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望春回

作品:《她收到一封诀别书

    翌日,天明。


    薛见微一夜无眠,待得天蒙蒙灰时,她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要先走一步,体内的药效经过一晚的辗转反侧挥散得七七八八,她叩开大门时,才绝望的发现门已上锁。


    她又四处探查了一番,并非天蒙蒙灰,而是窗户被蒙上,屋子里朝外看是天蒙蒙灰,外面的天光早已大亮。


    薛见微瞠目结舌靠在门框上,万万不曾想过李承冕会采用这样干脆的手段,这下她是插翅也在劫难逃。


    她抱着试一试的决心,挑出长剑弯刃在窗棱一挑,一扇窗户打开,立即有带刀侍卫涌上来死死守住这一缺口。


    薛见微讪讪笑了两下,“天气不错。”她探出头朝外张望了一阵,极为陌生,根本无法辨认身处何地。守卫见状贴近一步将她环绕起来,视野受阻什么也看不到,薛见微又道:“我要见陛下!”那些人应是得了命令,对于薛见微的要求充耳不闻,坚决不与薛见微交谈。


    当真无计可施?薛见微悻悻而返,往怀里一摸,她那些瓶瓶罐罐的用来开锁的熏香小东西空空如也。


    该死!一定是昨日,她不曾留神,李承冕乘虚而入将她的东西顺走。在瞿州时,李承冕曾见过她用熏香发簪开陈继广家中门锁,该说不说,他的记性当真是好极了。


    所以昨夜李承冕便起了将她关押的心思,大不了就是镣铐一上,她在囚车里被押送回上京,一人做事一人当好了。这一点薛见微倒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可现在被拘禁在这间屋子里不见天日又算什么?她心生怨愤,绕着屋子中间的一张圆桌走来走去,晃动地身影带动圆桌上的一簇干瘪的灯火跟着跳动起来,成了这件暗室里唯一的期望。


    很快,浓厚的烟气从窗户门扇下的缝隙钻出来,夹杂着薛见微不止的咳嗽声,守卫的人不敢怠慢,着急忙慌去回禀李承冕。


    未几,李承冕铁青着快步而来,两只眼睛挂着沉沉的青色,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她极为狡猾,定是陷阱,不必理会。”李承冕冷眼立在门外旁观,只见烟雾不见火星,东风偏向北,天气湿润,怎会走水。


    不消多时,青烟势衰,屋子里的咳嗽声戛然而止。新一阵风起将烟气吹散开,转瞬之间,窗明几净风和日丽,彷佛方才的走水不过是一场梦,来去匆匆。


    只余下紧闭门窗的屋子,沉默着矗立在原地与李承冕消极抵抗。


    他默了片刻还是吩咐开门,出乎意料的是薛见微并没有见缝插针,化作一只轻巧的鸟儿从屋子里飞出来。


    黑漆漆的门敞开缝隙,只有一片死寂迎接他。


    李承冕心头一震,快步踏进一片暗影里,薛见微规矩坐在桌前,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


    要说“泪眼”实在是冤枉至极,薛见微被浓烟熏了眼睛,只能木木地撑开眼皮,让眼泪洗刷干净两只眼球,才能勉强好受些。


    李承冕喉间哽塞,他花费了力气张口,不可置信道:“你哭了?”


    “我没有。”


    薛见微矢口否认,这才从影影绰绰中辨认出暗影里树着的正是李承冕,话音未落,两股溪流又从眼中滑落,李承冕想也没想,伸手一接,两滴热泪稳稳砸在他的手心,让他切实地体会什么叫做滴水石穿,明明只是轻巧的两滴泪水,几乎要将他掌心的血肉砸穿烫化。


    他咬牙切齿道:“薛见微,你说你是不是自作自受!”


    薛见微压住心头的怒火,将两眼间的酸涩擦拭干净,迅速恢复清明,“陛下若要降罪奴婢,也不应该这样私自关押,按照大荀律例......”


    “你同我讲律例?你有胆子谋杀大荀的天子,一而再再而三,你就应该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我来告诉你,按照大荀律例,应当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薛见微抬眸死死盯住李承冕,嘲讽道:“包括丈夫么?”


    李承冕表情一瞬间凝滞,许久未说话。


    见状,薛见微忍不住嗤笑两声,“陛下放心,奴婢的双亲、夫君早已去世,只余下一可怜的孩儿,您也要赶尽杀绝么?”


    这一句话彻底惹怒李承冕,他径直上手掐住薛见微的下巴,厉声道:“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兆和殿那一剑没有要了我的命,你失望得很么?”


    适才压上李承冕一头的威风一扫而空,薛见微垂眸怯怯道:“对不起。”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李承冕用力甩开薛见微下巴,“我受过几分痛楚,定要你全部偿还。回到上京之后你也不必再见薛禾,我会将她的户帖迁出,宗人府已经着手去办,以后你们再无瓜葛。我想,薛禾并不想有一个罪臣的生母。”


    薛见微眉头一挑,“谁说薛禾是你的女儿?”


    “薛见微!你将我做傻子一样哄骗戏弄么?”李承冕再也忍不住,一拳砸在圆桌上,桌上的杯盏受惊随着一跳,连带着薛见微的心也跟着一跃。


    “薛禾生于永宁元年,你我在和光二十六年成亲,还需要我再讲细致些么?薛见微!过去所有的一切我都记起来了,刀刻斧凿,一清二楚。”李承冕的眼眶发红,好似被覆上两片薄薄的桃花。


    一如和和光二十七年的那个夜晚,他胸前那朵猩红的桃花。


    “既然你对我无情,为何要来惺惺作态,说什么要做我的烟火,我本想着是不是你有苦衷,可在瞿州一见,你过得快活极了,前尘往事对你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是么?那我呢?我算什么?是你大发慈悲一时兴起的玩物,还是配合你逢场作戏的角色?在瞿州时,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一无所知,你很开心么?甚至我对薛禾做出......”李承冕陡然收声,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失态全然咽下。


    “你的心一定是铁铸的。”李承冕盖棺定论,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你根本没有心。”


    薛见微随之点头轻“嗯”一声,两只手臂垂在身侧,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你说得对,我确实无情无义,你想如何惩罚我绝不推脱,你对我如何憎恨如何厌恶,我都认罪。只求你不要牵连无辜,能别像他一样对薛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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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你也知道,没有母亲的孩子总归是辛苦一些的。”


    “他。”这一极有默契的字眼,只能是两人都不愿提及的李鼎。


    李承冕一听她竟将自己与李鼎做比较,顿时气道:“你也知道没有父亲的孩子,自然要比旁人承受的苦楚更多,可你并没有为了她着想。”


    对,你明知身怀骨肉,却还要与我如此决绝。


    但薛见微却误解了李承冕的言下之意,她无奈地扯动嘴角,“我自然知道,我也尽力试过,也不知道是像谁,坚强的很,我也没有办法。”


    李承冕呆愣了片刻,惊道:“你当真如此无情,连我们的骨血也不愿留下?”


    沉默,久久的沉默在这一屋子的暗影里翻江倒海,将两人挟裹住拖进深渊溺水。


    薛见微嘴角的笑意未褪去,“承免,细细想来,有时候还挺怀念咱们在北春坊的日子,只可惜,那样的好时光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自然是一去不复返了,薛见微,容我提醒一句,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李承冕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侍卫紧随其后将大门上锁,但这一次,没有蒙上窗户。


    不知坐了多久,薛见微只知道一间屋子唯一在移动的,是自己的影子,绕过一圈,最终和夜色融为一体。


    她脑子乱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两眼空洞地望着前方,纹丝未动。


    打破这份沉寂的,是叩击瓦片的声响,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头顶的瓦片被掀开,露出一眼星空,和一张熟悉的面容。


    “嘘!”那人抢先示意薛见微不要出声。她凝神听了听周遭的动静,才用气声吩咐道:“跟我走。”


    薛见微昂首,甚为不解,“你真的叫阿钿么?”


    来人正是瞿州积云观旁香火铺子里的阿钿,她眨眼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了吧?还需要我来一番自我介绍么?”


    “薛美钿。”薛见微轻声念出她的名字,“你爹呢?”


    “不要啰哩巴嗦,跟不跟我走?”兴许是因为倒挂在房梁上,薛美钿没什么耐心,“叙旧免谈,培养感情少来,不走,等你回了上京,可真是死路一条。”


    她甩下一条绳子,特地用桐油浸泡过的麻绳无比结实,缠着薛见微飞檐走壁,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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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朗星稀,孤灯伴影。


    袁松躬身禀告,面对李承冕事无巨细的发问,即便夜风清冷,他后背上的汗水也不曾干过,


    “不是在淮王府生产?”李承冕眉头紧锁,“居无定所是何意。她还种地?之前不是说她有一田庄么?”


    “有田庄不假,但农忙时搭把手也是常有之事。”袁松斟酌了些许,“许是先天不足,薛禾开蒙较常人极晚,她不会说话,薛见微要带她四处问诊,所以也不常居在瞿州。”


    薛见微的声音而耳边浮现,“她坚强的很,我也没有办法。”


    李承冕握紧拳头,指节发白。找回所有的记忆是我之幸,但这些皆会变成你苦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