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焉姹与扶容

作品:《祝我财源广进,步步高升

    焉姹抬眼,从车内后视镜看向睡倒在后座的妻子,神色讳莫如深。


    随后亮起车灯,挂挡,没给留在原地点头哈腰的下属一个眼神,便猛踩油门,呼啸离去。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动作幅度极大,佩戴在腕间的玉珠顺势滑至小臂,露出了青色血管间微小的三叉戟纹身。


    身后,扶容手边才刚熄下去没多久的通讯终端因新消息的弹出而再度亮起。


    来自聊天室的弹窗赫然浮现在以一柄倒着的断戟为背景图的光屏之上——


    [燕麦粥]:周老板愿意见你。约个时间吧?(7/8, 00:06)


    *


    一小时后,麻醉剂的药效如期褪去。


    扶容睁眼时,正躺在自己熟悉的房间里。


    周围一片漆黑,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半晌才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撕裂般的头疼。


    掀开被子才发现,她身上穿着的是睡衣,隐约还能闻到日常使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卧室内的陈设也都是熟悉规整的摆法,仿佛今夜她就是无事发生地下班回家休息,地下车库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浅眠期间的短暂噩梦。


    但她清楚地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不带半点犹豫,扶容走出自己的房间,冲到不远处的另一间卧房前,猛地把门打开。


    正对着门的书桌前,同样是一身家居服打扮的焉姹闻声,从黑暗环境中仅有的显示屏光源前抬起头,有些欲言又止。


    但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平静地看着早已貌合神离还分居多年的妻子闯进自己的私人空间,直奔到她身前。


    扶容定定地站在她桌边,一言不发,神情带了些兴师问罪的怒气。


    距离她们上一次交谈过去多久了?


    焉姹有些晃神。


    好像自从她第一次干这种腌臜差事被她目睹时起,她们的婚姻关系就开始名存实亡了。


    至少有二十多年了吧。


    距离她们的女儿离开人世又已经过去了多久,这她倒是记得再清楚不过。


    “睡得好吗?”


    焉姹的声音低得仿佛不经意吐露的心声。


    “我今晚还没睡呢。”


    扶容的语气比她们之间的关系还更冰冷,还毫不留情地戳破她想假装一个小时前什么都不曾发生的伪装。


    她的妻子总是这样,一点面子功夫都不屑于做,厌恶的就是厌恶的。


    焉姹在心里苦笑,但面上仍维持着古井无波:


    “看来是睡得不好。”


    以及答非所问。


    “你还在给利维坦做事吗?”


    那扶容又是为何要问呢?明知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她们早已站在势不两立的相对方。


    “嗯。”


    焉姹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手腕处的三叉戟纹身,这回却没再逃避,仿佛也毫无愧疚之心。


    如何能忘呢?当年那人以她所在意的一切相逼,抵着她烙上了这枚象征罪恶的图腾,让她到死都只能做他的阶下囚和清道夫,替利维坦做尽罪孽深重的勾当。


    平常时刻不离身的玉珠既是于事无补的脆弱的遮掩,也是她试图通过皈依佛教来洗清这些不得不背负的罪的荒诞借口。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曾被用作筹码来要挟她的人所不知道的。


    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呢?就连女儿的死也早已被扶容认定是焉姹背叛在先招致的恶果,也正因此,她们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境地。


    反正,作为一个叛徒,这些都是她应得的。


    *


    千求万求得来的与周无渝的会见被约在了中心供给站邻街的一家咖啡馆内。


    焉姹与扶容同为当年“三号实验”的研究员和周无渝曾经最为信任的部下,但自从星元六世纪初的那场事变以来,她们的关系便疏远了不少。


    事后,焉姹不声不响地成了利维坦的心腹,连带着不曾与她离婚或彻底撕破脸的扶容也不受前上司的待见。


    据扶容先前很是识趣的远离和近年来苦苦相求所述,尽管焉姹的行径任谁看来都毫无辩解的余地,但她始终感到妻子的“背叛”是有苦衷的——


    “焉姹这么多年来,听从利维坦的指令,替他杀了那么多人,诚然是罪无可恕,但她既不愿意与我坦白做这些事的真实想法,也不曾损害我或你们的利益,明知实验体3-0500的存在却并不向利维坦透露……”


    扶容看着坐在对面的周无渝和杨美丽二人,眼里满是诚恳:


    “绯儿的死我终生难以忘怀,我和焉姹的关系也因此一直很僵,自然也不存在无底线地偏袒她的情况。于公于私,我都认为最该铲除的还是利维坦之流,焉姹或许也只是身不由己的受害者之一。


    “我当然知道这话听起来很荒唐也很伪善……但至少在推翻利维坦这一点上,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这就代表我依然有与你们合作的资格和可能性,对吗?”


    今天以金发女郎的异域形象出门的杨美丽懒洋洋地倚在桌沿,看看扶容小心翼翼的眼神,又看看身边低着头表情凝重的周无渝,最后决定战术性地端起咖啡抿着喝。


    要说完全尽释前嫌也不大可能,周无渝心里的芥蒂也不是一番话就能说开的,因此她只是用指尖轻点着桌面,未置可否。


    “其实,就我自己的消息渠道而言,我知道你从C835城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叫裴望矜,并且目前确实具备着实力不俗的水系能力。”


    扶容见状,走出了可退可进的一步。


    尽管语气温和,但听起来既像是不同意合作便随时会泄密的威胁,又像是在表明前期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分因此具备被结盟价值的试探。


    果然,周无渝和杨美丽一听这话,都坐直了身子看向她。


    “所以,你是希望由我们来把你引荐给她?”


    周无渝此前刻意对裴望矜隐瞒了扶容等人的存在,且焉姹当年背叛的真实动机尚不明晰,贸然提起只怕也会引起裴望矜的疑心,此事并不好办。


    扶容干脆地点点头:


    “是这样的。她最初就是我们共同的心血和希望倚靠的筹码,如今不仅安稳长大了,也重拾了对异能的掌控,你不可能不把她纳入计划的一部分。


    “无论是中心供给站还是美丽大剧院,都是利维坦在主城地盘之上的产业,你们依然需要在明面上维持和他的友好关系,而裴望矜则不一样,她没有这些带不走的软肋,也没什么能威胁到她被迫对利维坦虚与委蛇……


    “目前她具有水系能力这件事也没有遭到大肆宣扬,她还有大把的时间去磨练战力和建立自己的势力后方,这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不难想见,扶容能获知的这些信息,就算不与焉姹通气,她能知道的也不会少。


    就凭她们至今还没正式离婚这点,杨美丽就敢打包票,这俩就算是定时炸弹,也是心连心绑在一块的定时炸弹。


    焉姹现在名义上是利维坦的部将,那本就与之水火不容的她们这方必然也需要把扶容吸纳进来,她们俩互相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幸运的话,她们或许还能借此获知不少敌对阵营的有力情报。


    思及此,杨美丽凑到周无渝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周无渝叹了口气,两相权衡后还是选择了接受扶容:


    “我答应为你引荐,但也仅限于此。至于怎么让她信任你乃至关系熟络,就都是你自己要去考虑的事情了。


    “我只有一点要求:如果需要告知你与焉姹、绯儿之间的往事,务必记得保持分寸,至少目前她还没有把云安小区的火灾与利维坦或鹰隼联系在一起,也并不知晓成若吟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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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清楚了。很高兴能再次和你们并肩作战。”


    此行目的达成,扶容松了口气,原本忧心忡忡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抹笑意:


    “我这边随时有空,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让我和裴望矜见面,可以提前告诉我。”


    “啊哦。”杨美丽将金色的发尾绕在指尖把玩,“可惜你要见的人,现在并不在主城哦,短时间内也不会回来。”


    “……这是什么意思?”


    扶容一头雾水。


    “是的。”


    周无渝无奈地笑笑:


    “在和裴望矜正式确定好行动目标后,我们发现眼下还缺乏足以站出来推翻利维坦的契机,所以就干脆让她外出多去积攒一些实战经验,顺便探查下全球的风土人情,改善改善自然环境什么的,免得不成功便成仁,反倒成了送上门的猎物。


    “利维坦在主城的眼线还是太多了,正好能被她的异能所克制的沙兽大多聚集在另一个半球,所以三天前她刚带着同伴们启程,要去游历全球了。


    “说不好多久才能回来,不过倒也不急,这段时间我们这些脱不开身的就先商议商议行动预案好咯。”


    杨美丽点头应和着,同时百无聊赖地转着桌面上已经被喝光了的咖啡杯。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虽然周无渝嘴上是这样一套说辞,但这意外之举的起因绝非扶容所听到的这么简单。


    *


    三天前,中心供给站。


    A2大道四周耸立的高楼彻夜灯火通明,而周无渝的经理办公室却反常地熄了所有光源。


    裴望矜倚在矮桌前排着新试出来的牌阵,水雾状的能量流萦绕在周身若隐若现,将一侧的珠帘映照得如同海底的月影。


    “我上周放出主城的‘眼睛’把联邦政府的最新动态传回来了。”


    周无渝的声音自黑暗深处传来,以全球地形沙盘为底座的全息投影落在她脸上:


    “她说政府军在C924城边境的沙漠里发现了巨型沙兽活动的痕迹,且推测那极有可能是完全体级别的。


    “如果当真如此,这么多晶石落到利维坦手里,要是被用来制造和迭代军火,他的势力只会更加如日中天,我们要抗衡起来会麻烦得多。


    “当然,我也不认为以政府军现有的战力能毫无顾虑地把这只沙兽给吃下来。”周无渝嗤笑一声。


    “C924城?克拉斯湖不就在它附近吗?”


    裴望矜心不在焉地应道:


    “沙兽不是最怕水的吗?怎么在面积最大的水域旁边反而有个完全体?”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据说是政府军奉命去勘察克拉斯湖的水源适不适合抽引的时候,意外发现在深达八十米的湖床之下,有个巨大的沙兽巢穴……”


    裴望矜插话的语气带上了几分阴阳:


    “利维坦都把手伸到人类聚居地的边界去了啊。看来现有水资源果真已经缺乏到了联邦也束手无策的地步。”


    周无渝将投影所展示的3D地图锁定在了克拉斯湖的上空:


    “……他们在探查沙兽体形和数量的同时,发现这只沙兽阻断了周边地下含水层的运动,甚至可能正是影响全球水循环的根源。”


    缠绕在裴望矜腕间的水流突然暴涨,将一张星星牌卷到因惊愕而瞳孔微缩的主人面前。


    牌面上的图案正如流体般缓缓异变,原本象征光明的八芒星逐渐扭曲成深不可测的漩涡,无声地应和着周无渝的情报。


    原先乱麻般久埋在心底的思绪终于灵光乍现——


    为什么面积最大的水域周边只有沙漠而没有绿洲,为什么新人类没能以克拉斯湖为中心建立城市……


    以及最重要的,在人们登陆德墨星以前便存在于这片土地上的沙兽,竟与星球至今水源匮乏有着如此深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