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朵儿生辰
作品:《鹅黄上柳条》 纪娍和隋言意迟人一步走出了隋老夫人的院子,正好碰上了要来隋老夫人这边捞人的周姃。
瞧见纪娍和隋言意两个人面色如常,周姃终于吐出一口气:“娍儿,你没事吧?”
纪娍摇了摇头:“周夫人,您忘了,我可是有些小聪明的。”
“可把我给担心坏了。”周姃在过度紧张之下,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纪娍的玩笑话,她拉着纪娍的手,继续追问:“意儿的祖母同你说了些什么?她……可有难为你?”
“没有,周夫人,您放心吧,我做生意这么久了,最会的就是与人打交道了。”纪娍冲着周姃乖巧地笑了笑,连着对她说了好几次安心……
“那就好,”周姃笑着道:“走吧,朵儿一直在等你呢。”
“是吗?那我可得走快些,我也好长时间都没见过朵儿妹妹了。”
“娍儿姐姐……”隋言朵如往常一样雀跃地喊了一句,却没有再像往常一样满心欢喜地朝她飞奔而来,而是低着头娴娴静静地在隋老夫人的凝视下缓步走来。
见到如此小心谨慎的隋言朵,纪娍不由地心中一惊,她赶忙迎了上去:“朵儿妹妹,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祝你岁岁年年,万喜万般宜。”
“谢谢娍儿姐姐。”隋言朵被那寒森森的目光给盯得浑身不自在,与纪娍只寒暄了两句,就让人带着纪娍去席桌前坐了下来。
这场席面是为了给朵儿庆祝生辰才办起来的,所以来的大都是朵儿想邀请的人,按理来说,朵儿此刻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可纪娍却莫名觉得在场的所有人之中就数朵儿最不开心……
纪娍坐在最后面,看着隋言朵黯然的背影以及隋老夫人无时无刻不在审视的目光,也无心去吃些什么东西了。
旁边的纪媤看见了,还以为是纪娍方才在隋老夫人那里听见了什么不入耳的才这般心不在焉,她放下筷子冲着隋老夫人撇了撇嘴,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句“老物可憎”……
隋老夫人并未注意到纪媤这些动作,她只一门心思地盯着隋言朵等着挑她的错,郑襄漪看不下去了,主动开口为隋言朵解围:“隋老夫人,身体可还好?”
“劳三皇妃记挂,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些日子。”隋老夫人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你祖母呢?这些日子可好?”
“好,前些日子还说想与您见上一见呢。”
趁着郑襄漪与隋老夫人说话的功夫,隋言朵才稍微能松口气,她拿起茶杯想喝口水,可不怎么的一个没拿稳,茶杯当的一声落在了桌子上,溅了她满脸水……
“连杯茶都拿不起来,真是笨得不成样子……”
“这么多客人在呢,还不快快收拾了,等什么呢?一点规矩也没有,你母亲成日都教了你些什么?”
周姃此时并不在场,故而隋老夫人骂起隋言朵来更加肆无忌惮。
“朵儿妹妹,”郑襄漪就坐在隋言朵身边,她一个箭步跨上去,把隋言朵扶了起来:“脸可有被烫到?手上呢?”
隋言朵摇了摇头,弯下腰准备去收拾桌面上那一片狼藉,郑襄漪把她拉住,指着隋老夫人身边那位像是在看戏一样的嬷嬷,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来收拾了?都快做了一辈子下人了还尊卑不分呢?”
范嬷嬷被郑襄漪这话给噎得满脸通红,范嬷嬷转头看了一眼隋老夫人,可说话的是三皇妃,当今皇后是她的亲姨母,隋老夫人也不好说些什么,只给范嬷嬷支了个眼色,让范嬷嬷收拾桌子去了。
“襄漪啊,”隋老夫人故作熟络地唤了一声,指着身边的位置,道:“快坐下,不就是打翻了一杯茶么,不打紧的。”
“不打紧?”纪娍再也忍不了了,她气冲冲地走到隋言朵身边,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脸:“既然不打紧,那老夫人方才是在气些什么?”
说罢,她扶着隋言朵到一旁坐下,又蹲下来给她擦手,温声道:“茶杯打翻了,扶起来就是了。”
“我这不是想改改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么?”隋老夫人对纪娍这番举动颇为不满,但纪娍毕竟是客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总得做一做样子,她尴尬地笑了笑,接着道:“今日她能打翻茶杯,明日她就能打碎碗碟,这要不了多久,她能把家给拆了……”
“若是现在不好好管教管教,等她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怎么办呢?”
“呀!”纪娍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捧在手里:“我竟不知,这小小一个茶杯能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她冲着刚收拾好桌子的范嬷嬷招了招手:“这茶杯宝贵成这个样子,你可得替你们主家收好了。”
不等范嬷嬷有所反应,纪娍就松开了手,茶杯落在地上碎成一片。
郑襄漪强忍着笑意,指着范嬷嬷骂道:“你这刁奴难不成是想要把你们主子的家给拆了?”
范嬷嬷被吓得赶忙跪在了地上:“是她松手了……她松手了茶杯才碎的……”
“连个杯子都接不好,还攀诬起客人来了。”周姃回来时刚好听见范嬷嬷的话,她本就看那范嬷嬷不入眼,成日在隋老夫人耳边说三道四不提,还没个做下人的样子。
她指了人带范嬷嬷下去受罚,怎料隋老夫人不乐意,竟拍桌而起:“我儿子早就该休了你这妖妇。”
隋言朵听到这里,猛地一激灵,她连忙起身跪在隋老夫人面前:“祖母,是朵儿不对,您千万别同我父亲说……”
“朵儿,你怎么了?”隋言朵这个举动把纪娍吓得不轻,她连忙弯下身子把隋言朵扶了起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朵儿身体有恙,我先带她下去休息。”周姃稳住自己的心神,给宴席上的客人赔了礼之后就带着隋言朵离开了。
隋老夫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装腔作势,也不知是在演给谁看。”说罢,她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簪,装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对着客人笑了笑:“让各位见笑了,小门小户出来的生的女儿也是见不得大场面的,也不知我儿子怎么就看上她了……”
“大家别管她们,吃着喝着,吃着喝着。”
她环顾四周,眼睛在纪娍身上落了下来:“看来我们将军府的饭菜不合那些为商之人的口味,那就把她们的位置撤了吧。”
纪娍站在隋言朵方才下跪的地方,冷笑道:“不必了,我自己走便是了。”
“你自己?”隋老夫人摇了摇头,指着纪媤,挖苦道:“还有她呢”
纪媤气咻咻地拍了拍桌子:“给我下帖子的是我们姃儿,我来赴的是我们姃儿的宴。”
“你要赴周姃的宴,你去周家,别脏了我们隋家的地方。”
“真是有趣,”纪娍意味深长地把隋老夫人扫了一眼:“您口口声声说我们隋家我们隋家,我敢问问老夫人您……可姓隋?”
“……你个贱种,哪里轮得到你来同我们老夫人说话?”范嬷嬷见周姃不在,便想狗仗人势一回,她说着就要上前动手,却被纪娍一把捏住了胳膊,捏得她一个劲儿求饶。
郑襄漪指了人来把范嬷嬷带走,趁机在纪娍耳边说了一句“眼下还是朵儿最要紧”。
纪娍也小声道:“这席面上已有许多人把戏看了。”
“我明白,我等下自会交代她们。”郑襄漪点头道。
纪娍又说:“不必,我这样做是要让她们知晓这隋老夫人的真面目,让她们知道周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是如何被这隋老夫人苛待的。”
“这……不太好吧,”郑襄漪有些犹疑:“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这俗话……我可从没听过,家丑不可外扬这话不过是给这世间女子又加了一道枷锁罢了,就今日这事儿传出去了,你说算是谁的丑事……”
郑襄漪想了想,觉得似乎也是这个理儿,今日隋家发生了这种事情,说出去或许是要被人指指戳戳的,可隋老夫人的真面容被揭穿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好,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隋老夫人看郑襄漪和纪娍两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心里忍不住直打鼓:“襄漪啊,她就是个卑贱的市井小人,你千万不要同她走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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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小人总比你为老不尊的好。”纪媤听见她骂了自己的孙女儿,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见状,纪娍立刻开口:“说起来,隋老夫人也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儿子还是个定国安邦的大将军……”
听到这里,隋老夫人立马支起了身子,又伸出手摸了摸头上的大金簪子。
“还带着这么精美贵重的首饰,”纪娍看了她一眼,接着道:“猛地一听,乍地一看,还以为是个多有修养有见地的老夫人呢。”
“可惜了……”
“我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老夫人,”纪娍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第一次见到老夫人,却听她说了不下五次卑贱低贱这些粗俗不堪的词。”
“哦……还有放荡、露骨、恬不知耻。”
“第一次见面,她就能拿这么多……如此不雅的词来羞辱我,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周夫人同她的两个孩子听到的怕是只多不少。”
席间,渐渐传出了一阵阵私语声,纪娍立刻指着几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满脸不忍道:“老夫人,这些来参加朵儿生辰宴的可都是名门之后,世家之女,你当着她们的面说了这么些难听话,若是被她们学了去,我们盛京这些姑娘……”
在场的夫人都听出了纪娍的意思,片刻也不敢耽搁,起身带着孩子离开了,纪娍冲着郑襄漪使了个眼色,郑襄漪立刻反应过来,亲自把那几位夫人送了出去。
那些夫人是见三皇妃亲自为周姃送客,也没多抱怨什么,只说改日再来与周夫人说话。
纪娍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打算再同隋老夫人浪费口舌了,而是头也不回地跟着纪媤找周姃和隋言朵去了,任隋老夫人在身后怎么骂,纪娍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隋言朵已经吃了药睡下了,隋言意守在她身边,见到纪娍过来,便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让纪娍坐了下来。
“朵儿她……”
隋言意给隋言朵掖了掖被角:“大夫说是郁疾。”
郁疾是抑郁症的意思?纪娍脑里一片混沌,她有些紧张地开口:“朵儿她……这样子有多久了?”
“五个多月。”
“什么?”纪娍不可置信地看着隋言意:“她小小年纪怎会郁疾?”
“大夫说是气机不畅思虑过度导致的,”隋言意看着纪娍:“我也是从太康府回来后才知道她得了郁疾。”
“气机不畅、思虑过度”,纪娍想了许久都没想出隋言朵是为了什么思虑过度的。
郑襄漪走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隋言朵,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女苑不想不去就是了,你祖母不想见不见就是了,为了这些把自己的身体给拖坏了?”
“朵儿她如今还是不想去女苑?”隋言意惊讶道。
郑襄漪点了点头:“她在读书一事上不通,常被那里的先生留下来抄功课,一次两次也罢了,经年累月的,她心里遭不住。”
“你祖母……也时常因为这个责骂她,每每去给她请安,都要被她好一通奚落,刚回来那年,她还知道辩驳两句,可她每辩驳一次,你祖母的话就会难听许多。”
“还时不时地说要写信给你父亲,让你父亲休了你母亲,还说你母亲被休了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这里,纪娍的心口开始隐隐作痛,本该在十岁那年就去世的朵儿被她改写了命运,延长了生命,可她从没想过朵儿的生命被延长之后要遭遇些什么,从没想过这样的遭遇,朵儿她承不承受得住。
已想到当初那个活泼伶俐的朵儿这两年多来都经历些了什么,纪娍的心里就像是少了一块,感觉不到疼,只觉得一颗心变得轻飘飘地总想往上跑。
纪娍满是愧疚地喃喃道:“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我把朵儿救下来是希望她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是希望她每次都能张开双臂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扑向她喜欢的人,而不是让她被困在什么女苑,被如此过分的人咒骂和威胁……”纪娍闭上眼睛,眼泪无声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