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的不合常理。


    埋头研究了三天监控视频，作息时间与卓珂同步成昼伏夜出状态的张局长十分不解。


    不论是超出人类承受范围的极端高温，还是高温之下仍能正常运作的空调，哪怕是击溃了物理学大厦的环状嵌套卫星，都尚在张局长的理解范围之内。


    有带着系统穿越异世界这样的大场面珠玉在前，其他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一哂。


    异界的物理法则与环境生态，自有他新打报告调来207局的专家学者操心。真正让他感到疑惑的，反而是蜗居药店的穿越者卓珂本人。


    从档案记录上看，刚上高三的卓珂同学成绩中等偏上，性格老实乖巧，在同学老师心中，是个沉默内向，有点儿缺乏存在感的普通学生。


    照片上的卓珂扎着个马尾辫儿，戴着圆框眼镜，笑容羞赧腼腆，很符合报告中乖巧女学生的刻板印象。


    但是……


    遇到敌袭先是示之以弱，引来敌方小队之后，再依托药店地利与事前准备展开防守反击，成功击溃了进犯的异界生物。


    看着监控视频里某位有勇有谋，熟练自制易燃易爆危险品，拎着角铁枪出如龙，一捅一个血窟窿的单薄背影，张局长一时间哑口无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强烈的错愕感。


    张局长阅读档案后，脑内自行编织出的乖巧女学生形象，如今可真是碎到连渣都不剩了。


    如今再一想到记录中内向老实的评价，张局长甚至都有点想笑。


    你说景国又不是大洋彼岸的那个从娃娃抓起的刺激枪战服，怎么就养出了卓珂这种武德充沛的年轻人才呢？


    旁边一起观看视频的卓珂父母以及207局成员倒是没有张局长这样的感慨。


    小刘之类刚工作不久的毛头小子养气功夫还不到位，被卓珂的飒爽反击刺激得心潮澎湃。


    虽说碍于领导在场，小刘等人不敢大声鼓掌叫好，但从他们闪闪发亮的双眼里，张局长也能看出他们兴奋喜悦的心情。


    至于当事人的父母……


    这对夫妻连看了三天的录像，确认身怀系统的女儿活蹦乱跳过得还成之后，更是放下了所有顾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哈哈，真不愧是我的闺女，下手可真够黑的，有她老爸我当年的几分风采。”


    看到卓珂浴血奋战，奋力一击攮死敌人的英勇身姿，她的父亲啪啪猛拍肚皮，笑得很是欣慰。


    想到档案记录中，这位中年发福的男士也是个响当当的热血男儿，曾在长途汽车上反击车匪路霸，带领其余乘客与匪徒开片，砍得对方先进医院后蹲牢，自己屁事没有，还赚了份表彰之后，张局长就知道，卓父这话肯定不是口嗨，而是他发自肺腑的感慨。


    林卉女士不像她的丈夫那样激动，只是扶着眼镜啧啧两声，点评的声音冷静而又理智。


    “小珂她还是知识储备不足，少了几分准备，那七个燃烧丨瓶里可以再加点发烟药，角铁尖端也可以提前用附子淬毒。可惜店里当初没进点砒石轻粉，炮制过的附子生物碱含量到底是低了一点……”


    不是，大姐！您一个抓药救人的药师，怎么还搞起下毒的勾当了？


    前·司法人员张局长被某位执业中药师的危险言论震得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好家伙，原来卓珂同学手法这么熟练，全都是家学渊源啊！


    瞧瞧人家这一家三口，一位武斗派豪杰，一位五毒派长老，还有一位青出于蓝，完美结合了二人长处的穿越者高中生。


    景国社会这么平静祥和，可真是埋没了您这一家子武德溢出的人才啊……


    张局长竭力绷住面孔，用尽了锻炼几十年的养气功夫，才算是挺过了卓珂之母在政府职员面前大谈投毒心得的精神冲击。


    紧接着，他又险些被监控画面中其女枭首敌人的血腥画面刺激得当众失态。


    监控画面中，那位梳着单马尾的年轻女学生拨开浸满血污的刘海，捡起敌人的斧头，手起斧落喀嚓几下砍断颈椎，枭首示众挂在窗外，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分外丝滑。


    看到卓珂嘴边若有似无的一丝微妙笑意，张局长两眼一黑，好悬没背过气去。


    诸君，试问这样一个高三少女拎着斧头哐哐砍头的高清无丨码NC-17画面，谁看了能不头皮发麻心脏狂跳呢？


    B-cult恐怖片都不带这么拍的吧……


    张局长瞟了眼观看监控视频的其余人士。


    不论是卓珂父母，还是207局的新下属，面对此等限制级画面，这帮人连眉毛都没挑半下，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以卓父与小刘为首的一小撮激进分子谈性正旺，对着视频愉悦探讨如何活用药店系统与现有物资，快速完成武备方面的升级与迭代。


    哦，其他人都接受良好，就我一个人大惊小怪是吧？


    看到他们压根儿没拿女高中生斩首敌人当一回事，只有他一个人在大惊小怪，张局长不禁陷入了沉思。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勇猛的吗？


    想当年，他读高三的时候只知道一心傻读，连个马蜂窝都不敢捅，哪儿比得上小卓同学这样的硬核狠人啊？


    还是说，不是其他人的错，是他的观念太过迂腐保守的问题？


    张局长默默自省了片刻，不得不承认卓珂能有现在这样敢想敢干的性格，才是异变发生以来，景国方面收到最好的一条消息。


    不管怎样，在这样危机四伏的陌生世界里，与资料上那样老实内向的乖乖牌少女相比，还是卓珂这样杀伐果断的姑娘更能生存下去。


    想通了之后，张局长不再沉溺于刻板印象破碎的震惊情绪里，而是假咳两声，打断其余几人的装备云研发进程，提醒道。


    “在找到与卓珂同学沟通的方法之前，这些讨论都没有实际意义。我认为，我们应该向上级借调几名背景可靠的语言学家，尽早破解异界生物的语言。”


    “语言学家吗？”小刘恍然大悟地感叹道，“张局长的建议确实是一针见血。”


    “没错，小刘。”


    张局长浅呷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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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那些红皮肤的生物已经展现出了明显的攻击性，早一日解读出它们使用的语言，我们也能早一日拟定出针对性的应对方法……”


    “等等，张局长，快看那里！”


    卓母打断了张局长的发言，伸手指向了正门左侧监控摄像头传回的实时影像。


    在那丛低矮灌木的旁边，有团比周围颜色稍深的阴影一闪而逝，随着夜风的吹拂，消失在了监控画面里。


    ——


    另一边。


    喜提张局长杀伐果断评语的卓珂坐起身来，摸索着戴上了放在身旁的眼镜，一边揉着饥火正旺的肚子，一边看向墙边挂着的时钟。


    黑色的时针转了半圈，停在了两点一刻的位置上。


    卓珂例行测量了店外的气温，打着哈欠将数字统计进表格里。


    今天早上她打扫完战场之后，至少也得八九点钟了。


    卓珂掐指一算，即使是往多了算，她刚才这一觉，顶多也就睡了五六个小时而已。


    虽说对刚才的睡眠质量很不满意，但睡着后血呼刺啦的梦境也着实是有点难顶。


    碍于噩梦困扰，卓珂只好放弃再续个回笼觉的美好想法。


    卓珂拉着张没休息好的臭脸，拖着运动过度肌肉酸痛的身躯，烧起开水准备做饭。


    她毕竟只是个普通的高三生，而不是什么爽文小说里的孤枪兵王或是末世强者。


    作为从小到大连杀鸡杀鱼都没亲手干过的柔弱少女，刚在几个小时前接连拿到人生中的首杀双杀成就，卓珂要是能心宽到一觉睡到自然醒，连噩梦都不做半个，那她就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好好检查下是不是反社会人格了。


    只不过，睡不好归睡不好，肚子饿了，还是得想办法糊弄一下空瘪瘪的胃袋的。


    卓珂吧嗒了两下嘴巴，想到睡觉之前那场很消耗卡路里的剧烈运动，在葡萄糖水与泡面之间犹豫半天，最终才狠下心来，决心吃掉最后一点储备粮，当做她首战得胜的庆功宴。


    杂牌子养生壶里的自来水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卓珂心疼地撕开方便面的酱料包，用壶里的热水涮了又涮，生怕浪费哪怕一丁点儿的油花。


    放完调料之后，卓珂拿出最后大半个面饼，咬咬牙全部下进了养生壶里，一直煮到面条吸水发涨，吃下去更占肚子之后，才关掉开关暴风开炫。


    这顿泡面虽然敷衍潦草至极，但是不出意外的话，她此后的饮食质量，只怕还比不上这顿泡浮囊了的面条呢。


    想至此处，大口秃噜着稀碎面条的卓珂鼻头一酸，险些泪洒当场。


    不要说穿越前想吃的黄焖鸡麻辣烫肉蟹煲了，就连这普普通通一袋红烧牛肉味方便面，对于如今的卓珂来说，都是再也没法吃到的无上珍馐。


    连好饭都吃不上一顿，这活着还有个什么劲儿呢？


    吃完这顿凄凄惨惨戚戚的庆功宴后，卓珂总算是靠着大量掺水勉强混了个八分饱，重新坐回收银台前，研究起了系统维修下面的配件维修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