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在高家没找到余秀丽，又去她上班的宾馆找，老板也正骂骂咧咧余秀丽交班迟到不见人影。


    打她手机，显示关机。


    种种不寻常，刑警立刻警觉。


    最后沿高家附近一路调查监控，余秀丽最后的行踪在人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消失。


    余秀丽可能失联了。


    并且是主动失联。


    ——————


    在5月5号这天，周华玲尸体找到这件事分散了另一件事的注意力。


    看守所里。


    谭绍奇对昨天的一审判决不服要上诉。


    老太婆不要赔偿，竟然跟法官要求对他爹和他高高的判，多判几年！


    但他凭什么被判刑！


    他早就查过了，亲人杀人不报警本身并不构成犯罪，知情不报不需要承担刑事责任，何况当时他老婆跳楼后他们根本没报案。


    他岳母，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妇女，连电梯都是第一次坐，谁听得懂她一口方言，见到她女儿尸体后只会哭天嚎地，什么都不懂被牵着鼻子走，等她反应过来，人早就火化入土了。


    她再想报警，但她空口无凭拿什么去立案。


    再说，就算当时能立案，警方也查不到什么。


    他手机里干干净净，和老婆的聊天记录里都是他对老婆的嘘寒问暖，以及老婆的无理取闹。


    他没有在摄像头下打过她，每次动手也都很注意不扇嘴巴。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他老婆已经只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了，每次打完她，她都会自我反省是自己孕期情绪不稳定，自己作，他只要把她留在家冷暴力两天，她就跪着来跟他道歉了。


    他花那么多时间心思，她被调教得那么乖，那么完美的作品，他真的喜欢她。


    可惜她肚子不争气，第三胎了还是个女孩。


    已经站在悬崖边沿的人，他也不用做什么，找个由头把父母接来一起住就行，她撑不了多久。


    虽然是同一条战线，但家里毕竟多了两双眼睛，他就忍着没再‘教育’老婆谢罪自残过，让父母自行发挥。


    每次楼下小区散步，别人还夸她好福气，不仅丈夫体贴，怀了孕公公婆婆还亲自来照顾，这个傻女人每次笑着说是啊。


    他还有老婆孕期抑郁的证明，他带她去做过好几次心理咨询，他都还留着记录的。


    他一不出轨嫖/娼二不吸毒赌博，去采访以前的周围邻居，怎么查他都是一个二十四孝好丈夫。


    就连她老婆到死都还觉得对不起他，道歉给他生不出儿子，但她说她坚持不下去了。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晓晓，妈去打听过了，那个小诊所的林医生能做，就算八个月了他也能做掉。”


    “不想做？不想做你肚子倒是争点气啊！你对得起绍奇吗？你对得起我们老谭家的列祖列宗吗？全家都围着你转伺候你，不用你洗一个碗烧一顿饭，你去问问你妈，我们那时候怀孕还要下地干活哪有你这种好福气，你怎么那么自私！你怎么能坑我们害我们啊晓晓！”


    “你让绍奇被同事嘲笑，让你爸和我被邻里笑话，你让我们全家抬不起头！你知道别人背后怎么说你的吗？我们这是为你好啊晓晓！”


    “你是不是要妈跪下来求你？妈跪下来求你行不行！”


    “妈，你别为难晓晓，她喜欢这个孩子，让她留下吧。”


    母亲更加愤怒：“你闭嘴你！她说留就留！！！”


    他叹了口气，摸摸妻子的头发，说下楼给她买苹果。


    电话响时，他有种预感，强烈的预感，隐秘的刺激和兴奋在骨头里沸腾。


    抬头，遥遥看到妻子站在阳台边缘。


    他听见电话里妻子崩溃绝望又无助的哭声。


    平静的人皮下，他整个人完全兴奋，不，是亢奋，他完全亢奋起来了，心跳剧烈加快。


    他松开手里的苹果袋子，滚落在地的苹果又大又红，他蹲下去一个一个捡。


    温柔安慰。


    “晓晓，你跟她一起走吧。”


    “你陪她，她就不害怕了。”


    砰——


    他似乎听见什么声音，不知道是从手机里传来的还是从远处传来的。


    很沉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捡起最后一个苹果，鲜红欲滴的大苹果。


    他什么都没做，没留下痕迹。


    ——————


    民政局里。


    徐姗姗很混乱，她抓着偷出来的户口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心绪忐忑复杂。


    一路上阿哲已经不高兴了，他不跟她说话，要是她现在表现出退宿，他肯定会更不高兴。


    可是…她要结婚了…登记结婚…


    她要从女孩过渡到妻子的身份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她…她还有点没准备好，太快了，一切都太快了。


    以后阿哲会一直爱她吗？


    人站在未知的风口会下意识寻求安全感，想要寻求支持，想要抓住和外界的任何纽带，她想要分享，想要一个情绪的出口。


    打开手机…手机里的朋友已经都删完了，没有人能说话。


    这一秒，恐惧，以及心里说不出为什么好难受。


    阿哲不喜欢他们，她很内疚很抱歉，她不想失去朋友，可是她好喜欢阿哲吃醋，喜欢他对她的占有欲，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明显感受到，他是爱她的，她必须做选择。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才认识三个月，她就好喜欢好喜欢这个男人，无可救药的喜欢他。


    从来没有人像他一样真正关心过她，他那么完美，他对她太好了，她何德何能能碰上这么好的人。


    姗姗内心天人交战，痛苦又甜蜜，只能通过观察周围环境缓解心里的压力和紧张。


    国内的结婚登记处原来长这样，拍照处布置得温馨又浪漫，到处是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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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向正在取号的男友，他对她微笑，她心里变得平静了一些，也坚定了一些。


    是啊，反正都要结婚，反正见了爸妈之后也要领证的，只要…只要先瞒着爸妈就好了，不然爸妈会对阿哲生气的。


    对了，她偷偷预约了□□修复。


    阿姨说阿哲对那个女孩没多少感情，当时他只是不敢跟那个女孩分手，否则那个女孩就会用自杀威胁阿哲。


    那个女孩以前被人…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能这样欺负老实人啊，活该她倒霉。


    阿哲心肠太软了。


    阿姨说话的口气…她察觉到，阿哲和他的家人，他们不喜欢不自爱的女孩。


    手机忽然响起来，姗姗吓了一跳。


    是爸爸的来电。


    要接吗？姗姗咬住嘴唇，内心好混乱。


    “怎么了？”王哲走过来拥住女友的肩膀。


    “没…没什么。”姗姗惊恐的下意识熄灭了手机。


    “走吧，到我们了。”


    姗姗深吸一口气，跟着走向登记台，她想，她马上就要和最爱的人一起组建家庭了。


    她会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


    警局里。


    “是谁杀了我老婆！是谁杀了我老婆，老婆，你命苦啊！杀死我们女儿的凶手才刚抓到，你怎么就被杀了啊，你怎么就扔下我一个人走了啊，老婆。”


    坐在警局大厅地板上不顾人来人往不顾形象嚎啕的男人叫庄建国，是周华玲的丈夫，黑黄的皮肤，干瘦一人，长了一双贼眉，一对鼠眼，六十多岁的年纪唱大戏不容易，已经口干舌燥没有力气了。


    他听到旁边有人说：“不用去劝了，刚才民警已经劝过了，死了老婆，让他发泄出来也好，一把年纪怪可怜的。”


    “……”


    庄弘亮在路边等得快不耐烦了，终于见到老父亲从警局里出来。


    他看了看四周竖起衣领遮住半张脸，那种去里面撒泼打滚丢脸的事他才干不出来。


    等老父亲近了，他迫不及待开口，“怎么去那么久？死亡证明开了吧。”


    父子俩来到银行，庄弘亮去了柜台，庄建国站在一边等。


    他想起刚才一个警察带着去看周华玲的尸体。


    她躺在那里，一个青灰色的死人，她的五官，他看着她，好像看到她满脸愤恨的看着他，他当场就吐了。


    她死了，警察说是他杀。


    庄建国想起今天来的路上，坐在摇晃昏暗的车厢里看那段监控视频。


    他想了好久才想起那件事来。


    好多年前，他晚上去隔壁邻居家烤火，“我跟华玲下午在田里…”


    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老庄媳妇说…’


    幸好，幸好当时大家都觉得长舌妇的都是女人。


    要真是那个陈满报复…


    否则，否则今天躺在这里被开肠破肚的可能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