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咖啡苏末带着林望城去南市城隍庙一带闲逛，城隍庙在华界，一应建筑保留了本色古风，与租界各景大不相同，日常就有不少游客来玩，如今正逢端午节，更是热闹非凡。


    俩人先到庙内上香，然后苏末带林望城到后面的九曲桥看乌龟，“据说这泥池里的乌龟家族的历史与池畔旁边那些居民搬来这儿居住的历史一样悠久。前面我看到一篇文章，作者讽刺这里的居民过于守旧，说守旧之人总进步迟缓，就像这些乌龟一样。”


    “在这上海，守旧不图变确实乃大过。”林望城看着那些民居上挂着的红灯笼，再想想租界里各家各户的电灯，“这里比之上海其它地方，至少落后了二十年。”


    “旧也有旧的好，这里生活的味道更浓。”苏末带着他走进市集，各种摊贩叫喊着，戏曲杂耍表演纷繁，种种热闹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里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小时候我父亲就很爱带我逛各种各样的市集。”


    “偏他又很热心肠，经常看到扒手就要去制止，有时候追贼，追着追着就把我落下了。”


    林望城觉得这样有些不负责任，但见苏末满脸都是怀念，就没开口。


    苏末正准备再讲点幼时趣事，突然听到前面有尖锐的哭声传来：“小宝，把小宝放下。”


    “抢孩子了！”


    然后又是一阵哄闹传来，“啊！有拐子！”


    俩人连忙往声音的方向看出，这会人挤人，亏得俩人都不矮才能大概看到前面的情况——有妇人哭着四处张望，又有人连忙低头找孩子。


    苏末快速扫视四周，看到左前方一个穿着黑绸缎上衣的壮汉抱着一个幼童往边上挤，孩子脸上满是泪水，但没有挣扎，不过看着更像是被男人用劲钳制以致无法动弹。


    “跟上看看，错怪倒比错过好。”苏末指给林望城看，然后便开始往那边挤。


    集市上带孩子的人不少，这会儿前面的呼喊传来，大家一下子就有些慌，各种找孩子、找亲人，还有浑水摸鱼的，整个街道瞬间就乱了起来，苏末跟林望城一开始还拉着手，逐渐也被挤散了。


    林望城下意识先朝着苏末的方向挤过去，他怕等会骚动更大苏末会受伤，但听到苏末大喊道：“先跟上那个孩子！”


    林望城连忙站定打量一下，发现那个男人已经抱着孩子挤到了人群边缘，要等他钻进街边的铺子再从后门离开，怕是很难寻到踪迹了。


    想到苏末身手还不错，林望城大声喊道：“那你找个铺子等我。”然后便大力拨开人群，朝着黑绸缎壮汉的方向挤过去。


    苏末有些无奈，她身手还算矫健，可到底身形有些单薄，在这人挤人的情况下真比不了林望城那样行动方便，见他跟了上去，苏末松了一口气然后便想着先从人群里脱身。


    挤着挤着苏末突然感觉好像周围人散开了一点，然后便被一个人拉到了怀中。


    抬头看到穆永成，苏末脸一沉，刚想挣扎便听到他说：“先出去。”


    穆永成人高马大，又有警卫开路，很快就带着苏末从混乱的街道撤到了路边一家店铺里面。


    街边的不少店铺怕被人趁乱打劫这会已经把门关上，穆永成带着苏末进了店后，李志强带着警卫把原先守在店里的老头揪出来，然后也把门关上。


    莫名其妙被人抢了店铺的书店老板一脸茫然地看着外面乱糟糟的情形，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立刻想骂人，可看了看沿着门边把他那小书店围得死死的一群人那身形彪悍、眼神锐利的样子，又把话咽回去了，窝窝囊囊地紧贴着墙壁，就怕不小心被卷到街道上去了。


    书店面积不大，站了两个人后就没多少空间了，苏末靠在书架上，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穆永成不说话。


    穆永成看着她这模样，忍不住笑道：“我救了你，连声谢谢都不说吗？”


    说完他又自己回答道：“不过我们俩的关系，也不用那么见外。”


    “我记得以前寻叔叔也喜欢带我们去闹市闲逛，他每次见义勇为的时候就把你交给我，叮嘱我保护好你。”


    “你看，每次保护你的都是我。”


    “没有你我自己也能脱身。”苏末淡淡开口。


    穆永成也不跟她争辩，从包里拿出五毒手绳，然后握住苏末的手想要给她系上，“以前寻叔叔还在的时候每年端午都给我们编手绳，清姨给我们做一个香囊，后来他们不在了，每年端午换成我编手绳你做香囊，那时候我们说好要把这个习惯保持下去，小杭，这么些年我每年都在坚持编手绳，你呢，还有做香囊吗？”


    见穆永成又开始动手动脚，苏末本已压制下去的怒火窜上心头，先是一把甩开他的手，见他还来拉，忍无可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响后，狭窄的书店里面陷入了沉寂。


    这一次比不上次，上次苏末理智尚存，打他更多的是表明一种态度，并没有太用力，这次的一巴掌饱含了苏末的愤怒，力道极重，苏末看到被她打中的脸颊很快浮现出掌印。


    穆永成摸了摸脸，有点麻，他知道这会自己的脸肯定有点肿，摸着摸着他感觉到指尖到有点湿润，放下手看了看，有些许血迹，于是开口对着苏末道：“该剪指甲了，我记得以前你很喜欢咬指甲，这个坏习惯改了挺好的。”


    苏末原先还有些呆愣，听到他的话情绪崩溃，“以前、以前，你能不能不要总提以前！你就不能放过我，放过你自己吗？！”


    穆永成上前紧紧抱住她，并不开口，只单手抚摸着她的背以示安抚。


    苏末用力挣脱开他束缚，走到另一端书架旁无力地靠着，低声道：“就像我早就不做香囊、不啃指甲一样，这些过往我早就忘了，以后别再说了。”


    穆永成抓住她的手腕，捏着她手腕上的手绳，问道：“你要是忘了，这是什么？我真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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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你跟他才认识几个月，他凭什么就取代了我们十几年的感情。”


    苏末不再说话，就像她不能理解穆永成一样，穆永成也不愿理解她的想法，她抽回了手，继续双手抱胸，侧头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现在只希望外面赶紧恢复正常，好方便她离开这里。


    穆永成看着她这模样，语气无奈道：“你一生气就这样，以前我很快就能哄好你，如今却不知该怎么办。”


    “小杭，重逢这么久，我每次见你前总是满怀雀跃，心里也从来都只想要你高兴快乐，可每次咱们都不欢而散，这真的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苏末反问道：“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吗？”


    “你知道的，不见到你，我就很高兴快乐。”


    穆永成咬紧牙根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情绪，然后缓缓开口道：“你都不问一下我为什么来见你。”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见面的理由。”


    “这次真的是正事。我本来准备去你家里找你的，正好路过咖啡馆想着进去看一眼，结果……”穆永成想到刚才苏末重复她跟林望城初见的对话时的语调，心里又忍不住冒酸气，“我是不是应该夸赞一下你的记忆力？当年我们俩约会的场景和对话，你还记得吗？”


    苏末本来都转过头看向了他，听到这话又皱着眉把头转开，继续保持沉默。


    穆永成叹口气，“你如今眼里只有林望城，把我这个旧情人抛到脑后就算了，杭城其他的人你怎么也不闻不问呢。”


    “寻理是个聪明的孩子，我总觉得她应该是猜到了她的身世，近来她跟小蝶闹别扭了，你这当母亲的，也不见多关心一点。”


    苏末眉头紧锁，近来寻理没有传递什么消息过来，她忙着吴有志的事对她确实少了几分关心。


    穆永成见她不说话，继续道：“还有方如意受伤了，差点没了命，你知道吗？”


    苏末惊得站直了身体，“怎么回事？”


    “你跟她又不是没见过，你难道不清楚？”穆永成笑了笑，结果脸颊有些痛，他下意识用手摸了摸，然后语带委屈道：“小杭，以后别这么冲动了，你让我这段时间怎么见人。”


    说完他忍不住又笑起来：“不过等我们成了婚就好了，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不怕别人说我惧内。”


    见苏末阴沉着脸往门口走去，他赶紧又把话题引到方如意身上：“说实话，我都没想到方如意如今胆子变得这么大。”


    “她性子比以前更不讨喜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真懒得管她，”


    见苏末停下了脚步，穆永成继续道：“我知道你心软，对她还有感情……你也只对我这么绝情。”


    穆永成说着忍不住犯酸，但怕苏末真的走了，酸了这么一句他又扯回正题继续说方如意，“我让她借机把你喊回杭城、留在杭城，那样我不管她在折腾什么，只要在杭城内我就保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