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望春回(二)
作品:《她收到一封诀别书》 虽然在户贴上,薛继远为薛见微登记在册的父亲,但杨慎良从未安排两人打过照面,细细算起来,她与薛继远面见不过在积云观几次,屈指可数。如今两人对上面,薛见微心声退缩,斟酌许久不知如何开口称呼。
还是薛继远先开口,“听尊长说,你将蛇蜕取走了,那东西现下何处?”
“此言差矣,非我取走,我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寻到了这件蛇蜕,事发突然未能及时完璧归赵罢了。”薛见微打量起薛继远,左看右看也不曾看出一点与杨慎良有何种相似之处。
如果按照登仙台石碑的记载,那么张群玉所言非假,杨慎良与陈继广应为燎阳出逃的两位皇子,可若当真按照“慎”、“继”的姓名排行作为依据,眼前的薛继远真实的身份又是何人?
敌友难辨,薛见微并不打算轻易松口,“你也知道陛下现在要我的命,那蛇蜕当然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保管着。”
薛继远抽动鼻子,眼神不屑一顾,“要你的命?我看未必,你在瞿州辛苦为他养育的孩子,难道他还能不念往日旧情?”
从一进门她便一直盯着薛继远,总觉得何处略显怪异之处,薛继远一抽动鼻子,她忽然从积尘的记忆里搜刮出那点异样。
“我在上京见过你,上京的护城河道旁,泥腿巷子!”那时她为了寻找暗河渠里的黄金,顺藤摸瓜找到清理河道的河工居住的泥腿巷子,不料撞见杨慎良,此事就此作罢。
原来在那么早时,一切都是有据可循。
薛继远目露诧异之色,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这才发觉腮边的胡子已经蓄满,而他在瞿州一直留着山羊长须,只有在上京时蓄满腮的胡子。薛继远只能尴尬地搓了搓脸颊。
薛见微揪住一点重中之重,“你是俞州人士,流窜到上京行事,而后又躲在瞿州,敢情我去哪儿你就在何处?”
“无稽之谈,我一直追随的是先生,与你何干?”薛继远抬声呵斥起来,“你少说废话,快将蛇蜕交出来,不要误事。”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薛美钿赶紧出来打圆场,“确实与你无关,我们一直都是听先生的安排。”她点了一眼薛见微,补充道:“先生就是陈继广,你在瞿州一直追查他的死因,应该是认得的。”
“好哇!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薛见微一拍桌子,怒吼一声,“陈继广个黑心肝的,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在家里贴灵符祭祀薛轶?你给我说说清楚,不然你信不信我一个口信,什么蛇蜕龙蜕全部一把火烧个干净,你试试搓点灰能不能恢复原样!”
未曾想,薛继远并不怕威胁,直接破罐子破摔,站起来一甩手扬长而去,“烧吧烧吧,随你怎么处置,到时候蜕龙节举办不成,燎阳人在垚州闹起来,你看李承冕能承受得起么?”
“哎呦,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咱们都是一家人,犯不着为了这但小事吵得里外不是人。”
薛美钿对于薛继远的脾气已经司空见惯,她扯了一条长椅,紧挨着薛见微坐下,“那几道黄纸是先生手书,我们也不敢轻易破坏,本想着旁人认不得上面的字,不碍事,索性留存了下来。我猜是陛下告诉你的么?若是他还有点记忆,只有他能认出来黄纸上的字,那三张黄纸书有三人,杨慎良、薛轶和彭氏。”
薛美钿对上薛见微的双眸,点头道:“正是陛下的生母,燎阳的捻金公主。这些年来他们随先生行走在燎阳与大荀之间,为了保全旧族的利益煞费苦心,现下走到这一步也是先生没有想到的,这些年他一直在为过去犯下的错行善赎罪,你讲得不错,留在瞿州确实是为了你。”
“我?”薛见微愕然失笑。
“想必你有所不知,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当年燎阳内斗,两位皇子被流放出走,一位是先生,另一位是你们侍灯司的杨司使。后来和光二十七年阴差阳错,先生谋划失策致使杨司使命丧上京,他受司使所托要照看你,那时陛下已登基,先生大计已成,带领剩下的人撤离上京,一路追随你到了瞿州。”
“先生说失去了最好的兄弟与知己,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荒废下去。即便你的父亲与师父不在人世,他也要一人担起两份重任。后来陛下追查当年的真相逼问先生,先生为保大家周全,只能自尽于积云观,妄图用自己的性命给陛下一个交待了事。”
所以自尽为真,却另有隐情。薛见微拧眉哑然,“我从未见过陈继广,居然不知冥冥之中有一人在暗处护我周全。”
“比如你在积云观供奉的牌位香火,每年都有善人捐钱,还有你那一块田庄,当时买入的银钱是不是低于市场价位?难产时的接生婆,是先生从燎阳调来的婆子,还有那时薛禾不会开口说话,日日为薛禾针灸调理的郎中也是从燎阳而来,此类小事不胜枚举。”
薛见微心中百转千回五味杂陈。所以,这一局棋并非李承冕一人在下,而是整个燎阳旧党与大荀在步招下棋。
对于李承冕与燎阳来讲,他们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棋局波谲云诡,甚至李承冕自己也是一枚棋子身在局中。
见薛见微面色缓和,薛美钿乘胜追击,拉住她的双手缓缓道:“我与父亲此次来燎阳并非有意躲你,实在是情况紧急,燎阳旧党不满金矿枯竭财力尽失,打算借蜕龙节起事,没有蛇蜕,我们也无法力挽狂澜,届时燎阳大乱,恰逢陛下又在垚州,只怕此事凶险得很呐....”
“走!”薛见微趁势捉住薛美钿的手拔腿就走。
薛美钿正讲得入情,被薛见微一拉扯一脸迷茫,“去哪儿?”
“取蛇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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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快步原路返还,依照老样子,薛美钿先行从屋顶倒挂下去,“你等着我先下去挂好绳子再来接应你。”
“好,你小心行事。”飞檐走壁实在不是薛见微的强项,她环顾四周自己无处可以帮忙,只能紧紧抓住掀开的瓦片,“我帮你抓住瓦片,免得起风了坠下去吵着旁人。”
此时皓月当空,银河耿耿,万籁俱寂,并无风。
薛美钿浅浅笑了一下,也不拆穿,一个鹞子翻身探进屋子里。
许久,屋子里也不见有声响动静。
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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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耐住性子乖巧等候了片刻,实在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句,“如何?阿钿,你没事吧?”
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罢了,求人不如求己,她心一横,正打算从屋顶的空口跳进去。屋檐上搭进一长梯,檐下沉声一句,“还不速速下来!”
薛见微挪身趴在屋梁朝下一探,薛美钿被两名侍卫捂嘴押着,长梯在下被好几个守卫护住,李承冕面色阴沉,长身立在院中与她遥遥相对。
真是无以伦比的好运气呐!
薛见微从长梯蹦下来,对上李承冕一对怒火中烧的眸子,她登时双手合十急声解释道:“这回我没跑,我是识时务者,迷途知返,自投罗网,按照大荀律例应嘉奖赏赐。”
“那你说说,应当如何赏赐?”李承冕目光落在薛见微求饶的手势上,眉眼松缓。
薛见微望着薛美钿,“先放了她,她是我妹子,不是刺客。”
李承冕两眼微眯,上下扫视薛美钿一番,下巴一点,近旁的侍卫松开钳制。薛美钿俯身行了一礼,“参见陛下。”
“东西拿走,你给他们传句话,朕不分亲疏之别,何人敢扰天下太平,百姓安宁,就是想要大荀的铁骑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身后的侍卫奉上包裹交予薛美钿,她拿了包裹不动,只看着薛见微等她。
“你去吧,我……”薛见微看了一眼李承冕,“我在上京还有事未处理。”
薛美钿又行了一礼匆匆离去。剩下的侍卫接了李承冕的眼色逐一退下,偌大的院落只留下薛见微与李承冕两人对影成双。
李承冕声音发冷,“真是难得,你居然不想走?”
曾经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薛见微有许多个设想,假如……如果……倘若……那一切还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无数次的提问,俱是无解。
但今日与薛美钿的一番交谈,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在以往的每一次选择时,她都抱着最坏的打算独自承担,有没有那么一点可能,她早早将一切告知杨慎良,与之相商同议,结局是否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薛见微抬眸扫了一眼李承冕。问题在于,她可以事无巨细与杨慎良,哪怕李昇相商同议。但唯独不能对李承冕全盘托出。
那时候她害怕,只要说出口,就等同于永久的失去。可眼下,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既然如此,为何不光明磊落地面对一切。
“不是说好了要株连九族么?我家中人丁稀少,杀我一个省事些,我同你回上京行刑。”薛见微眼皮一掀,两颗赤诚无邪的眸子倒映出李承冕的身影,“只是别拘着我成么?我怕黑。”
银月隐入云端,李承冕身处暗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薛见微听见低低一声应答,“好。”
她登时松了一口气,不料李承冕从暗影处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怕黑,半夜三更就不要四处乱窜。”
薛见微抬眸就想辩解,可一对上李承冕的眼神,她又觉得还是不开口为妙,只能顺着他的话虚虚应上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