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帮她买了机票，落地地点选在苏黎世，接下来只需睡一觉就能见到好久不见的韩菡和应极星了。


    这样想着，苏虞慢慢停下抽泣，从白肃安慰的拥抱里挣脱，走进卧室抱着枕头，回来睨了眼白肃：


    “今晚分房睡！”


    苏虞气呼呼地睡着了。


    没防过白肃在半夜偷偷爬上这张床。


    第二天，两人从雪山脚下的小镇离开后到达机场，苏虞要乘飞机到苏黎世，白肃则临时要回趟国内，承诺应极星注射前会回来。


    苏虞点点头，送他上飞机时表现的很无所谓。


    但心底又嘟囔了句，时间又少了……


    苏虞到达应极星下榻的酒店办理入住后，直接去他房间敲门了。


    “苏总。”


    “苏虞姐，你真的来了！”


    应极星被应恒从房间推出来，眼睛都亮了。


    苏虞欢快地嗯了声，他状态看上去很好，她心情跟着好不少。


    他的房间不再是消毒水味而是淡淡的桂花香，客厅桌上摆着他从苏黎世老城买的鲜花，窗台微微吹来圣母大教堂的夏风。


    苏虞眼睛看不过来这份美好了，最终把视线定格在应极星腿上精致的黑盒子，上面系着丝带。


    应极星兴奋地让她赶紧拆开，直说这是他送给苏虞的礼物，希望她能在自己注射那天穿上。


    张扬的正红色，飘逸至腕的长裙，红裙苏虞的红裙。


    苏虞提着那长裙，痴痴地望着，脑子里的蝉鸣声盖过应北在旁唤她名的声音。苏虞慢半拍，啊一声看向他。


    “苏总，白总呢？”应北语气平和，“没和您一道吗？”


    “哦……他有事回国了，会赶在注射前……”


    “白肃不在这啊吓死我了……苏总好。”


    “应秘书你出去干嘛！！”韩菡小声叫他，“苏总！”


    苏虞话没说完，应恒从卧室出来，身后还跟了个龇牙咧嘴的韩菡，她怒目瞪着应恒，本还想等苏虞问这红裙是从哪买的时候跳出来的，现在好了，惊喜全都被应恒搞没了，但不过转瞬，一对上苏虞就露出笑颜。


    苏虞轻笑，把那红裙攒到怀里，在所有人面前比了比身形，华丽的红色裙摆飘扬似血海，初见即惊艳。


    “谢谢了极星。”苏虞对他抱歉地笑笑，“但这件衣服好像不太适合我。”


    她把裙子重新整理好，装进盒子里，放回他膝上。应极星眼眸一怔，没想到苏虞会不收，但还是点点头，“没关系。”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韩菡先出声调解氛围：“我刚刚来的路上遇见中国游客了，她们说几晚湖边有夏至庆典啊！”


    “咱们一起去逛逛！”


    傍晚，或者说晚上八点的黄昏，天鹅第三次掠过苏黎世湖。


    应恒和应北不喜人多并没参加，苏虞三人坐在这家岸边餐吧，街头艺人的歌声伴着晚风吹来，他们在早已吃过晚饭，和众多游客一样等着夜幕降临烟花登场。


    但韩菡不太给力，在此刻因一杯鸡尾酒错过了游船，她身上无限魅力的亚麻裙摆只能暗暗瘫在长椅铁锈上。


    韩菡有些没劲地撑着下巴，往街上瞟：“不行，我得去买杯咖啡哄哄我，你们要吗？”


    苏虞和应极星同时摇头，韩菡便起身，指了指两人都能看见的小摊：“我去去就回。”


    岸边长桌便只剩苏虞和应极星两人。


    苏虞有些无聊，瞧瞧桌上随餐附赠的庆典传单，正面标注的是这家餐厅在下个节日的特别优惠，背面是当天节目单。


    红色大字在传单最上面写道：


    “ZüriF?scht”


    “嗯？”不知看到什么，苏虞一下惊住，赶忙兴奋地向应极星指了指传单上某个位置。


    “我去，欧洲杯？”应极星眼睛跟着亮。


    传单上写道，这场节日会有欧洲杯上某位现役明星球员出现在音乐节现场，到时会有粉丝合影活动。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苏虞连忙去找时间，眼睛上下翻找，最后在盯到某处时黯淡下来。这节日在七月的第一个周末，而应极星的注射时间就在三天后。


    应极星大概明白了，日暮跟他落了下来。


    华灯初上，晚霞和湖边的摩天轮映出彩色的光，一条一条地落在游船人的脸上，迷人眼。


    “抱歉，极星。”


    “啊？”应极星懵着回头，“哦，没关系，这很正常。”


    应极星对她大度地眨眨眼，但刚刚短至一秒钟的遗憾还是被她看了出来，像段溪流很快流干。


    “要是苏虞姐你真的觉得抱歉的话……”应极星对她挑了下眉，“趁白肃不在，你穿上那红裙，亲我一下呗。”


    “啊？！”


    苏虞表情一瞬间不受控。


    “怎么了怎么了！”韩菡拿着热面包和咖啡，刚一回来就听见不属于老板的声音出现。


    “没事没事。”应极星笑的开怀，“就是苏虞姐不相信我母胎单身，我明明这么帅！”


    “呵呵……”韩菡咬了口面包当做回应。


    紧着嘭的一声，千呼万唤始出来，期待已久的烟花表演在紫霞里迸发而出，应极星仰头，看的入迷。


    “你回去把衣服给我吧。”苏虞在一声声爆炸声揉着太阳穴，“我会在你注射那天穿的。”


    粉红色烟花大爆炸，周围一阵惊呼，苏虞错过了，但看到了应极星脸上类似害羞的红晕。


    他撇过头去。


    注射这天很快就到了，苏虞给白肃发信息问他什么时候到，没收到回应，她猜测对方应该在赶路。


    白肃大概率赶不上了，应极星听说后，说了这几天第N次没关系。


    时间不等人，安乐死机构不会为亲友的迟到再拖一天，但会为他们留出短暂时间说最后的话，医生很乐意在旁等他们，看向苏虞说：“尤其是面前有如此有魅力的女神。”


    一大长串的浪漫法语涌来，这条红裙在此刻化成调味剂，应极星最先笑出声，他是最开心的那个。


    他在瑞士这几天有无数遗憾——


    好不容易在欧洲杯时期出国，但瑞士不是今年赛事的比赛场地。


    在老城区的二手书店里看到了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破旧的和他学长寝室书架上那本一模一样，他刚张开嘴，就亲眼看着那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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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放进购物筐了。


    所以应极星说了无数次没关系，但今天，苏虞穿上红裙把这所有弥补了一半。


    他大声地笑，这天的样子比想象中好太多。


    应极星选择在这间病房的沙发上注射，那是个灰白色的布艺沙发，正好可以坐下五个人，前面是灰白色茶几，单看这小角落像个小家。


    应极星坐在最中间，右手边是苏虞，左手边是应北。


    “哥，千万别扔我的球衣，回国后帮我都烧了，再给我带点纸钱，我想当有钱人。”


    “苏虞姐，我要是做鬼了就帮你盯白肃，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就让他晚上睡不着。”


    “还有……”应极星本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讲，可真正坐在这时却说不出来了。应极星环顾了圈周围期待的亲友，笑笑说，“我想听个歌，嘿嘿。”


    应北无奈苦笑两声，拿出他手机，知道他是想放那首单曲循环了。


    女声吟唱着瓦尔登湖，苏虞微愣，这是那天他们去放飞长尾林鸮时听的歌。


    “好了。”应极星对着医生点点头。


    悠扬歌声往高潮唱，瓦尔登湖的清水随血液往全身流，水声很弱很弱，弱到他直不起头，最后靠在苏虞肩上睡着了。


    这一过程不过一分钟。


    回程时，苏虞是和韩菡一起回酒店的，应恒和应北作为监护人需要留下配合。


    苏虞靠着车窗，望着窗外风景，同来时一样。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苏虞这才听到身旁韩菡在默默抽泣，她胡乱顺了两下她肩膀，接起电话。


    白肃：“你们结束了吗？”


    苏虞：“结束了。”


    白肃那头的确是在赶飞机，苏虞听到机场广播响起。


    “哈……”白肃叹了口气，脚程跟着慢了下来，“行，你把酒店房间号告诉我，我马上就到。”


    “好。”苏虞轻声，伸手把身旁人揽进怀里，“等我回去，马上发给你。”


    “你哭了？”


    白肃步伐似乎又快了些。


    苏虞：“没有，韩菡难过，我等会先去她房间陪陪她吧，你路上不用急。”


    “不用不用。”韩菡坐直回去，吸吸鼻子，“马上就没事了，我想要睡一觉。”


    苏虞挑眉看她，韩菡重重点头。


    “让她回去吧，我有话给你说。”白肃说，“关于文嘉临的。”


    苏虞眉头紧了下，确定韩菡没听到什么，把手机听筒换了个边，嗯了声：“那回去说吧。”


    苏虞通话挂断，车子也刚好到达酒店正门。


    低低抽泣声从大厅一直蔓延，直到电梯和韩菡房门前，苏虞听着，心底越来越惴惴不安。


    “有事敲我房门就好了。”苏虞蹙眉，对她心不在焉地勾了下唇，“我就在你楼上。”


    韩菡点头，拥抱了下苏虞，回了房间。


    苏虞也转身走向电梯，酒店的古典大提琴曲悠扬缠绵，她扶着胸口，里面的心跳像住着交响乐团……


    她抬眼，紧皱着眉看她在车上没记住的房间号，在紧闭的门前敲字：


    【房间号3604】


    【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