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志眼眶有些发热，他打开自己的箱子用衣物把礼品袋细细包裹放好。一直以来的猜测在这一刻得到了确认，但同时当初苏末带给他的那种恐惧感也开始消散。


    苏末回到房间，见寻理躺在沙发上随意把玩着林望城送她的礼物，笑着问道：“喜欢吗？”


    寻理坐直身子，“挺好的，我都没准备礼物。”


    苏末拿过寻理手里的平安玉牌，林望城并没有提前告诉她准备了什么礼物，她也是这会儿才有机会细细打量——羊脂玉的材质，拿在手里质感极为细腻，样式很传统，四角做了海棠弧，牌头浮雕一朵覆莲纹。


    “这应该是他父亲做的，给了你要好好珍藏。”苏末把玉牌递还给寻理。


    寻理捏紧了玉牌，有几分惊讶：“听英姐大概说过他家情况，他父亲去世挺早吧？我会小心收好的。”


    苏末点点头不再多说，坐到她一旁，“在杭城怎么样？有发生什么事吗？”


    寻理垮下了脸不说话，苏末捏捏她的脸：“看来是件大事，说来听听。”


    “哎！”寻理长叹一口气，把胡家的事讲给苏末听。


    “我觉得好离谱，听那个黑皮的意思，胡小芳拿走了不少财物。胡家薄有家资却让胡婶子带着两个女儿大冬天给人浣洗衣物，不是虐待人吗？”


    “最后还要卖了两姐妹给人当妾，我当时听完都觉得胡家人是自寻死路。”


    不等苏末开口，寻理又摇头道：“哎，胡小芳是很可怜，可她姐姐同样也是可怜人，胡婶子不护着她是有几分可恶，但怎么也……既然都要走，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的呢？我也说送她离开啊，是为了胡家的财产吗？”


    苏末拍拍她的手：“财产一说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


    见寻理脸上有几分诧异，苏末给她解释道：“警察局想抓人，但你也说了胡家做派可恶，胡小芳又是个狠人，旁人未必会多事。”


    “可传出她手里有大笔财产就不一样了，就算不能把人抓回来，消息传出去她的日子也会艰难几分。”


    “啊？”寻理没想到这一茬，“哎，要是当时我把她劝动了就好了。”


    “不要想太多，善良可以，乐于助人也没问题，但不要把这些当成自己的责任，给自己平添枷锁。”苏末开导道：“你给了她选择，寻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能完全由我们掌控。”


    寻理思索了一下，最后点头道：“你说的对，我确实有几分自大，觉得我能给她提供别的选择她就应该听我的，她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后果也是她自己承担，她肯定是想清楚了的。”


    寻理把头埋到苏末颈窝使劲蹭了蹭，“人性好复杂，不喜欢这些事情。”


    苏末拍拍她的脑袋：“随心吧，尽了自己的一份心就好，不要太强求结果。”


    “回房间去休息吧。”


    寻理抬起头一脸幽怨：“为什么还要给我单独安排一个房间，我们这么久没见，干嘛不住一间。”


    “近乡情怯懂不懂？我得一个人收拾收拾忧伤的情绪，赶紧回你自己的房间去。”苏末把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


    “那我也开导开导你嘛~”寻理又缠上她，“还是说……你等着别人来开导？”


    苏末见她笑得贼兮兮的，抬手弹她脑门一下，“知道还不赶紧走。”


    寻理松开她站起来，摇头晃脑道：“重色轻女儿啊！”


    寻理走后没多久敲门声响起，苏末打开门看到来人，十分意外：“景队长，有什么事吗？”


    “刚刚我的队员给我汇报，说船上有不少帮派分子，他们之间似乎有一些纠纷，虽然一般情况下他们到不了头等舱的活动范围，但你们还是小心一点。”景锋站在门前快速说完便准备离去，苏末喊住了他。


    “景队长，只有帮派分子的隐患吗？”


    景锋停下脚步，转回脑袋对上苏末的视线，反问道：“苏小姐觉得还应该有什么呢？”


    “景队长，我秉持着相逢既是缘的想法帮你们升了舱，你们可别带着什么会引发骚乱的东西。”苏末脸上带着笑，“在这长江上要是出了事，可就恼火了。”


    “我们此去山城是接收犯人，身上除了一些普通的公文材料什么也没有。”景锋淡淡应道。


    苏末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景锋走后对面的云可成打开房门走出来，“船上的水警不少，我去跟船长说一声，你不用太担心。”


    林望城住在苏末旁边，这会听了保证道：“晚上我会多注意的，你安心休息。”


    寻理刚回到房间便去洗漱了，这会听见外面热闹起来连忙开门出来询问：“什么情况？怎么都在门口站着？”


    在听到说船上可能不太平后，寻理立马拉住苏末的手臂道：“还是让我跟你住吧，我可以保护你！”


    苏末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同意，但大家担心的骚乱并没有出现，十天后轮船平稳地到达了山城。


    寻理站在甲板上看着热闹的码头，忍不住感慨道：“我还以为这趟行程会很惊心动魄呢！”


    苏末一巴掌拍在她脑袋上：“想什么呢！”


    寻理嬉皮笑脸道：“安全抵达了就随口说说，哈哈。”


    祝若溪带着秘书来告别，“我们直接去政府大楼，茉莉，就此别过了。”


    寻理看着祝若溪略带沧桑的脸，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一路祝若溪每天都会去休息厅弹钢琴，从早弹到晚，而苏末除了登船那天去过休息厅，之后再也没去过，要么在房间看书，要么在甲板与林望城闲聊看风景，寻理也不知道这趟行程祝若溪想没想明白。


    不过她很快也没心情分给别人，当她踏上山城的土地，看着远处高低错落的房子、起伏极大的青石板梯路，寻理的心情也随之起起伏伏——惦记了十几年的老家，她终于回来了！


    但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下了船又坐车前行半天寻理才到达了真正的老家——山城下的一个小县城。


    英姐听见声音从宅子里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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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道你们要走一趟，我等你们一起了！”


    寻理下车先是跟她兴奋相拥，然后细细打量起眼前的宅子，十分崭新，“妈妈，跟你记忆里一样吗？”


    苏末这一路都没有说话，这会抵达目的地也十分安静，听到寻理的话才露出一个笑容：“怎么可能一样。”


    寻理挠挠头，“对哦，叔爷他们帮忙重建的，你也没回来，对了，英姐，叔爷他们住这吗？”


    英姐指着不远处的宅子，“以前你家的布坊，你妈妈让他们在那建了宅子，住那边。”


    云可成看两人说得热闹，摇摇头开始指挥随从搬行李，屋内走出两个妇人，其中一人见状连忙上前带路，另外一人走过来，脸上有几分紧张。


    英姐扒拉开寻理，冲着苏末笑道：“看看还认识吗？”


    妇人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英姐你别逗她了，我嫁进来的时候她都去津城了，怎么会认识我。”


    “苏末姐，我男人是苏小山，公公是苏万贵，您还记得不？”


    苏末笑了笑：“村里的族人来往少，只有个大概印象了。”


    周小草连忙道：“我婆婆做的糍粑还不错，说是以前每年过年都会送些到城里面来。”


    苏末做恍然大悟状：“在外面这么多年还真没吃到过更好吃的糍粑。”


    英姐给苏末解释道：“你发电报说要回来，二叔就让她们来帮忙收拾打扫屋子，也照顾一下你们的起居。”


    苏末点点头，看向不远处的宅子：“二叔二婶在家吗？”


    “村里办酒席，他们被邀请回去吃席了。”英姐回答道。


    周小草在一旁补充道：“幺叔公嫁外孙女，她娘是春杏姐，您还有印象吗？说是小时候被接到城里来陪您玩过一段时间。”


    “春杏姐早些年病死了，她男人又找了个黑心婆娘，幺叔公就把孩子接回来了。”


    “那我们到晚了点，不然该去吃杯喜酒的。”苏末脸上有些遗憾。


    英姐笑嘻嘻道：“我听说了你们的关系，让二叔帮你带了一份厚厚的礼金去，不用遗憾了。”


    行李搬完了，另外一妇人连忙过来打招呼，但走近了看着头顶大波浪、嘴巴红得跟吃了小孩、穿着洋气的苏末，她一时有些不敢相认，“小沫？你，你这长开了哟！走街上我都不敢认，还记得你琴嫂子不哦。”


    不等苏末回答，她又快语道：“怕是记不到了哟，我们就过年见过几回，你这些年在外面是看惯大场面的人了，多半把我们都搞忘了哈。”


    苏末微微一笑：“琴嫂子你点都没变。”


    两人说的都是方言，林望城听不太懂，但看到寻理和英姐听得津津有味，他在心里计划着得把学山城话提上日程。


    琴嫂子感受到他的目光，视线转过来，立马惊呼道：“哎哟喂，这是你新找的男人哇？听说是个啥子少校，当官的，长得还这么好看，你愣是好福气哟！”


    看到寻理，她声音更大了，“你闺女跟你娘长得好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