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大虞国

作品:《老夫八十了,公主还和我定亲?

    宁楚楚无法容忍有人贬低父皇和大虞。


    即使是眼前自己所敬仰的老先生!


    她眼中已有怒意:“老先生,若无国,何来家?若非陛下连年挥师北伐,击退了北蛮,如今大虞百姓又岂有安定日子?”


    “呦呵,你是在挑战我吗?”林闲眯着眼。


    他已经好久没有和人争辩过了。


    上次同人争辩,还是在二十年前。


    沉寂多年,难免技痒。


    “我接受你的挑战!”


    既然如此,他今日就好好和这个毛头小子说道说道!


    王端默默地点燃火锅,开始下菜。


    一位是深藏不露的隐世高人。


    一位是见识不凡的大家公子。


    他有预感,今日良人之间的争论,一定非常下饭。


    “你说国,那我们就说说这大虞朝。”


    “先说近的,就说这渝州,三年前,大虞国主寿辰,令天下各地立像瞻仰,以示勇武。


    时任渝州刺史张品,奉旨立像,将渝州城南的一块地方,定为选址,责令百姓拆迁。”


    “这有何问题?”宁楚楚反问道。


    大虞历代哪个国主没有立过像?


    父皇多年来就这一次立像,远称不上奢靡劳民。


    林闲:“你可知当时那块地皮价售几何?”


    林闲伸出手指:“八吊钱一平。”


    “你可知当时拆迁的补偿是多少?”


    “八文钱一平。”


    一吊,等于一百文!


    “就因为国主老儿过个生日,渝州百姓节衣缩食,几代人含辛茹苦购置的家产,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怎会如此?!”宁楚楚花容失色,这些事情她从未听过。


    在她看来,拆迁很正常,赔偿到位就行。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官府给予百姓的赔偿居然如此之低。


    “百姓自然不干,将县衙围了起来,讨要说法,结果你猜怎么着?张品大手一挥,直接将百姓定性为作乱,打压一片,不从便是谋反,百姓告官无能,不得不从。”


    宁楚楚气的脸都白了,辩驳道:“那也是张品的原因!大虞难免有个别贪官污吏,此事若是传及京都,陛下定会严惩不贷!”


    “王端,你可知大虞律法?张品之流,该当何罪?”


    正在干饭的王端突然听到林闲发问,不由得一愣,连忙放下碗筷思索。


    大虞科举之中,也有关于刑法的题目,他也是看不过少的。


    略微一想,便道:“按大虞律法,张品强征暴敛,欺压百姓,当革职,降三品后查看。”


    林闲笑了。


    这并不是一个天子犯法和百姓同罪的时代。


    这是一个阶级森明的时代。


    一个官贵民轻的时代。


    一个吃人的时代。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万贯家财一朝尽丧,而换来的,仅仅只是张品降职查看。”


    “公平么?”


    宁楚楚沉默了。


    她很想辩解,说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可善良的内心告诉她,这并不公平。


    “贞安五年,北蛮叩关,铁马金戈长驱直入,横扫北境七州。”


    “危难之际,当今大虞国主毅然决然御驾亲征,领兵十万和北蛮大军会猎寒川。”


    宁楚楚反问道。


    “此战难道不该打?”


    那一战,她亲身经历过。


    当年她才七岁,至今都忘不掉北蛮铁骑杀到京都城墙下,那黑云压城一望无际的恐怖画面。


    若非那一战父王英勇,于逆境中斩首北蛮王,击退了北蛮大军。


    只怕大虞在那时就会被灭国。


    “当然该打。”


    林闲话锋一转。


    “那一战,乃是大虞卫国之战,投入的士兵民夫,辎重钱粮无法估量!保守估计,光说当时参与京都防卫战的民夫,就足有三十万人。”


    “战死的士兵将领,不计其数!”


    “我想问你的是,战后,那些战死者的家眷下场如何?”


    “那些因战重伤致残之人,又过着怎样的日子?”


    接连的发问,让宁楚楚措手不及,她着慌张无措地辩解道:“朝廷每年都有对阵亡将士极其家眷的资助……”


    林闲问道:“多少文?”


    宁楚楚低下头,她只知道有,但不知道具体有多少。


    林闲看向王端,王端这时已经放下碗筷,一脸严肃。


    “老师,我也不知道。”


    “大虞令,凡阵亡士卒,补贴一两;其家眷每月可在当地官府领取十文钱的补助,直至一年期满;伤残士卒,补贴五吊,无其他补助。”


    林闲伸出一根手指,脸上是透着悲哀的嘲弄。


    “满打满算,一千一百文钱,就是一条人命。”


    “而这些钱,在渝州甚至买不起一个厕所。”


    “这还仅仅只是在编的士卒,而那些自发参战的民夫百姓,则分文没有!”


    宁楚楚再次陷入了沉默。


    她确实觉得这些钱,太少了些。


    并没有“那又如何?这些贱民的命不就值这个钱吗?”的傲慢。


    这也是林闲愿意和她多聊几句的原因。


    “你说先国后家,那我问你,若无这一个个百姓,何以称国?若无数以万计百姓舍生忘死,何以有国?百姓为大虞奉献了生命,大虞又回馈了百姓什么?”


    “劳役,欺压以及那九出十三归的税赋!”


    “前段时间出了个许长安,说是什么武神,年纪轻轻横扫漠北,打的北蛮哭爹喊娘。”


    “一问怎么打的,结果是用百姓的命去填,整整八万人,被他挥霍了十之八九,最后只剩了五千人回来!而战果竟然只是抢回来了北蛮单于的大帐。”


    “笑话!”


    “这踏马也叫打仗?”


    “就这,天下无不赞扬许长安之名,当今国主,还要将最疼爱的公主嫁给他?也就那公主聪明点,跑路了,要不然不给许长安这个弱智生一窝弱智来祸害大虞百姓?”


    宁楚楚气呼呼地盯着林闲。


    她很想指着林闲的鼻子破口大骂,但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能干瞪眼生闷气。


    林闲对大虞的感观并不好。


    宁楚楚因为身份,对大虞以及自己父王有政通人和,仁厚爱民的滤镜。


    但林闲却深知大虞皇室是什么尿性。


    就已让南庆百姓水深火热十几年,只为扳倒房悬这件事来说,宁楚楚怎么也无法想象,林闲却认为这事儿,国主老儿是绝对做得出来的。


    “渝州城南有一块贫民窟,你没事可以去那里看看。”


    “看看你心中的国。”


    “也看看这大虞的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