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护佑
作品:《我把郎君逼疯魔》 再看眼前的情形,覃淮与沅沅年纪相仿,如今在李府小住,两人相处融洽,且覃淮对沅沅这般体贴入微,确实是个难得的人选。
何况沅沅的境遇,他这个做外祖父的看得最是清楚——她的父母冷漠无情,狠心将她一个小小女郎送出来,已无端让她受了多少委屈。
思及此处,李老爷的眉头微微蹙起,心中不免泛起几分隐忧。若是他百年之后,沅沅身边无人可依,该如何自处?
但若有覃家这层亲事为她撑腰,不仅是她的一生有所依托,甚至还可保李家血脉不至凋零。
李老爷膝下没有儿子,只两个女儿。
自然是把外孙女看得如同自己的亲孙女一般。
何况兰沅卿又是这么一个情况……
想到这里,李老爷目光一凝,缓缓说道:“张其,你怎么看二郎这孩子?”
张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小心答道:“二公子性子稳重,又知礼明事,是个可托大事的人。”
李老爷点了点头,似在低声自语:“是啊,二郎不仅人品端正,且祖上世代忠良,若能结为亲家,也算是两全其美。”
张管家听到这话,心中一动,试探着问:“老爷,您是……有意撮合表姑娘与二公子?”
李老爷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越发深远:“此事暂且不急。二郎年纪尚小,沅沅又需时日调养。等再过几年,看看他们的情分是否能更进一步,再做定夺不迟。”
他语气虽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显然,这一桩亲事,已然被他放在了心上。
窗外风声微动,阳光洒满书房,将李老爷鬓角的几丝白发映得愈发分明。
他垂下眼眸,端起案几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似是将一切思虑都掩藏在这抹清茶的袅袅热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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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府中一片寂静,唯有寒风穿过廊檐时,带起些微的呜咽声。暖阁内的烛火已经熄灭,只有窗边透进来一点朦胧的月光,隐约映出房内的摆设。
覃淮倚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本书,却迟迟没有翻动。他的目光落在榻上睡熟的兰沅卿身上,眉宇间透着若有所思的神情。
榻上的小人儿仍然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时不时低声呓语几句,像是在梦中仍未摆脱白日的阴影。
覃淮轻轻叹了口气,将书放在一旁,缓步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最终却在半空停住,像是怕惊扰了她的梦境。
半晌,他收回手,轻声自语:“真是个小可怜……”
比他更可怜。
被身生父母扔到这里,又是徒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还这样被人欺负了大半个月。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覃淮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脸生的丫鬟抱着一床厚被走了进来,显然是怕兰沅卿夜里着凉。
那正是先前救下兰沅卿的芷儿,不过覃淮并不认得她。
芷儿蹑手蹑脚进了门,才见覃淮仍未离去,她怔了一下,低声说道:“二公子,夜深了,您也该歇息了。”
这位少爷可真是个好人,姑娘早早便松开攥着他的手了,他还是因为担心姑娘守在了此处。
“我守着她,心里才踏实些。”
小糯米团子睡着的气息浅极了,他都怕这微弱的起伏彻底消失不见。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守着的。
覃淮语气温和,却透着几分坚持,“你去歇着吧,明早来换人看着便是。”
左右折腾了许久,他也不大睡得着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就呆在这里。
免得那个小糯米团子醒来又哭的稀里哗啦的不成样,还没人能劝得住。
芷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能低头应了一声,将被子轻轻盖在兰沅卿身上。
她退到门口,回头看了覃淮一眼,低声说道:“二公子费心了。”
覃淮只微微颔首,目光始终未离开榻上的人。
夜渐深,屋外风声更紧,偶尔夹杂着几声远处树枝折断的脆响。
覃淮将窗稍稍掩上,又为兰沅卿拉了拉被角,这才坐回到桌边,继续翻看起手中的书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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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未亮,覃淮趁着屋外的静谧,在李老爷给他收拾的小院里四下张望。
小院不大,墙角的梅树上挂着几片枯叶,风一吹就簌簌作响。他瞧了一眼院门,确认无人,便蹑手蹑脚地推开窗,将昨夜偷偷藏起来的几块木头搬了出来。
“得抓紧时间干活,不然被十三发现了,又得挨一顿念叨。”覃淮咕哝了一句,脸上透着几分认真,甚至有些幼稚的倔强。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刻刀,手法熟练,却一刀一刀地削起木头来。
原先在漠北时,他也总喜欢雕些小猫小狗的,还被阿耶管教说他不务正业。
要是被十三看到,传信回了漠北,他还真是生怕他家那位老爹跑到扬州来骂他。
不远处,十三靠在廊下看了半晌,忍不住走近,压低声音道:“少爷,天还没亮呢,您又在鼓捣什么?”
“嘘!”覃淮头也不抬,挥了挥手示意他闭嘴,“我在忙正事呢!”
十三无奈,只得蹲下来瞧了一眼,见他手里一块木头已经雕出了个大概的形状,像是一棵梅树的样子,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覃淮自言自语:“她一定喜欢小木雀吧,我先做一个雀。”
“可光有只雀,没有个巢多孤单。等我再做个好看的梅树,她一定会喜欢的!”
十三愣了愣,瞧着眼前九岁大的小少爷,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捏了捏眉心,低声问道:“少爷,这么上心,您就不怕被兰姑娘笑话吗?她万一没那么容易哄的。”
“哄她?”
覃淮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透着几分理直气壮,“她哪敢笑话我?再说了,这不是哄,是……”
分明是礼物!
久别重逢的礼物!
他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最后竟没找到合适的词,只能撇撇嘴,“反正我就是觉得她可怜,像只迷路的小雀。没人帮她,她哪能飞得了?”
十三被他这番稚气未脱的话说得一愣,竟生出几分感慨。他摇了摇头,叹道:“少爷,您这年纪……”
就学会讨女孩喜欢了,这将来可怎么了得。
覃淮倏地瞪了他一眼,埋头继续刻木头,“少废话,去给我弄点吃的,别妨碍我干活!”
十三哭笑不得,只得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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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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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李氏独自坐在卧房中,手中握着一串沉香佛珠,指尖却用力到发白。她盯着窗外的雨幕,眼中满是怨毒。
“兰沅卿……”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不过是教训了她几句,竟把我赶出李府?父亲从来就偏心,现在竟然为个外孙女连女儿都不要了!”
原先就偏心她那位长姐,如今更是爱屋及乌,连那小女娃娃都要偏袒。
她将佛珠狠狠摔在桌上,茶盏被震得倾翻,热茶顺着桌沿滴落,洇湿了地上的青砖。站在一旁的贴身嬷嬷吓得不敢作声,只低头收拾残局。
“嬷嬷,你说,我有什么不如她?”赵李氏冷笑一声,目光带着几分疯狂,“凭什么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外孙女,能占尽父亲的宠爱?我才是李家的嫡出女儿啊!”
嬷嬷轻声劝道:“夫人,您还是别气坏了身子。兰姑娘毕竟是小孩子,老爷护着她也是一时糊涂,等老夫人回来,说不定还会帮您说话。”
“阿母?”赵李氏眼神一冷,满是嘲讽,“她一时半会回不来,我难道便要一直等着不成?”
嬷嬷听罢,不敢再劝,只低头侍立。
雨声渐渐密集,敲打在窗棂上,带来一片凉意。赵李氏披了件厚外衫,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屋檐下的雨帘,眼神越发深沉。
嬷嬷小心翼翼地问:“夫人,那咱们接下来……”
赵李氏眯起眼,冷声说道:“长陵伯府的手段虽比不上李府,但要教训一个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你派个人盯着李府,尤其是那个兰沅卿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消息,立刻来报!”
她一定要找个机会,将这小妮子拿捏住才行。
否则留着她,将来总也是个祸害。
嬷嬷迟疑道:“可夫人,那位覃少爷如今也在李府,他护着兰姑娘,咱们若是轻举妄动……”
她们虽不知那小郎君的来历,只听闻其衣衫华贵,气质高雅,便知道不知什么寻常人。
万一他是什么尊贵的大官家的孩子,那岂不是平白得罪了人?
“哼,他不过是个外人,护得了那小孽种一时,护不了一世!”
赵李氏冷笑,“再说,他能护到什么时候?李府的根基在江南,而我,才是长陵伯夫人。”
长陵伯爵府虽然不说多么荣华富贵位高权重,但到底也是江南这一片里数一数二的富户,又有爵位在手,怎么也比一个孤身在外的小郎君强。
何况,那小孽障和那小郎君素昧平生,想来不过是被那小孽障生得楚楚可怜,惹得那小子于心不忍,泛起怜悯之意罢了。
如此这般,不过是图个新鲜头,待隔几日,那小郎君走了、或是有别的什么玩伴了,自然也就把这个小孽障给忘了。
雨声逐渐变小,屋中却寒意未散。赵李氏坐回榻上,伸手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脸,掩去眼底的怨毒,换上一副温柔的面孔。
她对嬷嬷低声吩咐:“记住,这件事不能让主君知道,他最讨厌我掺和娘家的事。我在这府里已经够不受宠了,再出岔子,连我自己都保不住。”
她自打多年前小产后便伤了身子,如今膝下只有一女。
在这妻妾成群的长陵伯府,委实是不好过了些。
嬷嬷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心里却暗暗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