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苏末语气颇为严厉，神情也变得严肃，“不要说这种话。”


    “不爱听就走，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方如意很郁闷，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听说你伤得很重，来看看你才放心。”


    “听谁说的？穆永成？”方如意咬牙切齿，“狗东西！”


    “掌柜，你还是躺下吧，再折腾下去，苏小姐这一趟真得变成来吊唁你了。”老孙在一旁劝道。


    方如意瞪他一眼，最后叹着气又躺回床上，苏末坐到老孙拿过来的软凳上，对着他笑笑道：“谢谢。”


    老孙被她的笑晃了一下，回过神后不免在心里感叹——如此美人，又重情义，让人难以忘怀也实属正常。


    “你们慢慢聊，我在外面守着，有事吩咐。”老孙说完退出去，把房间留给二人。


    “养伤就少操心，我自己心里有数。”


    方如意沉默不语，苏末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如意，你的事我不多问，但我希望你尽量以安全为重，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个道理我当然明白，”方如意抬手摸了摸脸上的疤，“这些年我经历过不少危险，这次我准备很充分，本来情况还算可控，结果莫名其妙冒出一伙人……肯定是穆永成的人！先重伤我，又假意救了我。”


    “他想方设法把你引回来，偏你真的上当，你傻不傻？”


    见苏末眉头微蹙，方如意又道：“我不是怪你……只是为何要如了他的愿？苏末，既然已经将过去抛下，不要再搭理我们这些故人了，我不希望最后我成了阻挡你往前走的障碍。”


    “只是来看看你，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苏末笑了笑，但想到她刚才的话，笑意又淡去，“他……应该不至于做这样的事……”


    方如意想到穆永成跟自己说话时那副嘴脸，冷笑一声，“威逼利诱，穆大将军如今手段多着呢，他能有今天靠的可不是念旧情和妥协，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


    “在山城我见过永安哥，也见过钰姨，过了这么久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被时间冲淡，虽然关系回不到过去，但也能心平气和的相处，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执拗。”苏末有些无奈，眼里闪过一丝疲倦，“说不听，打也没用，如果只有我自己，怎么也无所谓，望城……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搅乱了他原本宁静的生活。”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如此多情和心软。”方如意的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应该恨我而不是担心我，如果不是我们方家，如今你还父母双全，过着普通又幸福的生活；你也应该恨宁钰，她为了权势和利益抛弃了你，你不该对她有所怜悯；还有林望城，他要连这点压力都扛不住，那就是废物！废物应该被抛弃，而不是被怜惜！”


    “苏末，做一个自私的人吧。”


    “当年离开杭城，虽然我已经报了仇，可内心依然充满仇恨，我痛心我爹和我娘的遭遇，也无法再认可他们过往的言行，那时候在我眼中，人性丑陋，善良无用，唯利益永恒。”苏末听了方如意的话，沉默片刻后跟她讲起了往事。


    “从杭城到津城那一路，我见到了更多算计和无耻之人，对人性更加失望，如果没有意外，我就会成为你说的自私的人，只顾好自己就够了。”


    “但我遇到了苏沫。当时因为马车坏了加上突然下雨，我进了一间废弃的小寺庙里躲雨，在那遇到了从拐子手里逃出来的苏沫姐妹，苏沫听说我要去津城，哀求我带她妹妹一起走，送她妹妹去津城投亲。”


    凌苏杭看出苏沫已到弥留之际，虽然下定决心要做一个冷漠的人，可看着年纪尚小的苏沐一脸彷徨害怕的样子，到底没能狠心不管，接受了苏沫的托付。


    了却心事的苏沫松了一口气，精神竟然好起来，跟凌苏杭介绍了自己的情况，凌苏杭惊讶于她们居然来自父亲的家乡，脸色不再那么冷，大家关系亲近了几分。


    苏沫很高兴，临终托孤实乃无奈之举，有了这层关系，她也能更加放心，知道凌苏杭没有去过老家，又挑了一些家乡的事讲给她听，然后又说了自己的家事。


    凌苏杭听完有些恍惚，苏沫的遭遇竟然融合了她与母亲两代人的情况。两家都没有男丁，是外人眼中的绝户，不同的是苏沫与父母招进来的童养婿两情相悦。可顺利成婚的青梅竹马原来也很难厮守一生，凌苏杭有了几分释然，至少她还健康，至少她的竹马还活着，日后前途远大，对比苏沫，情况已经很好了。


    对于苏沫放火结果只烧了自己的宅子和布坊的事，凌苏杭表示不理解，跟她讲了自己的经历，最后总结道：“你啊，心不够狠。”


    苏沫苦笑，“是啊，我真是太没用了，还好老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你，不然我真是死都闭不了眼。”


    接着她说起了津城里亲戚的情况，凌苏杭听说那只是爷爷辈的族亲，这么多年只有书信往来，很是无语，她不觉得那是好去处，可她又不可能收留苏沐，只能闭嘴不说话。


    苏沫何尝不担忧呢，破庙陷入了沉寂，凌苏杭突然听到苏沫说：“不然你顶替我的身份吧。”


    “你在老家犯下那样的大案，你也说了方家势力很大，万一以后他们通缉你呢？万一他们私底下一直追查你呢？”


    凌苏杭看着她突然亢奋的神情，皱眉道：“一南一北，应该查不到津城去。”


    “去了津城你也要想办法落户，但假的终归是假的，而我的身份是真的。”苏沫抓紧了凌苏杭的手，“我们年龄相仿，虽外貌不一样，可我族亲一家没有见过我，只要不回山城老家去，没人会怀疑的。”


    “拿着我的户籍，又有我族亲一家担保，方家人查到津城去你也不怕了。”


    “你是有本事的人，我不求你把小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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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亲妹妹照顾，只希望万一我族亲一家靠不住，你能收留她给你当个丫鬟，让她能健康长大。”


    凌苏杭开始思索，她准备了假户籍，可苏沫说得对，假的就是假的，如果是孤身一人倒不怕折腾，但是怀孕了她自然还是希望能有段稳定的时间给她缓冲，顶替了苏沫的身份，哪怕她那族亲一家不是好人，但货真价实的身份确实更利于她为后续做打算。


    “好，你再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凌苏杭同意了，接下来一晚上，苏沫强撑着把家里一些重要的事情讲给她听。


    太阳升起的时候，苏沫意识开始模糊，最后她拉着妹妹的手叮嘱道：“姐姐没有离开你，以后听她的话，好好活下去。”


    凌苏杭跟苏沐简单安葬了苏沫，然后便前往津城投亲，让她意外的是苏沫的族亲一家十分厚道，真心实意地接纳、照顾她们，凌苏杭为苏沫感到可惜——那么近的距离，偏没能坚持到。


    “才到苏家的时候怕露馅，我基本不开口，故作深沉，加上当时心里还是不信多年不来往的族亲能这么好，没少折腾，可是苏家人包容了我。”


    “其实他们的好更坚定了我心里的偏执——我那时候觉得这世上果然还得是血缘关系更牢靠。”


    “可是后来我出门工作，遇到了更多无私帮助我的人，如意，我不是没有变过，如果我没有遇到苏沫，今天的我或许就是你说的自私、冷漠、偏执的性格，你觉得那会是好事吗？我觉得这也是父亲的指示。”


    苏末觉得，这或许是父亲在天有灵，不然苏沫为何偏偏来自山城老家？他绝不希望自己因为他的遭遇而对这个世界失望，而她也不希望父亲看到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


    凌苏杭变成苏末后的经历很好查，可她是怎么从凌苏杭变成苏末的，无人知晓，所以当她讲起这段往事时，方如意一直安静的聆听，这会见苏末讲完了，她才开口道：“就算没有遇到苏沫，你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


    “杭姐姐，寻叔叔对你的教导、对你的影响，注定了你悲愤过后，还将继续按照原来的样子前进。我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要按我的想法，我自然是希望你能自私一点，那样你能活得更轻松。”


    方如意想到凌一寻，内心坚定了想法，她闭上眼睛，“聊了这么久我也累了，你放心吧，接下来我会好好养伤，什么也不会掺和。”


    苏末站起身告辞：“如意，过去的恩怨早已了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要跟我客气，我只希望你能平安。”


    老孙见苏末要走，劝道：“就在这住下吧，这么晚了多不安全。”


    苏末拒绝道：“放心吧，有朋友陪我。”


    老孙特意跟出去看了看，看到停得远远的车子，了然道：“那您慢走。”


    等到苏末走后，老孙窜进方如意屋子，但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想法，就听方如意道：“打申请，我们离开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