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我心里的灯,一盏盏地熄

作品:《仙狐竹马绕青梅

    即便知道再过些日子自己就能回来,回昆仑的这一日,小狐狸望着熟悉的紫云山离自己越来越远,还是在车里红了眼眶。


    从今晨开始,肚皮已经开始阵阵发紧。按照神界的规矩,她应该回到神殿产子,出发前便已经有使者来报,仙医和长官三界生息繁衍的百花神君已经在等他们来。


    坐在身旁的陆伯都脸色已经因为紧张红了一路,任凭她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


    “好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生孩子的是你呢,我人还没进去,你倒先掉起金豆子了,堂堂一个上神,也不怕人笑话。”


    下车时发现夫君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淌了下来,孟望舒有些心疼地抬手给他擦了脸,紧紧抱了抱他后,独自转身独自走进了用来生产的偏殿。


    产房男子不得入内,是三界出奇一致的规矩。等她换上一身月白色的衣服,卸掉了钗环服下了催产的汤药,躺在那张被仙医们围得水泄不通的产床,却忽然紧张了起来,手心潮热黏腻,腹部传来的坠痛愈加明显,望着床顶雕着的百花穿凤图,她只觉得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报上神!不好啦!妖族,反了!”


    门外的那声急报,令已经躺好的昆仑新后,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怎么会?昨日为母亲求了药高高兴兴离去的那个背影依稀就在眼前,才不过一晚上过去,怎会传来妖族造反的消息?


    往门口冲去的人终于还是没能顺利出去那扇门,她撞开拦住自己的人们走到门边之际,被一阵从未经历过的剧痛困在了原地,已经扶上门框的手徒劳地抓了几下,终究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原来生孩子,是这么痛的一件事。在众人惊呼声中昏过去的人最后的意识,就是自己身下流出来的那滩猩红的暖流,而后,便昏天暗地地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了?我问你几个时辰了?里头为何一点进展都没有?”


    说话的是在殿外转了无数圈的昆仑山神,他拦住每一个从里面出来的人,焦急又狂躁地问着重复的话,望着对面的人跟自己的问话一样重复地摇着头,颓然地摆摆手,又狠狠的跺了跺脚。


    “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她外祖当年生她母亲时,虽然不曾像今日这般受惊。


    却也是喝了极猛的药自行催产的,那生孩子的地方又偏又湿寒,也还是顺利地生下来了,涂山氏是九尾灵狐,自有天佑,今日来的仙医也都是神界最拔尖的,昆仑上有吉星,下有厚土,舒儿定会渡过此劫。”


    说话的是坐在门外许久都没说话的致远神君,他望着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年轻神君,终于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是我不好,我该把外头围起来,不该放人进来,叫她听见那个噩耗受了惊……”


    捶了捶自己的头,扶着柱子坐下的陆伯都低下了头,怕对面的长者看见自己满脸眼泪失态的样子,却又难以抑制心里的担忧,忍不住扭脸盯着产房的门。


    直到窗外的月亮已经隐进了云端,远处的天空第一抹朝霞升起时,偏殿里终于传出了那声众人期盼已久的喜报;


    “新后生产顺利,母女平安,昆仑大喜!神界大喜啊!”


    屋内新做了母亲的人,在周围层层叠叠的贺喜声里,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夫君。直到对方拨开人群,走到了床边握住了自己的手,才虚弱地出声:


    “妖族……妖族现在状况如何了?你既然在这儿守着我,前去降妖的人可是雪儿?她没事吧?”


    方才生孩子时用光了所有力气的小狐狸,现在满心都牵挂着那个新上任的山主妹妹。蓬莱紧紧挨着妖界,那位王子满心欢喜的求了药回去救母,怕是终究晚了一步,才发了疯杀红了眼。


    吻着妻子额头的神君,看了一眼襁褓里红通通的那张小脸,就抬手让人把穿云镜抬了进来。


    这面能察看三界的法器,当年因为父亲用来察看下凡的心爱之人,两人在婚约阻挠下生离后,被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另嫁的父亲砸烂了一角后,便尘封库房多年,今日妖族造反之事传来后,他便命人又抬了出来。


    接下来的几日,爱人依然无法起身去神山下支援妹妹。只愿这面镜子,能让她时时刻刻看到前方的情况,安心休养身体。神界的山主率兵镇压妖族,向来没什么难度,难的是那位迎战的山主,继任不过十来天,便要面对那样烫手的山芋,还不能在众神审视的目光里,出半分差池。


    穿云镜里的景象,看上去是那日自己观战过的蓬莱山脚,勉强直起身子的人费力地往镜子前够了够,伸手隔着镜子摸了摸山脚下面对熊熊妖火脸上已经脏兮兮的妹妹。


    站在那位年轻山主对面的,是与昨日那位少年,长相九成相似,却年长许多的妖王。对方显然已经落了下风,气势上却依然不减半分,晃着原身那条大尾巴,手持一条长鞭,似乎还在寻找进攻的机会。


    “我劝你,即刻便回去,便还可保族人性命。


    若是再冥顽不化,我便只能开山门,召唤我的师兄弟们,届时你一丁点儿的机会都没了。


    妖后离世,你难过伤心都是自然,可若要拿全族人的性命去找羽人复仇,不过是意气用事以卵击石,连我这座蓬莱山都闯不出去,一群人白白送命罢了。”


    果然如自己所料,那位素未谋面的羽人妖后,还是没能等到青丘的山蕊。那位当初为爱退居深山的妖王眼睁睁地看着心爱之人咽了气,是以才发了这样一场疯。


    “他也实在是伤心过了头,你瞧瞧后头,死了多少妖众?


    这种时候,自己杀上神界就行了,连累了族人,实在是有些可恨了。”


    陆伯都看着台阶上密密麻麻的妖兽尸体,心里有些不落忍起来,三界生灵在他眼里并无尊卑,都是活生生的一条命,这样前赴后继堆成小山一样去送死,实在是不值当。


    “山主拦着我,是因为我是妖,他们是神?所以尊卑有别,我们这样的妖族,不论被神族当成虫子一样捏死,还是像烂泥一样被踩在脚下,都不该心存怨恨对么?


    可我的妻子,她也曾是羽族的公主!她也和你们这些仙君神女一样,在那九天之上的天宫里长大!不过是因为嫁给了我,才沦落到那深山野岭草草地过了一生!


    这么多年了,我们从未打扰过那些将她逐出家门的羽人,直到前日,她病得快不行了,我才厚着脸皮上去求药。青丘山高路远,吾儿两日里无法往返,可他们羽人居住的赢母山离得那么近!


    明明打开山门施舍我一颗药丸,便能救我妻子的命,他们却怎么都不愿意搭理我!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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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凭我捶烂了门哭断了肠啊!他们可曾想过,那个病死快死了的女人,也曾是他们的至亲,是现任山主的亲妹妹!是老族长的亲女儿!


    仙家无情,罔顾伦常血肉,你如今还要以我族人性命劝我不去报仇!你可知今日我死在蓬莱山门的每一个妖众,都是心甘情愿为了他们的妖后复仇献身的,他们虽然是妖,却比你们这些神仙,更有良心!”


    痛失发妻的男子没有退缩,他握住鞭子,用哭得发抖的双足,又艰难地往前挪了几步。


    “早知如此,我该送那孩子回去的,哎……”


    听见这话的昆仑山神一声长叹,懊恼地将拳头砸在了床框上。靠在他身上出神的孟望舒却想起了母亲和外祖的命运来,她们一个不被族人承认,到成年了也不曾回过紫云山,一个好几次就差点死在亲族的手里。


    果然,在神族的眼里,面子,尊严,血脉,都远比至亲的生死重要。


    “她孤零零地在妖族的领地里活了那么多年,除了自己的孩子,没有半个和她有血缘的亲人。


    到了临终的时候,夫君回家去求药,却空手而归。要面对家人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施以援手的局面,这不比死了更难受吗?”


    小狐狸望着镜中与对方僵持不下,却迟迟不肯下狠手的妹妹,和明知前方只有一条死路,却依然不肯撤退的妖族,有眼泪顺着黏在脸上的发丝滚了下去。


    今日自己高嫁昆仑,生下皇姬,正是荣极的时候,门外涂山氏的贺喜声响亮得很。他日,若出了什么变数,又或是陆伯都失了现在的地位和天下九部,焉知她就没有沦为弃子,被青丘弃如敝履的一日了?


    “爹,你回去吧,便是咱们现在全死在蓬莱山下,娘也回不来了。


    你说要杀光天下的羽人给娘陪葬,可若是今夜妖族便全军覆没,那羽族便是毫发无伤,还失了我们这个最讨厌的劲敌啊。


    报仇这事,只要咱们记着,什么时候便都不算晚,您还请再想想吧。”


    昨日刚与自己打过照面的那个少年,终于出现在了画面里,用声音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那个一日前还明媚快活的妖族王子,此刻右肩已经负了伤,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天真坦率,垂着头背对着妹妹跪在了妖王的面前,用身体把神妖两族之间隔出了一道分界线。


    见父亲过了良久,颓然地放下了武器,他又转了回来,朝着望雪连磕了几个头,绝望地哭道:


    “还望山主,看在神山众生无损的情况下,饶了我父亲这一次。


    他伤心过了头,从赢母山求药回去的路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象征我母亲生息的长明灯一盏盏地熄,赶到床边的时候,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话,我母亲就咽了气。


    这世间氏族有尊卑,情爱却不分高低,我父亲悼念亡妻的心,还望您体谅。”


    看到这儿再也不忍心往下看的人拉起了被子,用力的蒙住了头。她是昆仑的新后,不该在大喜的日子这样放声大哭,却又无法不为了这样的时刻伤心。


    直到弟弟的声音冒冒失失地闯进门里,她才稍稍平静了些,孟白藏的嗓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嘹亮,他顾不上屋内沉重的气氛,就抱着怀里的孩子大喊道:


    “姐姐,你快看看!你生了只母老虎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