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我知道那地方。那里现在还没建起来呢，除了工地还是工地。”


    越临近目的地，韩菡内心越动摇，车速随之愈发迟缓，“为什么想去那啊？你不会是撞坏了头，神经不太……”


    “韩菡，你是不是不想涨工资了？”


    坐副驾上苏虞视线抬起，盯着她。


    韩菡不说话了，嘴巴努起，用不称“您”字来反抗她的专制。哪有谁家老板像个小孩，昏迷刚醒就到处乱跑，殃她去什么工地，还争分夺秒地用她手机处理公事！


    “不是担心涨工资啊……”


    韩菡后悔没听白总的让她待病房，“您真该休息了，文总接任的很顺利，您可以趁机多休息几天。”


    “文总？”


    苏虞挑了下眉。


    她把手机息了屏，收回视线思索着。


    她的父亲文嘉临，苏虞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按上一世轨迹来说，苏虞此时早联系不上情殇失意的文嘉临了，看来他也在白肃和她蝴蝶效应下改变了人生轨迹。


    韩菡透过后视镜看她，对她的重复强调地不好意思，苏总不会是误会她在比较什么……


    “我不是…”


    “你说的对，可以先交给文总。”


    “我爸年轻时可是继承文家家业的长子，是入赘后乐不思蜀才慢慢把公司交给我姑姑的。当然能力没话说，但最大的问题是不能让家族信服，我还得尽早出面。”


    苏虞盯手机，说话心不在焉，但有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韩菡愣了下，转而附和地笑笑。


    韩菡心安了些，不管怎么说苏虞也是成年人，她不该质疑能慧眼购下钻石坑，消解董事会瘴气的上司，她这么急着去看工地一定有她的道理。


    对，没错！


    韩菡在心底重重嗯了声。


    空气彻底安静下来。


    苏虞便窝回座椅，背对她“处理公事”去了。


    “前方一百米，红绿灯处右转。”


    地图导航响起机械女声，车子转弯后进入若北“无人区”。工地所在的区域在临近隔壁市的五环之外，那里被政府划为工业飞地，是围绕新兴科技集群的工业园区。


    以上是苏虞在手机上搜到的。


    她并没有处理苏氏集团的公事，她在查这片园区的合作企业，确认失事地点和凶手间的联系。


    她确定这次失事不是意外。


    是一年后杀害她的凶手干的。


    这一查，确实查到了些什么。


    许氏集团的“网络安全产品研发测试基地”在那安家。


    指尖轻拨，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


    “嘶——！”


    韩菡被吓的差点一个急刹，心安果然是骗她自己的。


    她闪电般靠边停，开双闪，不停问她状态。


    苏虞摆摆手，另只手捂头让她继续开。


    韩菡不听，眉头皱紧，赶忙扒开她头上帽子，她的缝了五针的伤口位置偏左，还没拆线的伤口被她直接枕了上去，一定疼的想咬人。


    不过还好没出血，韩菡把帽子给她带好，心跳的比谁都快，“苏总，咱们还是回去吧，你现在还需要静养。”


    自从苏虞昏迷后，韩菡异常心疼她。


    苏虞昏迷的事情虽然没传开，但苏氏集团内部都心底明了。公司里苏家人星罗棋布，但似乎由于苏虞在“昏迷”就算来探望她她也不知，于是韩菡便能用两只手数清她亲近的人了。


    其中最让她意外的是许旬没来，苏康仲来了。许旬作为苏虞未婚夫，苏氏集团合作伙伴，于情于理都该来一趟，但这几天她没见过一面。


    反而苏康仲来探望了一眼，虽然很快就走了，但韩菡能看出来，他眼神的柔光透的是心疼，不像暗中在董事会上给苏虞使绊子的人了。


    “没事，医生都说我能出院……”


    苏虞注意力被刚刚超车而过，紧着停下的前车吸引。


    那车同样靠边停下，打开双闪，从主驾下车……


    苏虞还没来得及让她别管白肃赶紧走，韩菡直接下车了。


    韩菡车门开的很快，像是见到救星。


    她后悔了，作为一个优秀的下属应当懂得拒绝。


    苏虞便眼睁睁地看着韩菡一边道歉一边请她下车，亲手将她送给站在深渊里的人。


    交人的动作行云流水，甚至韩菡扬长而去，他们也没交流过一句。


    苏虞看着车子远走，在左转弯后离开视线，她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车尾处的白肃，他一直在看她。


    “我有话跟你说。”


    白肃说。


    四天不见，白肃似乎瘦了些。


    周围是空无一人的荒芜大道，空寂的灰让他的面上轮廓更加明晰，三月春风吹动他身上外衣，现在的他像是前世今生的融合体。


    苏虞敛下眸。


    只将心头刺痛当可怜。


    算了。


    就算这宽广无际她也逃不走，要说什么就说好了。


    苏虞躲开他的搀扶，自己走向副驾，视线若有似无地瞟过车身，这辆车是白肃当初送他去锦山那辆，砂砾划痕已经补好了。


    “这辆车你还记得吗？”


    白肃坐回主驾但没立马离开，他拿着怎么也按不下去的安全带，反复尝试，和初见时一样。


    这次的她权当没看见，假意环视一圈车内。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模糊的回答加上痛苦扶头，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聪明的回答，但白肃似乎不相信，他插安全带的手顿了下，看向她。


    下一秒安稳插好，他坐直回去，道：


    “你不好奇我是怎么跟上你们的吗？”


    “是韩菡告诉你的？”


    苏虞问，心底已然在打鼓。


    他到底给多少人装了定位器。


    “算是吧。只是韩菡将位置共享给了所有人，我刚好知道怎么看到，所以我才能跟上你们。”白肃勾勾唇看她，只差将无害两字标在脸上。


    “但你不一样。”


    白肃将他手机的定位系统亮给她，红点频闪，说的坦荡大胆，“我在你手机里装了定位。”


    红点分散偏离，她能看到的三个里，一个在锦山医院，一个在晕倒那晚的四合院，一个在苏虞的别墅。


    这三位她想不知道是谁都难。


    “……受害者还挺多，白总，你就不怕我把你告到倾家荡产吗？”苏虞微眯眼眸。


    “受害者？这个词太过难听，我只是在你醉酒时征求了你的同意，成功邀请你加入了摄日科技追踪技术内测。当然，其他人也是如此，包括刚死的井永福。”


    “穆青霜男朋友？那他死前的位置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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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虞突然抓到了事态眉目。


    白肃见她眼睛亮了两分，笑容终于轻松了些。


    他对她更有利用价值了。


    但是……


    白肃：“知道，但我不会给你。”


    苏虞：“为什么？”


    白肃简直是她活路上的最大障碍。


    “苏虞，可是你把我给忘了的。”白肃盯着她，视线虚空地擦过她的唇，毫无血色，“我没看必要将数据成果给一个陌生人，你要是想知道，就得先把我给想起来。”


    说完，白肃将车子启动。


    发动机带出轰鸣声，苏虞赶忙系好安全带。


    车子掉头开向日暮大道，白肃开的车快而稳，进入红绿灯路口后他没有像韩菡一样左转，反而直行了……


    “呵……你这又是送我去哪？”


    苏虞无奈气笑出声。


    “白总，创伤性事件导致的选择性失忆可比其他原因恢复的可能性低，况且，我的记忆缺失唯独针对你，这不更代表你是我不想记起的人吗？这些话你应该听医生说过。”


    车外绿意交叠，直行再左转，远处重峦叠嶂便亮在眼前，他是要带她去锦山，这天简直和初见一样。


    “白总……你就放过我，不行吗？”


    “苏虞，我们时间不多。”


    白肃目视前方，声音透凉，“你要是想早点恢复记忆，可以试着叫我白肃。”


    锦山医院。


    应极星VIP病房。


    红点在白肃的定位系统里闪烁着，但病房内空无一人，护士说应极星下楼了，他不想在病房里见客。


    白肃嗯了声，护士姑娘转而看向苏虞：“苏小姐，我是您的专职护士，接下来几天就会由我来为您准备康复训练。病房在楼上，准备齐整后你们就可以上楼啦。”


    护士甜甜笑笑，说完后先行离开了。


    “你要让我住在这？”苏虞盲猜这间医院也有他的名字，当然不可住，“不行，我要回苏氏医院。”


    苏虞转身回电梯，却是又见韩菡进来。


    “啊，我以为你们已经去楼上了……”


    韩菡有些尴尬地退了电梯，不敢和她对视。


    “韩菡，你拿的什么？”


    苏虞看她身后的行李箱，箭步就要上前，却被白肃出手拉住右臂。


    “苏总，现在只有白总能管得了您了，为了您的健康，你可不能再乱跑了……苏总别扣我工资！”


    声音被关进电梯里，远了。


    “白肃！”


    “你别生气，小心伤口。”


    苏虞一拳打在棉花上，白肃声音很轻，立马便松开了手，退离半步，他眼底看似温柔，但行为动作全不听苏虞意见，这怎么是管她，这是在控制她！


    苏虞顺了口气。


    苏虞更加坚定一件事——


    她绝不可能为了白肃这只狡猾狐狸坠崖惨死！


    “那就让我走吧，我不回家，就住苏氏医院……”苏虞勾唇，嘴角不自觉有些颤抖。


    “抱歉，不行。我不想让苏施映打扰我见你。”


    黄昏落幕，逢魔之时已过，即将到来的是苏虞最不喜欢的医院之夜，白肃立于夜色，像是掌管百鬼夜行的使者。


    他走近一步，苏虞往后退半米。


    “今晚，我要整夜守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