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作品:《宁无常

    我算是知道严靳为什么会笃定地认为,我一定会喜欢他重新布置过的房子了。


    在这一方不大不小的空间内,我和他的界限几乎不存在了,没什么所谓“你的房间、我的房间”,连衣帽间都变成了共用。客厅里插了我喜欢的鲜花,沙发侧面放着他喜欢的绿植。储存意面的柜子里,有我爱吃的扁身面,有他爱吃的管状面。


    他营造出了一种错觉,仿佛我们早就形影不离。


    他是个自恋狂,也是个自大狂。


    我躺在他腿上问他:“你就那么确定,我会跟你走吗?如果我没跟你回来,你看着这房子,不会觉得尴尬吗?”


    他说不确定,一点都不确定,他心里完全是没底的。但他不会尴尬,他反问我:“为什么要尴尬?”


    “我可能用错词了,”我说,“不是尴尬,是......‘难受’。”我有点回避这个词,因为讲出这两个字,也使得我自己成为了自恋狂、自大狂。


    他会因为我的不在而难受,也就是我很重要的意思,也就是我很认可自己价值的意思。


    真的太自恋、太自大了。


    我没有立场再去嘲笑他。


    严靳说:“当然会,但那没什么不好,你带给我的感受,我都接着。”


    我发现了,他不仅自恋、自大,他还是个自虐狂。


    我翻身换了个跪坐姿势,用双手捂住了他的口鼻,我轻声问他:“喜欢吗?”


    他看着我,目光很冷静。他说喜欢,他的声音被我的掌心盖住了,有点闷。


    我多用了几分力气,他被我抵在靠背上,微仰着头。我又问他:“喜欢吗?”


    他不说话了,或许是我压得太紧,他的声音透不出来。但他对我眨了眨眼睛,他的睫毛比得上世界上最漂亮的飞鸟的羽毛。


    我还是没有松开手,我近距离地看着他,我说:“我让你不能呼吸,你不害怕吗?”


    他的眼神还是很冷静的,但他轻轻蹙了眉头,我赶紧把手松开了。严靳深吸了一口气,很贪婪,立马凑上来吻我。


    吻得也很贪婪,他把我的呼吸也夺走了。


    我猜到了他的答案——他不害怕。


    因为我也不怕。


    -


    一个月后,我跟严靳谈恋爱的事情被三叔母知道了。


    起因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严靳陪我去楼下咖啡店买咖啡,三叔母在店里碰到了我们。那时候,我正在跟严靳拌嘴,他低下头来,亲了我一口。


    他最近很擅长做这个,他总是用类似的行为解决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摩擦、小问题。


    我也很受用。


    但三叔母吓到了。


    她手里的咖啡落到地上,服务员赶紧过来收拾,阵势蛮大的,所以我才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三叔母落荒而逃的背影。


    严靳当然也看到了,我有点茫然地望着他,没说什么,他摸摸我的后脑勺,他说:“迟早要知道的。”


    我略有不安,但我知道他说得很对,迟早要知道的。


    三叔母的电话,比我预计的来得晚。半个月之后,我都快把这事儿忘了,她忽然约我出门喝下午茶。


    她不许我拒绝她,她说:“你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了,不准找借口不来。”


    我心想我也不是彻头彻尾的无业游民吧,浮云村的事业多少也跟我有点关系。叶开朗这回还算靠谱,我回到榕城的第二个星期,他就把多余的钱悉数转给了我。


    我跟三叔母在一家很古老的酒店见面,这里的下午茶味道很烂,但位置偏,几乎不会碰到熟人。


    我做好了万全准备,以迎接三叔母的质问和劝阻。没想到她却搞了个别有一番风味的开头,她把严靳历任女友的资料,甩到了我的面前来。里面有我知道的,也有我不知道的。


    三叔母用力敲了敲桌上的资料:“这么厚一打啊!全是他前任!”


    我眨了眨眼睛,偷笑,没接话。


    三叔母皱褶眉头又说:“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我看他这辈子都玩儿不够!”


    我本想找几句说辞敷衍一下,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只好随便“嗯”了一声。


    “嗯什么嗯啊?”三叔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觉得他对你就能真心实意啦?休宁,不要这么天真!”


    她这话倒是让我挺纳闷儿的,似乎正在把严靳当成一个寻常花心男人在评判。我觉得这个反应太轻了,轻得我很不适应。


    我迟疑地问她:“所以......你是担心他对我虚情假意,玩玩儿而已?”


    “要不然呢?你这是什么语气啊?虚情假意是小问题吗?”


    “大问题大问题,”我连连点头说,“那除了这个......其他......你觉得没问题?”


    三叔母双手抱臂往后一靠:“什么其他?”


    “比如,年轻差太大啊,什么情感层面的伦理道德啊,比如他和三叔的关系啊......之类的。”


    “年龄差和真心比起来,算得了什么?”三叔母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至于他跟你三叔的关系......那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他又不是你三叔,你俩又不是亲叔侄。”


    我“噢”了一声,缓缓咧嘴笑了,我说她所言甚是有理。


    三叔母指着桌上的文件:“这才是你该考虑的东西!”


    我往三叔母身边凑了凑,拿出手机,一连给她看了五六个男人的社交媒体主页,包括并不限于陈舟、叶开朗、还有那谁,滑雪的那个,我记不得名字了。


    我问三叔母:“感觉怎么样?”


    三叔母说:“五花八门,但都挺帅啊,你年纪轻轻,恋爱经验又不足,找谁不比找严靳好啊?年纪大又有点姿色,这种男人最会骗人了!”


    我清了清嗓:“这都我前任。”


    “什么!?”


    “所以你别担心,我跟他,半斤八两。”


    -


    和三叔母聊了那么一场,我挺欣慰的,至于她欣不欣慰我就不知道了。


    三叔母说得对,她无意识讲出的几句话让我振聋发聩。严靳又不是我亲三叔。他和三叔的关系,跟我又没多大关系。我甚至开始觉得我之前的担忧完全是自寻烦恼。


    只要严靳他妈不跟我爷爷结婚,我们就万事大吉。


    而在我可预见的范围内,老头在情感上早已深深坠入爱河,情深似海到仿佛要把身心灵的一切都交出去。但理智上,他这种自私鬼,交出身心灵也不会交出钱和权。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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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意自己,其次是血缘。除了这些,他什么都不信的。


    他不会跟严靳母亲结婚。


    我们是安全的。


    然而这个念头没能在我脑海中持续太久。一天,一位不速之客敲响了严靳的家门,也敲碎了我的安宁。


    我记得那天天气特别好,是周末。我把严靳按在身边,让他陪我赖床,不准早起。阳光洒在地板上,变换着角度,大概上午十点多,我有点饿了,他起床做饭,我坐在旁边看他煎鸡蛋、烤面包、切水果。


    那种恬静的安稳感让我回忆起浮云村的恬适生活,我想起了叶开朗。


    于是我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想问他项目的事情,打了三个,他没接。


    我又试探着打给了苗苗,苗苗接了,接得很快,她说她正想找我。我问她什么事,她说叶开朗卷钱逃跑了。


    严靳端着早餐转身,放上岛台,他歪头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举手投足都透露着熟悉和自然,很像那种蜜月期的新婚丈夫。


    我摸了摸脸,又皱了皱鼻子。


    他坐下来,问我怎么了,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叶开朗梅开二度,又骗走了我的钱。


    他也笑了,他说他不会帮我讨这笔债。


    我问他为什么?


    他说如果那天不是叶开朗拒收文件,他或许一心软就走了,不知道我猴年马月才能跟他回家。


    我心里有点气,又觉得好笑,我把脸埋在掌心里,来回左右地揉。我有点不好意思,被叶开朗连两回,让我显得很笨。


    严靳拉住我,把叉子递到我手里,他说:“我替他还你,就当是对他这三个多月的感谢。”


    “感谢个屁!”我抬起头说,“他给我当牛做马,我给他发工资的!”


    “他给你当牛做马?怎么当的?”


    我一愣:“就......开车、骑车带我出门啊,陪我吃饭啊,带我找乐子啊......”


    “还找乐子?”


    “不可以吗?只准你在大城市里灯红酒绿,不准我在乡野山间找找乐子?”


    “谁告诉你我灯红酒绿了?”


    “不需要谁告诉,我又不是——”


    话没说完,门铃响了。他和我都有点惊讶,因为这个地方,很少有人造访。


    严靳去开门,我回房间换了套得体些的衣服。换完衣服,我走到客厅,我看到了薛阿姨,就是在美国开连锁餐饮那个。


    我把目光投给严靳,他的表情丝毫不慌,他把我喊到身边,握住了我的手。


    薛阿姨把我们的一言一行看在眼里,她坐下喝茶,又轻轻叹了一口气,她说:“我今天来呀,不是为了讨茶喝,也不是为了闲聊。”


    严靳拉着我一起坐下:“您有事直说吧,都是自己人。”


    薛阿姨放下茶杯,微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俩感情好,所以我今天才过来。”


    她的嘴角还挂着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了,她说:“我纠结了很长时间,还是觉得,应该把真相告诉你们。”


    她说:“他是你三叔。”


    她说:“严律师,不该姓严的。”


    她说:“他和你一样,姓易。”


    她说:“他才是你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