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肃轻抚泪珠，转头看向沙发上的文嘉临。


    “白总，小虞还有事没做完呢。”


    尽管文嘉临还是一脸平静，握着那酒杯像是被苏虞邀请的闲客，不过声音里还是暴露出些许慌张，他没想到白肃能自如进来。


    白肃果然是个变数，甚至还能把苏虞摇醒。


    “是，白肃，我还得回去。”苏虞眼泪止住了，捏了捏他的手，认真说，“你先放开我。”


    苏虞想好了，她要回去告诉「小虞」所有。


    但白肃的眼神在说，不可能。


    “回去干嘛？”白肃深吸口气，松开她退了两步，“回去把文件袋里的证据扔给我吗？”


    “你怎么知——别动！”


    文嘉临第一个震惊，手上晃着的红酒也被洒溅出去，泼到身旁的沙发软布上，接着话音未落，白肃拿起桌上苏虞的红酒杯，一饮而尽后摔碎。


    文嘉临紧盯他反应，内心的慌乱无以言表。


    他这杯酒可不是普通的酒，这是能能送人回到过去，也能让人昏睡致死的东西。


    苏虞慢了一大拍，眼睁睁看着那东西被他吞噬进肚。


    且毫发无伤。


    “呵……”


    白肃抹了下唇角，若有似无地看了文嘉临一眼，把他彻底惹恼了。白肃肯定是知道什么了，那他现在只身前来，不是来送死的吗？


    文嘉临立马起身，但又顿住。


    他不能走。


    他承认是自己太心急也太迟了，才会让白肃有可乘之机。事已至此，今天就是最后机会，若是现在离开，白肃定知道什么真相告诉苏虞，那到时，他就别想再找到苏虞了。


    “还不走吗？”白肃向苏虞伸出手，“我们走。”


    苏虞抬眸，泪水在脸上落了浅浅泪痕，午后的暖阳轻轻落在她侧肩上，她把手放了上去。


    白肃轻笑，他做到了前世最想做的事：苏虞能握他的手。


    “小虞，你不是说过你想回家吗？”文嘉临是看着白肃说的，“白总，你得尊重小虞意见，她不想留在这……也不喜欢你。”


    不是……


    “对，放开我吧。”苏虞冷声道。


    她又被文嘉临控制了，低下眸看不见神色，推开他拿起红酒瓶，对着桌上不知何时又多出的一对酒杯，为自己斟满。


    “我根本不属于这里，怎么可能会和你在一起？”咕咚作响的酒水还是血浆，从深色酒瓶里倾出，冒出红泡泡，同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真要说原因的话，不过是感谢你，能让我这么早拿到戒指。”苏虞转身，将杯子递给白肃，“还喝吗？”


    白肃没有回答，而是紧紧盯着苏虞，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清醒的痕迹。然而，她的目光依旧空洞。


    “你不如说是因为可怜我，文嘉临。”白肃把两杯都夺了去，倾了一地后摔碎，他目光紧紧锁在背后那男人身上。


    无论再来几个杯子，他都会这么做。


    “不过，你不说可怜，是觉得自己更可怜可悲吧。”白肃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把苏虞拉到身后，“活了几千几万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


    白肃视线从他眼睛，向下一瞟。


    “或者说，你就从来没想改变过，从来只想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罪恶贪婪，我说的对吗？”


    “谁说的！”文嘉临怒吼，“我这上千年从来都只爱苏盈，穆青霜不过是个能生——”


    【“开始录音了是吗？咳咳……好的，谢谢小旬了。”】通话录音特有的电流声从白肃手机中传出，这是苏盈的声音。


    文嘉临的嘴张在原地，愣了两秒，紧接着飞扑过来想要抢走白肃手上东西，却被他一脚踢开，文嘉临轻的像片纸巾。


    【“啊对，我在开车，风声很大吗？抱歉，等我把窗户关掉。”】


    这段录音里没有“小旬”许旬的声音，只有狂暴的风和莫名冷静的苏盈。


    【“小虞我是你妈妈苏盈，现在是2021年10月30日，我正开车往锦山山顶方向开。”】


    【“刚刚打给你时你没接，小旬说你去卫生间了，呵呵……没办法了，只能这样不算郑重地告诉你这个消息。”】


    【“小虞，这个世界上没有穿书者，你就是我的女儿，是我和那个谎话连篇的文嘉临生下的孩子。”】


    苏虞呼吸滞住，僵在原地的身躯似乎开始颤抖起来。


    【“日后，文嘉临会用自己看似神力的东西告诉你，他能送你回家，记得别相信他。”】


    “别听这录音！”文嘉临捂住胸口趴在地上冲苏虞大喊，“你知道锦山那片人工林是谁建的吗！就是白肃！他前生就知道苏盈坠崖，今生就专门建片林子用火烧她！”


    “别说话！”苏虞厉声呵住。


    在听到苏盈那句别相信她后，像机械去掉了十字固定架，苏虞身子一瞬放松，两步走上前同白肃并肩，仔细去听苏盈的话。


    【“我因文嘉临轮回重生，也跟着活了几生几世早就厌烦了所有……小虞，希望你能听到这段录音，我现在只想安静的死去。”】


    【“小虞，希望我们不会在上海相遇。”】


    电流声至此停住。


    “小虞……”


    “小虞……”


    “小虞，算爸爸求你了。”文嘉临趴在原地哭诉，“去死吧，去把你妈妈找回来吧。”


    “你也想让白肃重生对不对，你还有话要告诉几个月前的你吧！”文嘉临抬头，露出那张慢慢消无的脸，他像块快被风化殆尽的巨石。


    鼻梁像是被苏锵廷踢进肉里，整个消失了，苏虞被吓得后退半步，白肃抬手捂住她的眼。


    无尽的忏悔谩骂，在耳边越来越轻，直到消失。白肃放下手，苏虞再看眼前，万籁俱静，和她刚进房间时一样。


    “咚咚咚——”


    苏虞汗毛竖起，紧张地望向门口。


    “咚咚——”


    白肃上前开门，迎上韩菡一脸紧张模样。


    “是白总啊……”韩菡表情立马松下来，“刚刚我在楼下睡觉，老是听见砸玻璃的声音……”


    韩菡说着，还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你们是吵架了？还是苏总心情不好，没受伤吧？”


    韩菡两三步窜到苏虞面前，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脸色不太好，这身上手上，还有地上都没有玻璃渣子，还好还好。


    看来不是家暴。


    “没事。”苏虞对韩菡勉强笑笑。


    看苏虞没留她陪着的意思，韩菡没多留，临走前对白肃提了嘴回国，如果需要一起走，她会为两人订下同一航班，就在今晚。


    白肃点头应下，关上门。


    “白肃，锦山上的人工林真是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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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苏虞走向他，红血丝还挂在眼底，“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肃皱着眉，想牵起苏虞的手却又害怕伤害她，苏虞今天过的很痛苦，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害怕。


    他低眸：“抱歉……”


    两人停在玄关处，空无的血腥红酒味还留在两人唇间，房间再次静了下来。


    半晌，白肃脖颈处被一寸微凉突然占据攀附，苏虞抬手，紧紧抱住了他。


    “白肃，我们之间就不用说抱歉了。”苏虞低低笑出声，双臂再次收紧，催促他回应。


    “建人工林，这是我最笨的办法。”白肃把手放到她后腰处，慢慢安抚，“其实在苏盈死前我有告诉过她，再过几天她就会从锦山上坠崖而死，希望她能小心。”


    苏虞愣了下，胳膊松开，撑在他胸膛位置。


    “她给我的回答是，她知道。很无所谓的回答，让我以为她并不相信我。”白肃自嘲地笑笑，“现在看，她大概很迎接那一天到来，和应极星一样。”


    “所以，你建人工林是想用山火位置，定位她的坠落点？”苏虞眼泪被她笑出来，“那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是直接在火里消失了。”


    “你让她差点被及时救援，所以只能直接消失了。”


    “嗯…”白肃笑着用额头靠近苏虞，鼻尖相触，“有时候死亡不是件坏事，但如果是你的话，那一定是。”


    苏虞被他逗笑，轻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白肃跟着慢慢回应，气息交融……


    夜晚回程，第二天到达若北的时间依旧接近傍晚。


    为了最快调好时差，这十二小时的航班里，苏虞决定全程睁眼到落地。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苏虞临走前专门去二手书店逛了逛，一共买了两本书换着看。


    第一本是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的中文译本，书封上的一句独白被她一眼抓住——“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听老板说，这是位正在学中文的华裔买下又退回的，老板念他是老主顾，便同意了。


    第二本则是苏虞从角落里翻到的《北欧神话》，虽然作者的名字已经旧到看不清，但里面的文字还很清晰，并且十分具有戏剧性，她能坚持着看下去。


    这天夜晚的头等舱。


    韩菡在左前方翻来覆去似乎睡不着，白肃在右手边处理摄日科技的工作，苏虞则抱着这本《北欧神话》看得入迷。


    这一章讲到了谎言与诡计之神洛基，他外貌仪表堂堂，但个性却狡猾奸诈，在危险中善于变化各种形态应对，比如鲑鱼苍蝇……


    苏虞接着往下看。


    另外洛基在妻子对他十分忠诚的同时，还拥有一位外遇对象……


    看到这，苏虞笑出声。


    因为这句话里的loki被重重画上圈，一个大大的叉号被打在他身上，旁边还有很多不同国家的骂人的话：【Connasse!】【Gilipollas】【idiot】


    “苏总你在看什么啊？”韩菡从座位上探出头，小声说，“我睡不着……要不您给我安排点活也成！”


    “嗯……”


    苏虞思索了下，眼睛瞟到身旁的白肃。


    “那就通知公司把所有电梯检修一遍吧。”


    “好嘞！”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