看着华而不实，却处处都是杀招。


    “等你这招学会，就有自保能力了。”


    容瑃厌握紧了段镜递来的木剑，目光坚定：“淮允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学会的。”


    段时见状欣慰的点点头，脸上漾出一抹微笑。


    段镜生辰那一日，东方复也来段府给他庆生，同行的还有几个平日里玩得较好的。


    那是容瑃厌陪段镜过的第一个生辰，他学会了段镜教给他的剑招，在他生辰那日为他舞剑。


    段镜见他刻苦用功，还专门找人为他做了一架秋千架，闲暇时，可以放松一下。


    一直到容瑃厌陪段镜过第四个生辰时，西域的人终于找了过来，那一年，段镜十四岁，容瑃厌十岁。


    东方复早早便来了段府，他见段镜还在陪着容瑃厌练功，一直围在段镜身侧追问：“段兄，明日便是你生辰了，今年的生辰还是同往年一样过吗？”


    段镜练剑的手一顿，他收了剑，回身时，面上带着促狭，少年容貌初长成，褪去青涩稚嫩，身形挺拔如松柏。


    “一切如旧。”


    段镜说着，又回身去看容瑃厌。


    “出剑的速度慢了，再来。”


    东方复看了一会儿，见容瑃厌武得像模像样，不由得心痒难耐，他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段兄，这一招看起来好厉害，要不，你也教教我呗？”


    段镜诧异的抬眼看他，随即扬眉调侃他：“行啊，那你先叫我一声师傅。”


    东方复脸上的表情寸寸皲裂，他不可置信道：“凭什么！我是你兄弟，你都能教他，凭什么轮到我，就是叫师傅了。”


    容瑃厌也收了剑，他笑容满面冲东方复说：“因为我是淮允哥哥的弟弟。”


    东方复气得差点面容扭曲，他跺了跺脚：“我也会叫，淮允哥哥～淮允哥哥～教教我啊。”


    段镜实在没耐心看他们斗嘴，他摇摇头，将剑插回剑鞘，转身准备回房。


    奶娘何秀云这时匆匆赶来，见着东方复和容瑃厌都在，欲言又止的站在回廊上。


    段镜见何秀云来了，面上露出一抹笑容，他快步踏上回廊，待发现何秀云踌躇的表情后，一愣，问道：“奶娘，可是发生了何事？”


    何秀云又扫了一眼东方复和容瑃厌，段镜很快心领神会，拉着奶娘走到拐角才停下。


    “好了，奶娘有什么话想说，可以说了。”


    何秀云咬了咬牙，犹豫半晌，还是试探着开口：“淮允啊，奶娘有一个侄儿，今年刚成年，这不，来瞿溪投奔我了，他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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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适的活计，所以我便想着来问你，府里可有缺人的地方。”


    “你也知道，我家那口子身体不好，平日里都靠着大哥大嫂一家帮忙照顾着，我儿子学业又差，早早就去镇上帮人跑腿了。”


    “这侄儿来投奔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求到淮允你这里来。”


    段镜听得动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应下了：“行，你改天带他来府中做工便是，让徐管家去安排，奶娘有困难，下次可以直接同我说。”


    何秀云激动万分，就差跪下给段镜磕头道谢了。


    “实在是太感谢了！”


    送走了奶娘，段镜突然来了兴致，他叫上东方复和容瑃厌，一起上酒肆去喝酒。


    因着明日生辰，段镜索性放纵自己，同他们喝到人事不省，到最后，更是被掌柜的派人给抬回去的。


    段海和金潇整日里忙得前不着地，除了段时知道段镜出府喝酒外，根本没人会管他。


    宿醉的感觉实在难受，睡醒后头疼欲裂，外面更是吵得人耳膜生疼，隐约间，他好像听见了容瑃厌的哭喊声。


    发生了何事？


    “奶娘，…发生何事了。”


    段镜睁开了迷蒙的双眼，眼前模糊一片，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


    何秀云一直待在他的房里照顾宿醉的他，见他醒了，又是递姜汤又是替他擦冷汗。


    “二公子，是容小公子，他回西域了。”


    “瑃儿？回西域了？”


    段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猛然一惊，酒意瞬间醒了。


    他忙死死抓住何秀云的衣襟，急切追问道：“什么时候？”


    何秀云：“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竟然已经…一个时辰了吗？”


    “为什么都不等等我。”


    段镜突然无比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喝酒，又为什么要喝得烂醉回来。


    他失魂落魄的喃喃着：“他为什么要回西域。”


    何秀云也叹了一口气，温言细语劝说着段镜：“容小公子是被西域来的人强行带走的，盟主有拦过，但是对方都是西域高手，而且此事牵扯重多，实在是没有办法。”


    “公子就当，没有这个弟弟吧。”


    这四年里，她也是看着容瑃厌长大的，怎么能不动容，只是，人既已离开，便只能接受现实。


    “四年了，整整四年了，你让我如何能当他不存在！”


    段镜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着，那是他第一次失控。


    前厅热闹非凡，天曜盟上下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都在等着他来过生辰。


    可是，他的瑃儿弟弟却再也不会陪他过生辰了。


    这里没有瑃儿，他要去西域，去西域将人找回来。


    “对，我要去西域，去西域把他找回来。”


    有人握住了他的双肩，在他耳边厉声喊道：“淮允，你醒醒！槿秋他已经离开了，他们都是西域高手，你打不过他们的，槿秋是自愿离开的，你应该尊重他。”


    段镜双目失神，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我会打败他们的，我一定会的，瑃儿等着淮允哥哥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