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虞！”


    苏施映惊呼，赶忙走来，按下床头边的呼叫按钮。


    被她挡住的阳光一下撒了进来，现在不是九月炎夏，不是别墅深夜，是三月初春，刚醒来的苏虞像一束白芍药，躺在被白肃打碎的花瓶上，她从没如此脆弱过。


    苏虞眼神空荡，慢慢反应回来左右扭头，看向两边的苏施映和白肃，他们在等她说话。


    “扶我坐起来吧。”


    意外地，苏虞精力不错，她向苏施映抬手。


    但白肃先收到指令，瞬间动作。


    “白肃！”


    苏施映大声呵斥对面这骗子，“你现在该滚出去了，这是苏氏的私人医院，你探望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那你呢？”白肃瞥她，眼底是露.骨的嘲讽，“难道你就姓苏吗？”


    两人争抢着给她背后加靠枕，倒水，叫迟迟不来的医生，苏虞被两人折腾不轻的，慢慢吐了口浊气。


    看来她是真回来了。


    白大褂们很快便涌了进来，他们拿着文件笔头，一会问苏虞小时候的事情，一会让她看图片再回忆，过一会后再问一遍小时候的事……


    “苏总别担心。”


    最中央的主治医生抬抬眼镜，“我们在排查您是否有记忆障碍，您可能会丢失，或者多些不属于您的记忆。”


    “但现在看似乎还好，您远期记忆和记忆力测试都达标，接着是……近期记忆，您还记得摔倒前您在做什么吗？”


    说到这，病房内的众人有意无意地看向白肃，尤其是苏施映，她对白肃的恼火呼之欲出。


    苏虞微微张嘴，看向苏施映，握住她手：


    “怎么办施映姐，我想不起来了。”


    “哈……没关系！”苏施映笑出声，“太好了白总，小虞能把你忘了也算因祸得福，你可千万别嫉妒我和小虞有那么多童年故事啊！”


    白肃不理会，只去握她另只手。


    这吓了苏虞一跳，赶忙脱开，靠进苏施映怀里，看他的眼神从惊恐又到强装礼貌，“抱歉，你是谁？”


    白肃如晴天霹雳，眉头愈紧。


    苏虞表情也愈发痛苦委屈。


    “没事没事…”医生笑着从中调解，“短时间内出现记忆障碍很正常，那那那，那就是近期记忆出问题了……”


    “但是我记得我昏迷前去了家四合院，那里很可怕，没窗全是烟，不知道是谁带我进去的……施映姐，我是在那受伤的吗？”


    “……没事都过去了。”


    苏施映眼底全是心疼，抬手揉开了她的眉心。


    “嘶……”医生若有似无地尴尬笑笑，“白总，苏总大概是选择性失忆，这还算是个好消息。”


    被晾在一边的白肃嗯了声，主动唤走医生，抬脚离开，给相互依偎的姐妹两人留下私人空间。


    苏施映的拥抱格外温暖，两人的呼吸一上一下，跳跃起伏，像环流里嬉闹的小鱼，苏虞趁机掐了把她后腰上的肉，笑眯眯坐直身。


    “姐，你不愧是当演员的，接戏好快。”


    “你也不差，是上过TVB的人。”


    苏虞把所有事情都记起来了。


    她是想贪婪活下去的她，是曾幼稚地痴恋许旬的她，是想当Sying最佳对手的她，是从小和苏施映长大的苏氏家族第三代。


    自此，身体里不再有两种欲望。


    苏虞就是苏虞。


    但下一秒，苏施映表情有些不自然。


    不必问，是她昏迷时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虞，你昏迷了整整四天，这四天能发生太多事了。先是钻石坑的事被大舅伯主动曝出去了，他现在对外声称这批钻石会采用研究所最新切割工艺，网友们都在说拭目以待。”


    “还有Sying，还好你把令慕光的股份买下来，白肃现在也没动作，还能让Sying在狐狸窝里苟且一段时间。”


    苏施映的笑容愈发苦涩，接着说：


    “还有最后一件事，穆青霜的男朋友，死了。”


    “你昏迷第二天发生的事，警方说他平时就爱去工地当日结工人，不是为了一天两百，就是为了不戴安全绳追求刺激，这次听说是笑着从高架摔下去的……可是小虞，他死的时机也太巧了吧！”


    苏虞不语，沉默声震耳欲聋。


    坠高架而死，和坠崖而死倒是异曲同工。


    “我怀疑是白肃干的。”两人对视一眼，眸子闪出锐光，“小虞，咱们得离他远点。”


    “咚咚——”


    门口传来敲门声。


    两人瞬间扭头看过去，把韩菡的吓得后退半步。


    “苏总，你们没关门……”


    韩菡对开门这件事真的有心理阴影了。


    “没事你进来吧……记得把门带上。”


    苏虞叹笑，身子靠回软枕上。


    “苏总，我不知道你醒了，只帮施映姐带了午饭。”韩菡走近，亮了亮手上饭盒，“不过，我倒是带了别的……”


    韩菡顿住，一脸我很聪明的样子看着她，她在等她主动问。


    “带了什么？”苏虞无奈。


    “很多你想知道的事。”她挑眉。


    两人探讨苏氏集团公事，苏施映识大体，不必苏虞送客，嘱咐两声便先行离开医院了。


    韩菡给她喂她在楼下刚买的粥，边喂边抱怨：“你昏迷第一天，苏康伯苏博士就开了场小型“董事会”，开着开着钻石坑的新闻就跑出去了，苏博士的那群幕僚就开始传谣说董事会里有内鬼。”


    “我好不容易休息休息的！气死我了！”韩菡呼呼地吹热气，“但还好，苏总父亲及时出现，按照苏氏集团公司章程，苏总您的直系亲属可以为您代劳董事长一职，这才没让苏博士作妖。”


    “这也是昏迷第一天的故事？”苏虞问，神情复杂，“那，那一天白肃在哪？”


    苏虞这样问，但她不觉得白肃会把人逼到那份上。


    穆青霜男朋友是白肃幽闭恐惧的罪魁祸首，是穆青霜两世以来相守近二十年的唯一，穆青霜能无视心理怪癖地和他在一起，那这个男人一定是穆青霜的挚爱。


    是白肃拿捏穆青霜的细绳，他是有用的。


    “白总？白总日日夜夜都在你身边。”韩菡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还会苏虞苏虞地喊你的名字，他好像很害怕你会死。”


    “可是医生说你最严重才不过是记忆缺失啊。”


    说到着，韩菡突然顿住，将碗勺放到一边，问：


    “苏总，你没把给我涨工资的事给忘了吧！”


    午饭后，病房又送来了一份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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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作一锅粥。


    韩菡默默站在房间角落，眼神偷偷左右瞟。


    苏虞神情不佳，她已经换好衣服向医生“争取”到下午出院了，但白肃出言拦她，坚持让她留院观察三天。


    苏虞不甘示弱，只用“你谁？”二字反击，效果拔群。


    不过爱嗑两人CP的韩菡还是嗑到了。


    苏总把白总忘了——地下恋人关系解绑——白总能重新当苏总舔狗了！


    韩菡爱看点这个。


    “韩菡！”苏虞看向她，“这位白总说，他和我有‘亲密的合作关系’，你知道这事吗？”


    白肃低眸盯着她，压迫感十足，可笑的选择性记忆缺失已经把他从前几天的颓靡拉回来了，他等着韩菡回答，微微歪了下头。


    韩菡心跟着颤了下。


    她觉得白总是在想，他该怎么拿捏自己。


    “没有啊！白总只是我们的大股东，还是这次钻石坑项目的负责人，负…负责人很亲密吗……”


    韩菡咽了下口水，声音开始薄的像片纸。


    “对啊，白总。您还是我钻石坑的负责人，我可没看到您坚守岗位处理这次危机啊……”


    苏虞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他，“处理好了再来和我说话吧，带上你的述职报告！”


    说完，苏虞甩开外套，席卷起阵风，走了。


    下行电梯里。


    “苏总您要去哪？要不我先送您回家吧，您回去休息几天，我也回家躲躲……”


    叮咚，一层很快到了。


    “送我回家吗？可是我还想给你刚刚的优秀表现涨工资来着……”


    韩菡眼睛瞬间亮了。


    苏虞被她神采奕奕的样子逗笑，“但得先送我去个地方……”


    白肃留在病房，默默收拾她留下的残局。


    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太早了，苏施映知道他骗她的时间太早，早到Sying定然不会再和摄日科技合作，早到目前强大的仍是许氏集团，早到苏施映野心不减，她仍会偷找许旬谈合作，再顺势抢走她妹妹的心上人，和前世一样！


    白肃捡起躺在地上的纽扣上衣，低低嗤笑一声。


    兜兜转转，故事走向还是会回到原点。


    今生许旬明明主动选择了苏虞，但她却为了苏施映的事业主动撮合两人，即使他们是害她坠崖的凶手。


    白肃彻底败了。


    不是败给别人，只是败给苏虞对她姐姐的赤诚真心。


    原来比起许旬，她更爱苏施映。


    那他呢？


    前世今生，就不能选他一次吗？


    为了不让这两个凶手相遇，他已经算计了整整二十多年，他想救她，想让她得偿所爱，甚至愿意把她让给别人。


    他本只要…略微施舍而已。


    白肃坐在床边，手掌贴近枕边余温。


    他仰头，衣料纽扣被他摩擦在优越鼻梁上，很久很久，最终落回为她而跳的胸腔上。


    他该说命运不公？


    不。


    是他搞错了。


    是他向命运求的太多。


    「既然无法改命运，那他就享受它，抢了她。」


    白肃拿出手机查看定位，韩菡正在快速移动。


    「他要和她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